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耘走出去，却又折回来，自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放到桌子上，笑道：“特特去东城买了你最爱的桂花酱鸭舌，怕凉了油腻，一直揣在怀里捂着，哪知道一见着你，竟把这事给忘了，快趁热吃罢。”

    罢，又匆匆走了。

    由明儿追到门口，想跟他声保重，话未出口，他人已经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不由怅然的叹口气，有情无绪的走回来，坐在椅子上望着那包酱鸭舌发呆。

    直到垂灯进来，将油纸包拆开，指挑一根鸭舌送到她眼前，方才醒过来。

    “姑娘，就冲这个，你嫁姑爷就没嫁错人！姑爷是出城追那老和尚，却又特特的跑去东城给你买鸭舌，转个大圈子再折回来，可见对你的心意。”垂灯笑嘻嘻道。

    由明儿吃着鸭舌，白她一眼：“好东西也堵不住你的嘴。赶紧吃罢。才刚他已经抓倒了那个老和尚，沐原的案子怕马上就要开审了。我倒要看看，我猜的那幕后主使对是不对。”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田庄的护院开院门打扫，一推门，但见一名女子昏倒在门口！

    护院的上前瞧看一番，进来回禀由明儿。

    垂灯跟着出去瞧了瞧，却是大吃一惊，这人竟然是由慧儿！

    垂灯命婆子将她扶将进来，在厢房安置下，方才过来告诉由明儿。

    由明儿过去瞧了瞧，命婆子给她喂了两颗药丸子，又让垂灯扶她起来，给她周身按摩捶打一番，由慧儿便慢慢张开眼，醒了过来。

    醒过来，见了屋里众人，却是不认人，嗷嗷直叫，拖着身上的被子躲到床角去，瑟瑟发抖。

    由明儿带着垂灯等人出去，在窗户外瞧着。

    只见她缩在床角处哆嗦半天，方才试探着躺下，过不多久，便响起鼾声儿。

    “姑娘，二姑娘这还糊涂着呢，怎么就能找到这里来？却不是奇怪？难道是有人送她过来的？却是为何要送她过来？”垂灯好奇问道。

    “我才刚给她诊过脉，依脉息瞧，她并非全疯，该是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也未必就是有人送她过来。我被赶到这田庄的消息现在怕是熟知我的人都已经知道了的事情。她能听也并不稀奇。我只是奇怪她来此究竟是为什么。”由明儿道。

    垂灯撇撇嘴：“横竖没好事，也就是姑娘，总是心软，一再救她，想想她之前做的事，可值得你这样！心救了条蛇回来，反咬咱们一口就不好了。”

    “她现在这样子，就算是条蛇，也是条没牙的蛇，能咬得动谁。周光宁收留她，也不过是拿她当个工具，好歹我和她也是姐妹一场，也不好瞧着她横死街头。先治好她的疯病，再罢。”由明儿叹道。

    垂灯不以为然的翻白眼。

    由慧儿直睡了一天，傍晚时分醒来，赤着脚满院子乱跑，几个婆子丫鬟都抓她不住。

    倒底是叫进来两个护院，才将她治服，灌了她一碗药，这才安静下来。

    垂灯怕她再起来闹妖，命人拿来绳索将她的腿捆上了。

    哪知道，她再醒来，却又清醒着的，见捆着她的腿，便就哭起来。

    垂灯只得又给她解开，叫来两个丫鬟给她梳头更衣，打扮起来。

    她却又似疯了，跳着脚问是何月何日什么时辰，垂灯告诉了她。

    她便又是疯了，跑进由明儿的房间，非要睡在由明儿的床上不可。

    垂灯气的咬牙切齿，唤两个婆子进来，要将她拉将出去。

    她却拼命抱着床腿不肯撒，杀猪似的叫。

    “罢了罢了，她想睡这儿就瞧这儿罢。不要闹了，闹的头疼。”由明儿受不得这闹，吩咐一声，自去垂灯的屋里歇着去。

    垂灯气了个倒仰，埋怨姑娘为何要收留她，弄得自己竟没正经地方就寝。

    “你跟一个疯子计较啥。她想睡哪就睡哪儿罢。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因是想起我娘和祖母的话来，我娘曾跟我过，兄弟姊妹间原是要相互扶持，相互友爱的，祖母也是这样的。

    如今该得报应的已经都有了报应，又何必赶尽杀绝呢。细想来，她也没什么大对不起我的地方。不过是想攀龙附凤，比我强罢了。也是她的命不好，靠树树倒，靠山山塌。明明攀上了皇帝，却又进不得宫去。”由明儿一时感叹道。

    垂灯气的一句话也不想，噗一声吹灭灯烛，翻身去睡，任由明儿在这厢喊：“你发什么脾气，我尚未解头，衣裳也未换呐！”

    由明儿因换了地方，睡不着，瞪着双眼，望着屋顶发呆，垂灯睡的正香，鼻息声略重，她便是越听越觉得响亮，更是瞧不着。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听院子时传来脚步声儿和低低的吆喝声儿，再过一会儿，又听到似刀剑的碰撞声儿，接着便有人受了伤的闷哼声和惨叫声儿

    由明儿心里有些慌，从床上爬起来，披衣下来，撇到窗户边瞧看。

    却偏巧今夜没有月光，院子里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

    她心里正着急，只听门外响起低哑的声音儿：“大姐，你没事罢？你可还好？大姐，你应一声儿，再不应声儿，的们可就进去了”

    由明儿听出是护院头目老丁的声音儿，忙过去开了门，此刻垂灯却也是醒了，披衣下床来，睡眼朦胧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老丁命人点了火把来，边回道：“大姐，才刚闯时进来五六个刺客，个个都是顶尖的高，亏得的们人多，杀了他们四个，活捉了一个，却还是逃了一个，老虎领着两个兄弟追了出去。幸得大姐安然无恙，否则的们只能以死谢罪了。”

    由明儿因见他胳膊流着血，忙将他拉进屋里，与他包扎，别的不及细问，只问他可还有兄弟受伤。

    老丁命他们去查点一下，一会儿来回，有两个兄弟伤重不治，还有两个被刀削断了胳膊。还有几个轻伤不碍事的。

    “什么人这么狠毒！亏得严金有防备，否则姑娘今是必遭毒！”垂灯听见如此报，不由大吃一惊道。

    由明儿听了，心里难受，奔出去瞧看那两个伤重不治的护院，希望能救得他们。

    却都是一剑穿心毙死，根本救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