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虽然苏柏已经做好了最坏的算, 可那也仅仅只是算而已。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事,雁回县有关渤海族人之后?的发展,从一开始, 就直接奔向?了他所设想?的最糟糕局面,且之后?的发展, 比他所设想?的更要糟糕。
就在他们离开枝县的第三日,于途径县城落脚之际,苏柏明显就能感?觉到县城的守卫巡逻盘查严厉了许多。
若非他们跟着的是齐康,只怕以他们从雁回出来的身份, 直接就会被抓了去。
等到一听, 苏柏这才知晓,翁默亲至雁回, 知牢狱惨案之后?, 从州城领回县令姜云, 将雁回县就地封锁, 全城搜查, 抓住了几个先前执意不愿离开雁回的渤海族人, 严刑拷之下,获悉是一雁回之地, 竟藏匿了如此多的渤海余孽。
翁默盛怒, 直接将知州斩杀于人前,然后?着姜云拟订近日离开雁回的名单,同时传信周边众州县,盘查新近进入的外地人。
据, 这几日间, 已经逮住近十名渤海余孽,各地官员为了升官加爵, 自然也也就更加卖力了些。
虞烟在人前,恐露了端倪,所以还算镇定,等回到客栈之内,入了客房之后?,只剩苏柏和她二人,便是再也绷不住了。
“公子,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虞烟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就连往前的称呼,也是叫了出来。
“烟烟,这次,我也没办法了。”苏柏望着虞烟在屋里一顿乱窜的模样,待其转到自己跟前,抬手按住虞烟的肩膀,让虞烟停了下来,一脸沉然向?虞烟回道。
以为他们现在力量,相要抗衡翁默。蚍蜉撼大?树,在自寻死?路。
虞烟听到连苏柏的都没有办法,愣了一下,然后?急急忙道, “不可能,公子,总会有办法对不起,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想?到办法的。”
苏柏摇了摇头,之前在雁回时,计划本来就是仓促定下的,他首要确保的,便是虞烟的安全,至于她的族人,危险来临之前,送他们离开,便已经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现在,他对上翁默,完全没半分胜算,他自不可能因为虞烟的族人豁出命去。
“我真没用?,要是哥哥在,肯定能比我做的更好。”苏柏的摇头,虞烟心底最后?一丝希望,瞬间幻灭,她一脸失魂落魄的蹲下身去,嘴里喃喃自语道。
着着,便是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狠狠的扇了下去。
“你这是要干什么?”苏柏眼?明手快,一把抓住虞烟的手腕,沉了声,冲着虞烟喊到。
“都怪我,都是我贪图安逸,都是我对危险的不自知,这才使得?族人是纷纷冲着雁回奔赴而来,他们过?来雁回,就是因为信任我,觉得?可以依靠,如今……,如今变成这个样子,都是我害的,我就是个罪人。”
虞烟仰头看着苏柏,晕红了的眼?眶里,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般,不断从下巴处滴落,脸上除了自责之外,有的只是深深的绝望。
苏柏看着虞烟的眼?泪,脸上的表情淡了下来,他蹲下身去,指腹抚过?虞烟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语气极为郑重。
“听着,这不关你的事,你就算你不在雁回,他们还是会过?来,你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
“可是,他们还是会死?!”这才是虞烟如此绝望的理由?。
“但?现在,他们至少有活的机会。消息传得?这么开,你的族人常年躲命,警觉性?自然比寻常百姓高些,也许,也许他们收到风声,便直接入了乡野。虽如今处处盘查森严,可若是往深山老林之处钻,便是皇龙军也没有办法,师娘不就是这般藏了许多年吗?”
苏柏自然不想?虞烟一直这么沮丧下去,他想?了想?,找了个让虞烟最容易相信的答案,向?虞烟解释道。
“真的吗?”虞烟眼?前顿时一亮,她抬手一把抓住苏柏的手,脸上是多了几分希望。
“自然!”苏柏点了点头,“当年苏家灭门,你都能护着我逃过?一劫,想?来你的族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虞烟虽然没那么聪明绝顶,但?好在一点,只要是自己的话,虞烟便信,所以苏柏再宽慰虞烟的同时,也将其中的利弊的分明。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躲在这屋里哭,而是收拾好情绪,不要让康兄瞧出任何?端倪来,你要知道你是虞成荫的妹妹,是渤海一族族长的族妹,一旦你落入朝廷之手,用?你来威胁于你哥,那时该怎么办?”
