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没有文耘的信来，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惦记着他的病。

    她知道他等这场所婚礼等了许久，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

    她信誓旦旦跟他保证一定会解决这件事，一定会跟他天长地久，不离不弃。

    可眼下，她自己的事尚没有着落，沐原竟又遇到这样的事！

    虽然她在严金面前，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懊悔。

    可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懊悔！

    她明明知道知道周絮儿并不喜欢沐原，却还是一厢情愿认为沐原对她的痴恋，会改变周絮儿对他的看法。

    她是觉着沐原与现在的周絮儿是挺般配的。

    也许周絮儿根本不会这么想罢？她从簪缨世家落魄成户人家，心里自是不平衡，也不适应，更不接受再找个白丁的夫婿罢？

    确实是她考虑不周，白白害了沐原一条命！

    沐原不是个坏人，不该有这样的下场！

    不知何时，垂灯里抱着件斗篷走近来，轻轻给她披上。

    由明儿抬头望望她。

    垂灯抽泣一声儿，呜咽道：“姑娘，这不关你的事。是沐大哥命运不济，偏偏喜欢上个世家姐。”

    由明儿伸拽拽身上的斗篷，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垂灯，你知道我怕什么吗？我虽然很想很想替沐先生报仇，可又很怕揪出来那个幕后黑。”由明儿低低一句。

    垂灯哏了一哏，叹口气：“姑娘，虽然你的破绽是很有道理。可咱们跟沐大哥相信的时间并不很长，不是十分了解他的为人。

    严金他是个很执着的人。当年考不上功名便要自尽而死。若不是外祖老爷救了他，他那一回便就死了。

    如今又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指不定想不开就要寻死了呢。

    严金，他对周姐几乎着了迷。一日不见便如坐针毡，有好吃的也想着去送给她，有好看的也想着去送给她，但凡在街上看见点什么好东西，都要买下来送给她。对周姐的要求几乎是百求百应。

    而且严金还，还”

    垂灯到此，顿了顿，不往下了。

    “还他们已经有了鱼水之欢是不是？”由明儿替她了出来。

    垂灯点点头：“姑娘，你想呀，若不是如此，沐大哥也不会告诉众兄弟，等着喝他的喜酒就是。他既然这么喜爱那周姐，临终之前想把当铺送给她也得过去。”

    “垂灯，我的知觉从来没有出过错。沐原绝不会是自杀。我不相信对外祖父如此忠心的人会把外祖父的产业赠送给别人。哪怕是他的爱人。再了，这封遗书写得也过于啰嗦。让人看上去，其中最注重的并不是被所爱之人抛弃的痛苦，而是注重交待务要把当铺送给周絮儿。

    若沐先生真的是被情所困而自杀，难道不应该着重叙述他被抛弃的痛苦么？

    你还记不记得前几个月在这里遇到沐先生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周絮儿表现出多少痴恋，还是我鼓励他想追就去追。

    这才短短几个月，若不是那周絮儿使尽万般风流段，怎么会使得沐先生如此迷恋？再了，当初我问周絮儿是否喜欢沐先生时，她虽然回答的模棱两可，可话里话外那意思分明是不喜欢的。

    她既然不喜欢沐先生，又怎么会跟他共床共枕？难道是沐先生强迫她么？依我对沐先生的了解，根本不能够的事！”

    由明儿郑重道。

    正这里，后院传来鸡鸣声儿。

    垂灯便收了话题，拖她起身，道：“姑娘，你一夜未合眼，快回屋睡会儿罢。这阵子事情多，更是要好好歇息，别熬出病来，可是得不偿失。”

    由明儿连日劳心劳力，也是觉着困乏，便听她的话，回屋歇息。

    一时无话。

    次日正午，由明儿醒来，唤了几声，不见垂灯，却是一个婆子走了进来。

    “垂灯哪儿去了？”由明儿问。

    婆子叹息一声：“大当家的不听劝，非要去报仇，老身也不知这好好忽然双添了什么非报不可的仇。垂灯过去劝，好容易劝住了，却在那边大吵大嚷不服气。”

    由明儿听闻，略一收拾，忙赶了过去。

    严金正挥舞着胳膊大吵大嚷，垂灯立在一旁垂泪，陈楚凤和刀也在。

    陈楚凤倒是镇定，坐在要椅子上还有心情喝茶，像是在看热闹。

    刀急的上窜下跳，一会抱着严金的腰，求他不要走，一会儿扯垂灯的衣袖，让她赶紧劝劝。

    “严大哥，仇肯定是要报的，不过不是现在。现在凶都不知道是谁，你找谁报仇去？你现在杀了周姐，若当真还有幕后黑，岂不是放过了那真正的行凶之人？倒更让沐先生死不瞑目么？”

    由明儿走进来，漫声道。

    由明儿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极有穿透力，盖过了严金的大吼大叫。

    众人见了她，忙过来施礼。

    严金双眼通红，胡子拉茬，跪倒在地，不言语，却是满心的不服。

    “昨夜的好好的，却又为何闹了起来？”由明儿坐下来问道。

    “甥姐，昨夜我想了一夜，把自从沐原头一回见到周姐，到昨天的事想一遍。得个结论，定是那狐狸精不知使什么段迷惑了沐原，才让他一头扎进去出不来。

    我记得起初他们见面的情形，那狐狸精并不喜欢沐原，连正眼瞧都不瞧他一眼，只是沐原一厢情愿想与人家交往。

    就是最近他们那一回见面，我也记得真真的，狐狸精对沐原依旧是那样不冷不热的模样。只有沐原自己兴奋的要命。

    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却因为沐原私底下告诉我，他们已经肌肤之亲，而忽略了这些。

    现在再仔细想想，那妇人面上哪有看见情郎的神色，分明就只有冷淡。”严金嘶哑的几乎不出声来的嗓音道。

    由明儿屏退众人，微微叹了口气：“严大哥，你想到的这些，昨天晚上我都已经想到了，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不肯让你轻举枉动。假些时日，那真凶耐不得，怕自己就要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