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时的话, 作为最了解他们两个过往的老孙也是认同的。

    “你的不错，以王曜平时那个样子, 如果他真的想做什么，基本也不太会考虑到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

    典时叹气：“所以其实是他不想。”

    “我如果他不敢你信么？”老孙又问。

    典时侧头想了想, 然后笑了：“实话，不太信。”想了想，好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实话，我都想象不出来王曜害怕是个什么样子，他那样的人会有害怕的时候？”

    老孙没忍住摸了一根烟出来，咬在嘴上，然后突然想到病房不能抽烟, 又硬生生把掏火机的动作止住了, 但是还是舍不得把烟拿下来，就这么干叼着。

    “只要是人，觉得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这没什么好大惊怪的。”

    典时赞同的点点头：“你的没错, 但是我还是想象不出来。”

    “在你心里王曜是什么样？超人？”老孙问：“你记不记得, 有一次我和你过，让你多劝劝王曜，过刚易折，让他不要太逞强。”

    典时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老孙那个时候过的话，当时就是因为老孙了那些话，典时才去问了王曜，后来王曜跟他了一些诸如被威胁之类的事情。但是当时王曜并不肯细, 后来他一直想着有机会侧面了解一下，然后就把容勉给错认了，最后发现wg才是王曜姐姐聘用的人，再之后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典时犹豫的点点头，不明白老孙突然提起这件事是想什么。

    “这些事……也许我不适合，但是我觉得估计也不会有人跟你讲了，不如我给你讲一讲。”

    典时呆呆的看着老孙。

    老孙仿佛陷入了回忆一样，叹气道：“其实吧，我和王曜这臭子，没啥师徒恩情，全是仇。”

    “当时我们撕裂虽然一直运气不好拿不到冠军，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职业队吧？我们这种身家，出去也有不少人觉得我们才是当之无愧的突击第一队没问题吧？然后就突然有那么一天，有一个屁孩找到我，跟我让我教他怎么才能的最厉害，轻轻松松的到国服第一。这不是扯淡嘛，反正吧，每天这种邮件或者私信我总能收那么个几十封的，都懒得理，但是没想到人有钱啊。”

    “这人民币甩脸上，也没仇没怨的，对吧，人孩儿就虚荣一下想上个国服排位，代一下嘛，我还是挺好意思的。”作为老流氓的老孙如是，甚至还轻笑了一下：“结果没想到，这孩儿不要我带他，别上他号代了，我开号带着他都不好，他要自己上去。”

    “没错，你也知道这臭子是谁了，他就是这么和撕裂接触上的。”

    “最开始他过来的时候，玩儿的那叫一个菜，菜的抠脚，玛蛋枪都认不全，你知道么？我们训练营都没有这么差的孩儿，完全就是来瞎胡闹的嘛。基础太弱了，我本来想让他去训练营跟着玩儿，玩儿几天估计就不想什么要成为世界第一这种中二病了。结果这破孩子跟我什么，‘训练营的人有你们厉害么？’我没有，他‘那我不去，我要成为最厉害的，所以才来找你的，不然我找你干什么？’我想想，还真他娘的有道理。他后来和我讲什么，‘你不用特别招呼我，让我能跟着你们训练计划来就行，能不能跟得上是我的事，你只要不差别对待就好。’有钱的是大爷，也就随他了。”

    “然后还真让他跟了下来，我其实也没想到。他其实天赋不好，你也知道这事儿了，当时我劝过他放弃吧，不擅长的事情何苦呢？但是他就那么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练沙鹰的那个方法你应该也看过，其实你自己也用过他自己训练的那套方法，其实那套方法很多都是他自己总结的，他最开始跟着我们的训练，后来自己开始调整训练方案，这家伙脑子是真的好，还刻苦，这么多年了，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用脑子比赛成这个样子的人。”

    听老孙这些，典时也忍不住点头。

    的确，王曜无疑是优秀的，他的那种优秀绝对不是天赋异禀，是真正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披荆斩棘走过来的，这种优秀让人看到都生不出嫉妒，反而要不得不钦佩的那种优秀。

    “看他这样，我也觉得挺不错的。然后我就问他，你是不是真的想职业？虽然撕裂没有坑，但是他这样的其实我还是可以往其他我觉得靠谱的地方介绍介绍的。他当时和我，他不算职业的。”

    典时一愣，他没想到，这是他头一次听王曜最开始突击居然是不想职业的。

    这怎么可能？

    老孙没有看典时，也没有在意典时的愕然：“他当时和我，他以前从来不游戏，也对游戏没有多大的兴趣。他之所以想来学学，是算厉害了以后去当代练。”

    典时听懵了，他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

    “代练？”

    老孙点头，起这个他自己似乎也觉得很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我们当时都听懵了，这不是搞笑呢嘛？一富二代孩儿，砸了大把的金钱下来，砸的我们晕头转向，结果不是找陪玩儿也不是找代练，自己辛辛苦苦千辛万苦的跟着我们训练了半天，最后的目的居然是当一个史上最无敌的代练？乱来也不是这么乱来的啊。”

    典时也忍不住笑了。

    虽然是很乱来，但是又好像很像王曜的风格。职业选手又怎么样？很了不起么？我只想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什么怎么想怎么看又有什么关系呢？王曜的确是这样一个人。

    真的是一直都没有变呢，不管是透明，还是成为大神都是这个样子。

    老孙看典时笑了，也接着：“这瞎胡闹的，是不是？你要早你要当个世界第一代练，哪儿用这么麻烦啊。我就跟他，你现在够厉害了，已经是代练里最牛逼的了，你再搞下去也只能和职业选手一较高下，争当世界第一了。然后他就告辞了。没想到，过了半个月，他本人跑来了撕裂总部。”

