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吉兆 以传言遏制蜚语。
云珺只是躲进帐子内, 但并未变回白兔。
待外面白茯准备好了晚膳,他便能走出去,与皇帝一起用膳。
可想到刚才自己躲进来的样子, 并没有比上回变成白兔时, 躲在门帘下偷看的模样好到哪里去, 这不免让他感到些羞耻。
他什么时候,才能坦荡荡地站在皇帝的身边, 跟他话的时候, 不怕有人来扰……
可他想, 自己已经借着白兔的身体活下来, 现在还想再进一步, 是不是太贪心了?
云珺只能忍受这必须躲躲藏藏的状况,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他躲了一会儿,终于看到那门帘被掀开。
钟傅璟看到云珺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帐子里, 心里顿时有些心疼。
他招招手,道:“都准备好了, 过来。”
云珺快步走上前去,问:“晚膳可有皇上今日来的猎物?”
“那是自然!”钟傅璟抬手挡住门帘, 侧过身,他凑近看到云珺神色坦然, 自己也提起兴致来。
云珺刚踏出帘外,就闻到烤肉味芳香四溢。
那放在铜制器皿上的烤肉, 甚至还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连忙走到桌边,看到野猪肉下垫着白菜, 那卷曲菜叶上沾着肉汁儿,好像也很好吃的样子。
而其他菜肴也依然精致,看得令人食指大动。
钟傅璟轻轻按住他的肩膀, 让他坐下与自己一起用餐。
云珺只希望此时不要有人来扰他们,让他好好吃一顿饭。
可能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这一顿饭的时间,没有任何人来扰他们。
云珺吃得心满意足,只是在宫人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他不得不又躲进帐子里,想等宫人离开后再出来。
当他刚撩开门帘,见白茯还站在钟傅璟的面前,他还听到白茯:“皇上,那桂大人已经回来了,正候在外面,是否现在召见?”
钟傅璟喝了口茶,正要什么,余光瞥见一旁的门帘掀开又合上,但没人从里面出来,仿佛厚重的门帘自己动了下。
钟傅璟猜到怎么回事,他:“宣吧。”
看白茯走了出去,钟傅璟则起身绕到帐子内。
果然,原本该出来和他下棋话的云珺,此刻变回了白兔。
床中心摊着那堆云水色长袍,而白兔正蹲在长袍中间。
若非白兔那双乌黑滚圆的眼睛,否则钟傅璟一时之间,都不能立即发现白兔的身影。
钟傅璟抱起白兔,有点愧疚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
钟傅璟凑在他耳边,声:“朕此前让桂先生去调查那怪物的事,现在想必是有回应了,你别急,待他汇报完了,你再恢复过来,晚上同朕再下会儿棋。”
白兔抬起前爪拍了拍钟傅璟的肩膀,发出“唧唧”两声,像是在答应他。
钟傅璟龙心大悦,这才走出去往罗汉床上一坐。
很快,桂清遥走进毡帐内,没想到他身后还跟着霍渊。
钟傅璟见状,不由得皱起眉头,笑容也不见踪影。
“怎么回事?这么大阵仗?”钟傅璟奇怪地问道。
桂清遥作揖,道:“启禀皇上,微臣此前去城镇内调查了下,终于在阴山南面的两个村庄里,查到那牛面怪物的消息。”
这下,连趴在皇帝怀里的白兔,都伸出头来,朝桂清遥看了过来。
钟傅璟问:“那到底是何物?”
桂清遥答道:“根据当地人所,那怪物出身不可考,但有人两年前就见过他出现在阴山里。听描述,当时那怪物的体形可能也没那么大,可能起初就是只出生畸形的牛犊,但因为是先天不全,原先的主人本想宰了处理,却让它跑了,后来染了病开始吃肉,经过这两年来不断进食,才长成这般模样。身上那股臭味,该是和他所染的疾病有关。微臣拿了宰下来的一部分骨头和肉,去了城里找了几个屠宰夫来问,都这是染了病的肉,不能吃,只能就地焚烧埋了。”
钟傅璟再去看霍渊。
当时霍渊负责领着几个厨子,和几个侍卫随从一起处理那怪物的。
霍渊:“回皇上,当时末将是看着他们分解后焚烧,最后分别埋入地下,呃……而且还是按照几位大人所言,根据八卦图分别埋在草原里……”
钟傅璟心里好笑,原来那几位大人,还是对着“凶兽”有所忌惮。
钟傅璟点点头,:“所以那就是头染病的牛?”
桂清遥迟疑了下,才点头:“但那也不是普通的牛,屠宰夫,一般的牛染了病,不可能活那么久,而这牛不仅靠吃肉活下来,还能力大如牛,可能是……只存在于山海外的一种叫青牛的牛。”
传中青牛还是上古瑞兽,甚至是神仙才有的坐骑。
钟傅璟一听就笑了,“什么?那是青牛?那朕遇到的到底是瑞兽还是凶兽啊?”
