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明儿不知该如何回他。

    外公的书，她只翻了三四十本，离翻完还远，并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关于这种异香的记载。

    文耘等人也都擎着那汤碗闻来嗅去，只是嗅不出别的味道来。

    严金方对众人出端倪，沐家后人嗅觉都异于常人，能闻出别人闻不到的细异味道。

    他虽不是沐家后人，却也有此嗅觉，因此才被沐洪方分外喜爱，拿他当儿子看待。

    众人闻言，方才罢休，他们闻到的汤药里的异香也不好拿语言形容，因此知道并帮不上他们俩个什么忙。

    “明儿，这人生路上为何遍布荆棘，分明连一刻轻松也是没有的。”文耘神色悲哀叹道。

    由明儿抬眼瞧瞧他，嘴角露出些好看的笑容：“也并非遍布荆棘，惬意总还是有的。就比如现在，虽然你遇上难以解决之事，却依旧有我在身边相随，我们能共甘同苦，不离不弃，岂不也是人间一大乐事？”

    文耘重重垂下头：“总是我连累你，给不了你想过的日子。”

    “休要看自己，若不是有你帮忙，怕现在我和严金已经被关进了大牢。”由明儿道。

    文耘怔一怔。

    由明儿边不停翻书，便边回他道：“大理寺来过几拔人询问查访汗血宝马之事，果不出你所料，他们的想法跟你一模一样，得亏你提前帮我们改变了计划，才不得问出破绽。我真是服了你了，竟然教高老大那样讲话，亏你想的出来。”

    文耘见她提起，神情怡然，便知是过了这一关，心里不由也一松。

    他让由明儿将高老大叫了回来，细细询问之后，告诉他，到了官府，不论怎么问他，只并没有见过由简就是，十分逼问之下，再自己曾有个双胞胎兄弟，于十几年前因为骗人逃跑走失，再无下落。

    高老大原本害怕自己如此谎，会被官府查出。

    可文耘再三跟他保证，绝不会有事。

    高老大究竟是严金的下，听从严金吩咐，到了公堂，果然如文耘吩咐那般抵死不认见过由简。

    大理寺丞唤来由简与他对质。

    由简一口咬定这个人正是高老大本人，那日在山村所见之人就是他。

    高老大杀死般喊冤，又由简去山村那天，他一天在家搂着新娶的妾高卧不曾下床来接待客人，必是那由简想陷害他们马帮，故意编出来的瞎话。

    衙役叫来高家妾及仆妇们作证，都作证当日家中并没有来过客人，老爷也确实是与姨娘在屋里嬉耍了一整天。

    倒是高家的门子，曾在门口见过一位长衫的客人，似在找什么人家，自高家门口路过，因只是匆匆一瞥，只记得他穿的是名贵的青紫绸缎山村里少见，故才留意多瞧了两眼，至于相貌也无法认清。

    审案的寺丞因此又陷入了迷雾，重审当日村头那两位见过由简的老儿。

    两位老儿唬的抖衣而颤，将那日情形又细几遍。

    寺丞是个仔细人，终于听出破绽来，这老儿虽然指给了由简高家所在，并没有亲眼所见由简进了高家。

    于是寺丞又命衙役叫来几名村民，询问当日情形，可有人见过由简进出高家之事。

    得到的答案是确实有人见过由简出入村庄，但都没有亲眼所见他进过高家。

    至此，寺丞便对高老大的话相信了七八分，认定是由简为了保命，欲借当日曾去过这山村之事，将这偷盗宝马之罪硬按到远山庄园的马帮头上去，并以此定了案，竟连文耘安排好的高老大后续的谎言都没有用得上。

    不由分，将由简打入死牢，将一干审理之卷宗如实向上奏报了。

    上头更是焦急此案结果，见大理寺有了结果，并不再详加盘查，只草草过目，便就定下，交侯爷过目，呈于圣上御览。

    至于封氏交付上来的那几张画像，也都看作了为了脱罪制造出来的伪证，统统不作数。

    圣上正因这些日子案件没有进展，无法向大域国王子交待而烦恼，见侯爷将审结文书呈上，自是欢喜，当即便依此结案，将汗血宝马依旧奉还王子，又送他许多财帛之物，命一队御林军护送王子回国，就此结了案。余下细节交由大理寺详查，定案落罪。

    严金放在城里的探子探得这消息，就在昨天晚上，来回了由明儿。

    由明儿见计谋已成，由简果然如自己所愿，被冤枉入狱。终于让他尝到沐悦当初含冤莫白的心情。完成了自己的复仇大计。

    按理，她本该落下心中的石头，感到轻松。

    可她竟是丝毫没有喜悦之意，反而更加伤起心来。

    对她来，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她亲生父亲和妾一起害死了自己的亲娘，并且诬陷外公一家谋反，意欲谋夺沐家家产。为了斩草除根，竟连她这个亲生女儿也不肯放过。

    由明儿可以选择伦理教化放弃复仇，当然也可以选择像现在这样快意恩仇。

    她犹豫了许久许久，方才选择了后者。可仇是报了，却完全没有快意。

    终究她不是由简那样心硬似铁的狠人，硬不起心肠来瞧着他们被冤枉而死。

    由明儿自从得知这个消息，便难入睡，寻思着待文耘完了父亲的丧事，再与他商量，该如何处置这些后事。

    不曾想，她的麻烦尚未解决，文耘便先遇到了这天大的难题。

    若是自己救不回王伯川的命，文耘此生必不得安心。

    可想救回王伯川，又非易事。

    她并没有一点把握。

    她虽然两世为人，见识无数，身怀绝技，可天下之大，奇毒之广，并非她两世就能全见识过的。

    可当着文耘的面，她又不出自己无能为力的话来。

    她怕他失望，怕他这个时候再受打击，承受不住而出事。

    她望他一直好好的，能陪着她到老。

    这是她的私心，今生今世愿得一人到白首，不分离。

    然而，事总是违人愿。

    由明儿和严金一天两夜翻完了外公留下的这些书卷，也并没有查出那奇香的来历。

    文耘灰心失望之情显现于表，整个人变的无比沮丧没了生气。

    文姿这两天更是哭的废寝忘食，不曾进得水米，眼见由明儿和严金面前的书卷越翻越少，也没有消息，更是心焦如焚，恨不得立马跟了王伯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