第53章 正文完结
清凉的月光下, 两?人?坐在樟树下的长椅上。
柳瑟穿着牛仔裤,动作比平时穿裙子的时候大?开大?合一些,墨色的长发在夜空下轻扬。
她脸上未施粉黛, 有种简单剔透的美。
钟晏坐在她下首,双脚老实地放在地上, 不像柳瑟一样豪爽地交叠坐着,他仰起头望着柳瑟,发丝拂过她樱桃般的嘴唇。
也许是身?后就有一盏路灯的缘故,钟晏看她的时候眼睛发着光, 不自觉地替她拢了拢头发。
很难想象这要是在几年前他们结婚的时候会怎样。
他一定是对这样的柳瑟不屑一顾的。
可钟晏又无?比希望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因为这样温柔是的的夜里,他不仅仅只想抚摸柔软的头发。
甚至......
他还想把指腹贴在她的嘴唇上。
柳瑟并不躲开。
她并不会喝酒, 又因为心情不怎么好, 哗哗几瓶啤酒下肚, 便已?经有些微熏, 浅亮的眸子里沁出水渍。
“你觉得怎么样?”钟晏其实是在问她那天他那副装扮。
“什么怎么样?”柳瑟明知故问。
钟晏轻柔地笑出声来, 眼角多了一丝细纹:“我那天不好看么?”
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脸, 在光下莹白,肯定很好摸。
却被?柳瑟躲开, 她微微侧开头, 一双杏眼流露精光,柳瑟仰起头,单手捏着罐装的啤酒,仰头又喝了一口。
“我的瑟瑟真的长大?了。”钟晏喟叹。
对此, 柳瑟不置可否。
两?人?又沉迷喝酒, 他们彼此都喜欢这样安静,身?边又有人?陪的氛围。
柳瑟稍微抬抬手, 钟晏就知道她要做什么。
无?比默契。
“钟晏,对不起。”柳瑟看着悠绿的草丛,声音低低的,情绪也有些低落。
“不应该没做好调查就在包厢里让你难堪。”
她指的是她以为钟晏陷害的谢放。
其实是董子明下的手。
那天在片场,霞姐已?经和她了。
钟晏趣道:“一句道歉就可以了吗?”
那天被?她这样,钟晏的惊讶与难过清晰可见。
柳瑟是真想弥补,她转过来,煞有其事地认真:“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可以弥补你。”
脸上闲散的笑容退去,钟晏认真起来:“再?给我一次机会,瑟瑟。我是认真的。”
下午的时候,赵平阳拿着手机上最新?的消息给他看,吸人?眼球的新?闻报道上全是谢放和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身?影。
钟晏想,这是他离婚以后最好的机会了。
***
这次实地考察的过程比中?山县的时候还要艰难。
中?山县好歹一些项目已?经开发,而这块区域,完完全全还是破农房。
破农房基本上是木质结构,仿佛稍微一戳,屋子都能烂掉。
在烈日当空的季节,最要当心火灾。
柳瑟没想到她和钟晏一路拍照考察,身?后跟了几个当地的孩。
她和钟晏就像突然闯入这个与世隔绝世界的外人?,与这里格格不入。
孩子们的眼里充满好奇。
柳瑟拆了袋子里好多糖给他们吃。
钟晏全没了往日里当老板的派头和气势,一路上做柳瑟的拎包弟。
因为钟晏本科的时候学的也是建筑设计,尽管毕业后没有从事过这一行,两?人?也算是同行,一路上从没冷过场。
也只有在深入交流后,柳瑟后知后觉,原来她和钟晏在关于理念上有很多契合的点。
虽然她和谢放在艺术方面有共同性,但没有和钟晏在一起时畅所欲言,毕竟谢放的专业不在建筑上。
大?太?阳的,两?人?已?经走了很长的路,柳瑟口干舌燥。
钟晏让她坐在亭子里等他,他让一个孩带他去附近的商店买水。
只是没想到在这偏僻的地方还能被?谢放找到。
柳瑟本来在亭子里闭眼休息,听到亭子里的孩子讨论?村口的那辆奇奇怪怪加长的保姆车。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朝她走过来的谢放。
谢放依旧穿着精致。
柳瑟忽然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看他,这才发现?他似乎改变许多。
对于他的改变,她已?经一点也不难过了。
好像人?都是会变的,柳瑟已?经接受了。
就像那天她给谢放整理衣服的时候,在他口袋里发现?了一块沉甸甸的女士项链。
巨大?的水滴形的钻石项链,夸张炫耀得一看就不是她的风格。
她就这样笑着等谢放走过来。
“你来啦?”