这问题,桂清遥就回答不出来,可他确定,这必然是只染病的疯牛而已。
钟傅璟也不再为难,接着:“桂先生为调查这件事,一天一夜没合眼吧?你今晚好好休息,待这次祭祖狩猎结束后,回了京城,朕必然要好好赏你。”
“多谢皇上。”桂清遥拱手。
当他抬起头时,又瞥了一眼霍渊,:“微臣回来后,收到影卫的消息,这两天外面都在传,皇帝遇上凶兽,还这是凶兆,导致外面传言纷纷,微臣听,这流言是在侍卫随从中传开来。”
随队而来的侍从,全都是霍渊的手下。那些人身手不错,尤其在捕获那怪物时,表现格外积极。
可当他们回来后,听自己杀的是个凶兽,自然是害怕会遭到凶兽的报复。他们都自己是为皇帝卖命,倘若凶兽死后还有冤魂,就冤有头债有主,去找皇帝才好。
而流言蜚语就是这样,一个传一个,而且传到后面千奇百怪。到最后,就变成皇帝杀了凶兽,就会遇到凶兆。
加之先皇当初也是在祭祖狩猎的时候,遭遇不测而驾崩,仿佛当今圣上,也会重蹈覆辙。
霍渊是个武将,的话比较简单,而且他也不敢将调查到的话和盘托出。可这话落到皇帝的耳里,那必然是砍头大罪,他不敢欺瞒皇上,但更担心皇帝因此勃然大怒,要处以重罚。
于是,霍渊单膝跪地来,:“恳请皇上饶过末将的手下,他们只是不知此物的真面目,所以才胡言乱语。刚才调查此事时,他们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末将已经先行处罚他们。”
一旁的桂清遥也,“皇上,微臣方才也见到霍太尉惩戒过那些侍卫,还请皇上不要再追究。”
既然连桂清遥都这么,而且霍渊已经有所惩罚,钟傅璟只得作罢。
而这霍渊就像当时的田尚书一样,钟傅璟对朝廷里欣赏的臣子,格外偏袒。
于是钟傅璟摆摆手,自己不追究后,就让霍渊离开了。
然而桂清遥似乎还有话要。
而且霍渊一走,毡帐内的气氛,反而因为一脸严肃的桂清遥,而变得凝重起来。
钟傅璟问:“桂先生?还有事?”
桂清遥拱手道:“陛下,虽然在这里已经处罚过霍太尉手下的人,但是,那些流言蜚语已经传到附近城镇,要不了多久,大概会彻底传开……此事这对皇上不利。”
钟傅璟板起脸,“那按照桂先生的意思,现在朕要怎么做?那流言真如此严重?非管不可?”
桂清遥则:“皇上前不久刚处理了朱鸿槐,难免现在还有那些曾经支持过宰相的人,怀恨在心,希望皇上身边出现些不好的事,以便让他们搞点动作。而且,皇上莫要忘记,来祭祖狩猎,不光是祭祖,更是要让天下人相信,当今皇帝的能力能管得了江山,治得了天下。”
此话一出,钟傅璟自然明白事情的严重。
桂清遥接着道:“若不管这流言,等传到京城,那些人听这件事,再另起波澜,反而麻烦。尤其当天下子民,认定皇帝惹了凶兽,不等那些别有用心之人有所动作,天下子民却要站出来,逼皇帝让位了。”
钟傅璟道:“可刚才你却让朕,不要再追罚那些嚼舌根的人。”
桂清遥点头:“再追罚,只会显得皇帝暴戾蛮横,结合凶兽这件事,唯恐会传出其他的谣言来。”
钟傅璟这么想,也觉得有理。那些反对他的人,就盼着他做出点残暴的事情,用以来攻击他,污蔑他。
钟傅璟无奈叹气,“怎么朕在猎场遇到个疯牛病牛,还能惹出这么多事端来!”
趴在他腿上的白兔,将事情听得明明白白,心里也替钟傅璟难过。
他难过地往钟傅璟的手边靠过去,还拿脑袋蹭了蹭,希望皇帝的心情能好一些。
钟傅璟低下头,看到白兔凑在自己手边,一脸担忧。
看到白兔都在安慰自己,钟傅璟的心情也算是好些了。
钟傅璟:“如今朕要怎么办?”
桂清遥便:“皇上,微臣现在倒是有个法子,还请皇上定夺。”
“你快。”钟傅璟道。
桂清遥道:“微臣记得,以前也有皇帝遭遇过类似的事,或是为了名正言顺去做某些事,就会偷偷派人在郊外,埋上一尊意有吉祥如意的铜像,像是一尊仙鹤、一方炉鼎。然后让百姓去这地方挖井,待人把铜像挖出来,就这是吉兆,是上天的旨意,代表老天爷同意皇上要做的事,或老天爷也认定皇上是真龙天子的意思。”
钟傅璟当然也听过这种事。
可他听完却笑了起来,“这……朕自然也知道这方法。但是一次两次倒也罢了,百姓们不知你其中门道,他们会信你。但次数多了,大家都明白这做法的意思,恐怕不会有什么效果吧?”
桂清遥叹气,“微臣也明白,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要么就是祈祷老天帮忙,在后日去祭祖时,天空能出现彩虹霞光之类的天象,微臣就有办法把这也成吉兆。但天象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如今只能先尽人事,才能听天命。”
钟傅璟看桂清遥如此为难,他低头看看白兔,忽然想到了什么。
“朕的仙兔,其实可以变成人,这不是吉兆吗?”
钟傅璟认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