虞烟伟闻言,眼?眶里喷涌的泪水,终于有了停止的趋势,她抬起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泪水,怔怔然望着苏柏。
苏柏继续趁热铁道:“一旦你被抓了,我自然也逃不掉,只要稍微一查,我苏阳之子的身份,定然也藏不住,皇龙军的人找了我五年,直至现在,县衙外面的张榜处,仍然画着我的画像,烟烟你,如果他们知道我是苏柏,那我这条命还保得?住吗?”
“你绝对不能出事。”虞烟想?也没想?,便是脱口而出,“就算我死?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苏柏瞧着虞烟坚定的模样,心头一暖,他伸手揽住虞烟的发鬓,然后?将她往自己怀里揽去,循循善诱道,“我知道你不想?我出事,但?以你如今的这张脸走出去无?疑就是在告诉康兄,你就是渤海族人,到时候,我们都逃不掉。”
“可是他们……”原本六神?无?主的虞烟,脑中的思绪,在苏柏的一通分析之下,总算清明了起来。
虽然苏柏的合乎情理,但?情感?这一块,却不是人能自我控制的,那毕竟都是她的族人,她仅余的族人,她如何?能不担心。
“所以,你想?哭的话,现在就哭,但?出了这个门,就要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苏柏的下巴蹭了蹭虞烟的发顶,低柔的声音飘入虞烟的耳里,虞烟原本好不容易忍下来的情绪,再度崩溃,她将头埋入苏柏的胸前,双手紧紧的拽着苏柏的衣襟,无?声大?哭了起来。
“阿粟,令姐不下来用?饭吗?”
晌时,用?饭之际,虞烟因为大?哭了一场,未免于外人前,露了痕迹,自然便是带在了客房之内,并未下来用?饭,这乍然不在,齐康自然是要问上一问。
“烟烟她身体不太舒服,我便让她先躺床上歇息了,康兄不必挂心。”苏柏一脸淡然的回道,即便旁桌的人在高声喝论有关渤海一族之事,苏柏神?情中也无?半分慌乱之色,
“病了,可是要紧?此去应城,还有好些路程,可要请个大?夫过?来瞧瞧。”齐康目光闪了闪,凑到苏柏跟前,一脸关切的向?其道。
“此事,怕是大?夫也束手无?策,康兄,你待会可要出去?”苏柏脸上罕见的露出几分羞涩之意,然略带几分抽出的向?齐康开口言道。
“阿粟可是有事需要我搭把手。”齐康见状,心中的好奇更甚,毕竟他和苏柏相交这几日,他最常忘的,便是苏柏的年龄,如今这会儿,竟然让他瞧见了与苏柏年龄相符的表情来,他自然不会一揭而过?。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康兄出去的话,可否给我带两斤白棉,几尺素色棉布。”苏柏着,白皙的脸上,亦是染上了几分薄红之色。
“你要这些做甚?”齐康本还以为是什么私密的事,就白棉素布,苏柏这般姿态,齐康越发丈二摸不着头脑。
“少爷……”坐在旁边的卫勘,神?情一脸古怪的望着面染薄红的苏柏,再瞧瞧执意追根到底的齐康,没忍住凑到齐康的耳边,低语了一下。
“原是这般,是我唐突了,阿粟莫要见怪。”齐康这才恍然大?悟,憋着一脸笑,瞧着苏柏,连连致歉道。
是他忘了,女子不同男子,这每月之事,自然也可归于身体不适。
“这个时候,阿粟还要莫要出门的好,等用?罢饭后?,我让卫勘去办了此事,可还需找个绣娘,缝制一下?”