    “真的，我还真没想到。当时保安过来找我是外面有一孩儿找我的时候，我都觉得哪个深井冰粉丝啊。然后保安跟我那孩儿声称我搞大了他姐的肚子，如果我不出来明白，就到网上曝光我。卧槽，哪儿来的黑粉啊，老子母胎solo啊哪儿来的弄大肚子，简直坏我名声！一气之下我就出去了，孽缘啊。”老孙连连摇头：“当时这孩儿才多大？15？还是14来着？长的是挺的，见到我以后就了两句话。第一句‘我是之前跟你们训练过的那个yao’，第二句‘我离家出走了，你收留一下我，你要是不收留我，我就去网上你弄大我姐肚子了，我姐是富家千金四舍五入一下还是你赚了’。真的是，简直了。”

    典时被老孙的事情逗得不行，忍不住笑成了一团。脑补一下当时的情景更是让人乐不可支。

    “把他带回撕裂以后，我问他离家出走干什么，他和我，为了爱情。我真的差点被逗乐了，当时他跟我们，他因为暗恋一个代练，所以想要能和那个代练比肩，于是下定决心发愤图强，争取要成为站在代练顶峰的男人。为了这个目的，他背井离乡努力训练，终于练成了一代代练大神，衣锦还乡，却发现自己的女神已经拍拍屁股走了，而这个时候家里人又要送他出国，他还存着一丝找到女神的希望，于是就要反抗家庭的恶势力，坚决抵抗家庭，并且思来想去，既然他找不到女神，女神却可以找到他嘛，他只要变有名就行了。这编的，我们那个时候一直觉得奥斯卡欠他一个金人，他一直有一个白月光在心中，我们都当是他中二病离家出走随便找到的理由，简直是我们圈子里公开的一个笑话。”

    老孙飘忽的目光终于落在了典时的脸上，典时已经不笑了，他已经明白了老孙话里那个人是谁。虽然他已经记不太清当时的情况，因为对于他来那无非就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一款游戏，看好他的发展，想捞一笔却并不顺利所以不得不尽快扔到脑后的一段经历而已。

    “所以我也没想到，这臭子的居然是真的。”

    典时抿紧了唇。

    “当时突击1的那个时候，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是后来才知道，这孩儿是个天赋异禀的脑袋瓜子，一路跳级考上来，看起来是个初中生鬼，其实已经考完了sat并且拿到了一个不错的offer。他当时是直接把top10的大学给翘掉了，我要是他家里人也要气的晕过去。但是反正他就下定决心不算出国，最开始在我们那里蹭了一段日子，然后又自己搬了出去。也就是那段时间，他开始做视频，又出名，然后我们都挺惊讶的他就进入了职业赛场，整个事情快的让我们都没弄明白。过了一两年他才和我们讲，那个时候他家里人为了逼他回去，直接断了他的经济，所有的卡都冻掉了，他一分钱都动用不了，他需要一个能落脚的地方，可是他好面子，没好意思和我们任何一个人讲。其实如果他讲的话，我们多多少少总还能接济一二的。”

    “那段日子，其实在战神他混的也不好，但是都没和我们这些算是朋友的人过。倒是后来，我们这些老家伙们，一无所长又不动游戏了，居然还能托他的福，混一份事业，起来也是愧疚。我当时和你的那些话是真的，直到现在我也想和你这些话。也许我算得上这臭子的朋友吧，勉强算的上这个世界上对他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的人，但是其实我也不敢我能有多了解他。但是就我知道的，他就是这么一个什么事儿自己拿定主意破牙齿往肚子里吞，只愿意把好的那一面露出来给你看的人。他是厉害，我们起来都很敬佩，可是也太独，不是他自己要独而是他在他自己和别人之间画出来一个线，不让别人进去自己也不出来，只埋头做假装自己全知全能，不会出错，是个神。这是粉丝曜神曜神的叫着，自己中二病都发了以为自己真的是个神了吧？所以中二病要不得，总有一天得把自己搞死，现在差不多就把自己搞死了。”

    “要我，他就是活该，就是坏，大大的不对，没的。可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死刑了，就只能厚着老脸再来求你一次。把他从神坛接下来，别让他把自己憋死。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是这臭子对你是真的一心一意，这么多年可能你不知道，可能他做了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但是他这颗真心我想你也知道。”

    典时认真的听完老孙的话，思索了很久，久到老孙都要以为没戏了，典时才动了动。

    他抬头看向点滴，喃喃道：“好像快输完了。”

    “我去给你叫护士。”老孙也抬头看看快要输完的点滴瓶，准备开门去叫护士，典时却叫住了老孙。

    “能不能麻烦你顺便问问看护士有没有可以移动的那种输液架弄一个过来？”

    老孙脸上慢慢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你……”

    典时抿了抿唇，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坚毅之类的神情，甚至可以还是很犹豫的，但是他还是道：“虽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也没你的那么伟大，我就是个普通人。但是，我愿意试试看吧。”

    “我们这段感情里，他做了很多，走了很多的路，帮我遮风挡雨铺桥搭路，这些我都是应该感恩的，并不是因为这件事那些对我做过的事情都不存在。你的没错，至少他对我的真心没有变过，我们走到这一步也有我的责任，绝对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全推给他，那不公平。所以我想，可能也许有的时候，我也该多走出去两步。”

    典时抓着被角，微微出神：“那个时候，他他安排好了所有，只等我走一步就好，也许我可以……多走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