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乔佳和时严的坦荡，经纪人曾毅像个侦探一样扫视每个无意靠近的眼神，好在耳边尽是碰杯的声响。每一个身处码头夜市的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凝视海水流动的波光，这种视线很容易让人沉醉，最后你已经分不清醉意到底是来自酒精还是撩人的夜色。

    乔佳不安地扶住他的肩膀，轻轻晃了晃，“时严？”

    时严慢慢地摇头，然后发出咯咯的笑声。

    最开始曾毅还以为那子是憋着一肚子坏水装醉，结果大家吃完起身离开的时候，他没想到时严是真的没站住，差点整个人栽在地上。

    乔佳本来定了其他的酒店，但碍于时严死活不松开她的手，最后只能让曾毅把时严送到她那里。

    时严蜷成一团，乔佳长叹一口气，脱掉他的鞋子，把两条大长腿抬回沙发里。

    乔佳想去冰箱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解酒的饮料，步子刚迈出去，人又被时严拽住胳膊拉回去。

    时严霸道地抬起脑袋，枕着乔佳的膝盖，手指轻轻扫着她的脸颊，“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乔佳试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推不开这个家伙，只能按照醉鬼的节奏进行毫无逻辑的对话。

    “什么事？”

    时严闭着眼睛，甜蜜地微笑，“你得先答应我。”

    “你先看，我考虑一下，”乔佳想了想，“万一……”

    “没有万一！”时严的胸腔突然剧烈地起伏着，“你们都走了……都走了……”

    乔佳拖着时严的脑袋，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发现他的思绪似乎飘进了回忆里，他睡着了，他在做梦。

    在梦里，时严看到即将乘坐出租车的父母，他们手上还拿着粉丝应援的横幅。

    时严大声喊着，你们回去，不要坐这辆车，不要去看我的舞台，不要……

    梦里的时严了很多，他哭着喊着，可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到他的声音。

    最后，那声刺鸟般的紧急刹车声还是划破了天空……

    时严突然惊醒，看见乔佳正用紧张担心的目光注视着他。自始至终，只有乔佳给了时严那种源源不断的眷恋。

    时严的手指覆盖在乔佳的脖子后颈，他发出如呓语般的声音，“不要离开我。”

    “好，”乔佳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我答应你。”

    就在这一刻，他们深入骨髓地望着彼此，笃定有一种永远在他们之间。

    第二天，时严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叫醒他的是经纪人的催促电话。

    “还没起床呢？”曾毅在电话那头坏笑，“差不多行了，我们现在过去接你，你再不起床飞机就赶不上了。”

    当电话出现盲音的时候，时严还处在一片迷茫中。他坐起来才发现自己只裹着一条浴巾，旁边的枕头上还留有乔佳身上的味道。

    时严：“……”

    Oh My God！

    他想了半天才发现最重要的部分竟然全被脑袋格式化了，整个屋子安静到让人心慌，他揉了揉炸毛的头发，轻声喊了一声，“乔佳？”

    没有人回答，依旧是那种让人慌乱的寂静。时严起身在屋子里了逛了一圈，这才确定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

    时严茫然地坐在沙发上，满脑子都只有一个疑问：乔佳去哪儿了？

    叮咚，手机信息的提示音响了。

    时严飞奔进卧室，看到了乔佳的留言：我的飞机降落了。

    时严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这才看到在这条之上的未读消息。

    三个时前，乔佳：看你睡得太香，没有叫醒你。下午有导师会，我先走了。

    时严：“……”

    他脑袋里全是有没有，是不是的疑问句。

    按照之前定好的行程安排，时严还得去拍摄代言产品的宣传片。然而，时严归心似箭，一直在问经纪人回程的航班是几点。

    “你脑子瓦特了？”曾毅推了时严一把，“拍完这个，你还要去沙漠里拍吕导的电影，你忘记了？”

    时严一脸惆怅，他还真的忘记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乔佳和那个完全没有记忆的夜晚。

    按照发来的出工行程单，吕导的电影时严一共需要拍摄一个半月的时间。

    时严这次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功夫了得的大内杀手，为了呈现最好的拍摄效果，他每天都单独加练戏，很多危险动作都是亲自上阵。拍戏强度大，场地更是人多眼杂，时严只能在每天收工后匆匆和乔佳通个视频电话，互道思念。

    好不容易熬到了杀青，时严归心似箭，宁愿做红眼航班也要回家。半夜3点半，时严竟然还要去通宵营业的超市里买菜。鉴于时严令人发指的行动，经纪人曾毅对此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但很显然，抗议无效。