“康兄若真做了此事,只怕到应城之前,康兄都不用?瞧见烟烟了。”苏柏以手握拳于唇下,轻咳了一声,意有所指道。
“是我冒昧了!”齐康一听便明,也是消了一帮到底的心思。
二人又?是闲谈了下,只苏柏嘴上半点不露,倒是让齐康瞧不出什么不对来。
之后?以照顾虞烟为由?,苏柏便冠冕堂皇备了些饭菜,退席上楼而去。
虞烟虽是在床上歇着,但?忧心忡忡,实难以安眠,苏柏瞧着虞烟用?了饭食,索性?便一并上床,陪了虞烟歇着,虞烟这才慢慢的沉入睡梦之中。
“砰砰砰!开门。”只虞烟睡下还未多久,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将虞烟从睡梦中猛然惊坐了起来。
“阿柏?”虞烟侧耳听了一下,只觉来者不善,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身侧的苏柏。
苏柏这会儿自然也是睁开了眼?睛,他坐起身来,拿过?虞烟的外裳放在床褥之上,这才起身,慢条斯理的将衣裳穿好。
“啪!”这苏柏还未挪步,去开门,门外的人已经迫不及待的直接破门而出,苏柏眼?神?瞬间一冷,他抬手将帐子放下,嘱咐了虞烟一句,“别出来。”
这才挪步往门口走去。
“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官家清点籍档,冒犯……”
店里的二,忙挤到苏柏跟前,向?苏柏解释,只是话还未完,便已经被一旁的衙役,直接推搡到了一旁,衙役走到苏柏跟前,量了苏柏一番,示威般的晃了晃手上的佩刀,然后?冲着苏柏道,“瞎废话什么,你把你的籍册拿出来。”
“你吵到我们歇息了。”苏柏低头瞟了衙役手上的刀一眼?,然后?抬头望向?话之人,平铺直叙道。
“哟,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还吵着你歇息了,我跟你,今儿个就是宰相老子来了,也得?照我们的规矩来。”衙役冷笑一下,全然没有将苏柏放在眼?里。手握着刀柄,刀锋立现,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也对,苏柏一行也就在进城之际,亮了下齐康的身份,至于齐康落榻而处,只怕这些衙役也是未曾知晓。
不过?,无?知不是罪,有罪的是口出狂言之际,却是被足矣碾压你的人撞了正着。
苏柏袖下的手,已经蠢蠢欲动,然目光所及之处,却是在门外瞧热闹的人群中,瞧见了齐康的身影,他挤在人群之中,伸脖而望,倒全然似个旁观者一般。
不过?,既然被苏柏瞧见了,哪能不借势一二。
苏柏往后?退了一步,拱手冲着齐康的方向?,躬了下腰,朗声言道,“世?子爷,您还算瞧笑话瞧到何?时啊?再不出来,待会怕是要给在下收尸了。”
“世?子?哪里的世?子,我瞧你这模样,定然和渤海逆贼脱不了干系,哥几个咱们将他绑了带回去。 ”衙役往门外瞧了瞧,倒是没瞧出个拔尖的人来,便认定了是苏柏诓骗自己,再加上苏柏一再推诿,他直接给苏柏定下罪来。
手一挥,拔了刀,招呼着身边的衙役,就冲着苏柏围了过?去。
“阿粟。”床上的虞烟,生怕苏柏有个好歹,忙急声喊到。
苏柏不动,门外瞧热闹的齐康自然不好再装了下来,一声调侃,拨开挡在身前的人,齐康漫步进了屋内,走到离苏柏最近的人之后?,从怀里掏出一代表身份的令牌,一脸无?所谓的在手里晃着圈儿,笑着冲其道。
“吆,好大?的官威,我这一个世?子都未能入了你的法眼?,不知侯爷可否啊!”
“这,这……你,你……啪!的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认出庆安候世?子爷爷,的这就向?您赔罪。”衙役的眼?,随着晃动的令牌转了好几个圈圈,这才瞧出了这令牌代表的什么,瞬间脸色一变,手中的刀直接往地上一扔,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举手就冲着自己的脸上扇去。
齐康一脸得?意的冲着苏柏挑了挑眼?角,然后?一脸惋惜的回道,“我你啊!惹谁不好,怎么就惹到我家伴读了呢!我跟你是无?冤无?仇,赔罪什么的,那就算了,但?你要想?从这屋里出去,那就自个儿去问问我这伴读的意思吧!”
伴读?苏柏听着齐康给他随手安的新身份,没有拒绝,对于齐康将事情踢皮球一般踢回到自己身上,也没有生气,目光望着这瞬间便如丧家之犬的衙役,薄唇微启,“滚出去!”
苏柏语气虽是冰冷,可听在衙役耳里,却宛如天籁一般,他连连点头,生怕苏柏反悔似的,带着来的人,顿时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我这就滚,马上就滚。”
齐康瞧着人滚了之后?,将手中的晃荡的令牌随意往怀里一揣,凑到苏柏跟前,揶揄道,“阿粟,我你之前那狠劲儿哪去了,这点事也需要我来出手,这未免也太大?材用?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