柳瑟平静的口吻让谢放准备好的借口显得蹩脚,特别是她温和的眼光看过来的时候,谢放难以启齿。
他一直自诩他对艺术的爱很纯粹,为了艺术甚至可以牺牲自己。
可谁又能想到若干年后的今日,他竟干出这样的糊涂事。
那个有钱女人?只不过挥挥手而已?,他就去了,席间偶尔清醒过来的时候谢放也感慨于自己抛弃原则的时候竟然如此顺畅。
“你到这来怎么不和我,害得我好找。”他艰涩地开口,出这话的时候甚至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
柳瑟还是笑着看向?他。
“谢放,其实你可以不来的,也没有必要来。等我回去,我们就可以做个了断。”
谢放惨淡地点点头,勉强扯起一抹笑。
“柳瑟,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啊。”
柳瑟看了下手机,似乎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去记录几组数据,尽量早完工,早回家?。
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就要走,被?谢放拦住。
柳瑟轻柔拍拍他的胳膊:“我肯定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才想要和他在一起,也正是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在发现?这样的事情之后感觉难受痛苦。”
可惜她已?经经历了许多事情,不再?年轻,无?论?背叛还是欺骗,它?确实发生了,她就不得不面对。
柳瑟从他手心里挣脱出来:“谢放,我不想让自己再?痛苦,你别这样,如果你还愿意,我们以后还会是朋友。”
她的从容镇定,似乎是对他作出这样的事情最好的嘲讽。
谢放想要在演艺事业上不再?受资本掣肘,便愿意委身?于他人?。
殊不知这种委身?也是一种掣肘。
更何况,当时卫琳兰也还有一部?分资源。
那时候他和柳瑟已?经是男女朋友,他不愿要柳瑟这边的资源,宁愿要一个陌生人?的。
无?非是虚荣心在作祟。
夏日不可多得的一丝穿堂风而过,谢放犹如夜半的露水,从闷绿的枝上顺滑而过。
滴入冰凉的泉水里,惊起一身?冷汗。
“瑟瑟呢?”钟晏从卖铺回到亭子里,只见到谢放的身?影,不免皱着眉问。
还未等谢放开口,有个孩突然从外面跑进来:“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漂亮姐姐还在屋子里。”
亭中?的两?个男人?瞬时跑了过去。
未经修缮的老房子已?经有一部?分坍塌,裸露出里头大?量的木头。
只需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整座屋子。只不过一会儿的时间,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浓烟滚滚。
这本来就是个落后村后,不少年轻人?都出去工,只留下年老妇孺。
来的路上钟晏已?经让赵平阳消防员电话。
最近的消防员站点离这里大?概四十多分钟的路程,要靠他们救出柳瑟似乎微乎其微。
钟晏在外头眯着眼站定,眉头深锁。
事情越大?,他就越镇定。
下一秒,从一老人?手中?接过一盆水,全浇在身?上,想也不想便闯了进去。
谢放来得比钟晏慢了半拍,他到的时候只看见钟晏身?影即将没入滔天噬人?的火光里。
***
柳瑟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谢放。
她第一句话就问钟晏在哪里。
一开口,嗓子就疼。
谢放看上去有些憔悴,给她倒了杯水:“别着急,先喝口水。”
“钟晏呢?”她喝完水加重了语气,明显有点不耐烦。
谢放怯怯开口:“还在急救室。”
那时她困在火海里,柳瑟以为自己一辈子就这样了,她逃不出去,就在她认命的时候听到钟晏的声音。
真好听啊,仿佛言犹在耳。
谁知下一秒,钟晏就出现?在她眼前,将她拍醒,抱着她冲了出去。
谢放以前以为比起钟晏,他的爱会更加纯粹。
那场火海是摆在他和钟晏面前的考验。
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他以为自己爱柳瑟爱得深切,但只有他自己明白在最后那一刻,他根本不敢冲进去。
他退缩了。
谢放压住往外跑想去见钟晏的柳瑟:“他现?在在做手术,好在伤得不太?重。你先休息好再?无?看他,我想他醒来也不愿意看到你身?体不舒服。”
似乎是最后一句话劝住了柳瑟,柳瑟不再?像刚开始的时候反抗。
反而很自觉地休息。
只是这样的举动落在谢放眼里,实在是难受。
***
消息很快传到钟家?和柳家?,即便这里与南桥市隔得远,两?家?人?都还是来了。
钟晏在阳光明媚的下午醒过来。
躺了许久,他身?上僵硬无?比,刚要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却发现?右手一直被?人?紧紧握着。
他转身?就看到那颗毛茸茸的脑袋。
心腔漫上温水,他整个人?变得熨帖起来。
钟晏沉浸在夏日的午后,他记起他把柳瑟抱出去的时候,柳瑟以为自己出不去了。
她在他耳边告诉他:“你终于来了,我的心上人?。”
她从他的大?学时光起,一直都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