    连连着哈欠的曾毅和白还是拖着疲倦的身子陪着时疯子半夜买菜去了。

    这年头，活着活着还真是什么事都可以碰到。连卖菜的大娘都从来没见过三个男人半夜来买菜的，笑着和隔壁摊位的大爷八卦，他们一看就是刚结婚的好男人。

    曾毅一脸黑线，把手里的塑料袋扔给时严，“你看看你，现在还没结婚呢，你就成了一个煮饭男，要是结婚了，我看乔佳非得被你宠成啥也不会的智障。”

    “你才智障！”时严翻了一个大白眼，从篮子里挑了一袋最新鲜的香菇。

    时严记得乔佳在电话里过，她想念他做的香菇青菜面。

    为了感谢舍命陪买菜的恩情，时严本想邀请他们上楼当个试菜员。可惜曾毅和白都是以一副放过我们的眼神盯着时严，丢下时严就各回各家进行补觉大业。

    时严回家只睡了两个时，7点不到他就爬起来去厨房忙碌了。

    8点，乔佳按了密码，一进屋她就闻到熟悉的饭香味。她像一只鸟飞奔过去扑进时严的怀里，“你都瘦了！”

    时严拿着汤勺的手顿了顿，咧着嘴巴开怀大笑，用渐渐收紧的手臂感受着彼此的牵绊。

    然而下一秒，时严就看到跟在乔佳身后出现的蹭饭大舅哥。时至今日，这个沉默不语的眼神依旧带着些许审视的意味。

    时严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手臂，轻轻拍了拍乔佳的后背，笑着，“先吃饭，面好了。”

    乔佳想了好久的香菇青菜面就这样出现在她的面前，她一连拍了好几张照片，一度让等着吃的乔腾皱起了眉毛。时严将刚刚炸好的丸子端上桌，乔佳立马迫不及待夹了一个往嘴巴里喂。

    丸子还未进口，乔佳的筷子就摔落在桌子上，她捂着嘴巴开始干呕，转身就往卫生间里冲。

    时严和乔腾同时起身，一个连连拍着她的后背，一个去倒了一杯清水。

    等干呕的乔佳从卫生间里出来，她接过哥哥递过来的清水，慢慢地喝下去。

    “你怎么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乔腾想了想这个状况的频率，“你最近好像经常在吃东西的时候犯恶心。”

    乔佳遥遥头，也跟着纳闷，“我也没吃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来也是奇怪，我最近好像一吃油炸的东西就这样。”

    餐桌上突然响彻着时严被呛的咳嗽声……

    乔佳赶紧转身去拍时严的背，帮他舒缓着咳嗽。乔腾一脸纳闷地看着，但还是将另一杯清水推到他的面前。

    时严目瞪口呆地看着乔佳，心里重复着他们兄妹刚才的对话。

    恶心、干呕这四个字无限复制粘贴出现在时严的脑海里。

    乔佳和乔腾却毫不在意，一个吃着碗里的面，一个光盘了油炸丸子。乔腾吃完就离开了，特意给久别重逢的情侣留下一些单独的时间。

    乔佳抬头看了一眼时严，“你怎么不吃啊？”

    时严愣了一下，他哪里还吃得下去，“那个……你最近经常恶心干呕吗？”

    乔佳点头，吃到最后还不忘再往面里加了一勺醋，完全没注意到某人神色的紧张，“会不会是油的问题？”

    时严：“……”

    他点开手机里的日历扫了一眼，恶心、干呕、醋现在都是让他心跳加速的因素。

    时严突然抓住乔佳的胳膊，结结巴巴地：“你……你是不是……”

    乔佳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饭饭还是照常询问要不要帮她在图书馆里占一个自习位。

    “你帮我留个位置，”乔佳将最后一口面塞进嘴巴里，“我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过去。”

    时严顿了一下，将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咽回去，碗里的面突然多了一份惆怅。

    乔佳心疼时严，执意搭哥哥的车去学校，只是出门的时候，时严非要让她换上一件略显厚重的大衣。

    “今天又不冷！”乔佳脱下来，可惜还未挂到衣架上，衣服又重新被时严披在她的身上。

    时严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听话，你现在不能着凉。”

    今天的时严，怎么怪怪的？

    乔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固执的时严，哥哥也在电梯里催促，最后她不得不披着厚重的大衣，撅着嘴巴离开。

    电梯门关上的那个瞬间，没人看得到时严的表情，好像身体里刮起一阵狂风，他知道自己的手指在抖。

    苍天大地，我竟然要当爸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