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男人是要狠的
朝堂是最大的江湖,也是最凶狠的江湖。
武夫的江湖还有底线,讲究祸不及家人,但读书人的江湖却动辄便是毁家灭族,斩草除根。
深知此理的贾诩惯来明哲保身,只不过此番为了曹昂,他不惜此身,傲立朝堂,舌战群儒。
也在这时才深知郭腾背后到底牵扯了多少利益链,汉臣不放过他,曹姓臣也不放过他,好似犯了众怒一般。
贾诩神色不变,唇枪舌剑与之斗法,起初他不落下风,但随着汉帝的倾斜,他独立难支,就好像球场上裁判都是对方的人,那你还怎么玩。
“贾诩,你可知罪?”
“微臣不知。”
“大胆。”汉帝厉声大喝,“执金吾交由伏完暂管,你回府思过吧。”
贾诩拱了拱:“谢陛下成全。”
他不做分辩,转身就要走,可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朝堂外响起。
“此事,我不答应。”
“谁,谁这么大胆,皇上亲口玉言也敢忤逆,大胆。”汉帝身旁的太监扯着公鸡嗓训斥。
曹昂举着老曹当初给他的铁牌大步走了进来,他脸色平淡,但谁都能感觉到体内压抑的怒火,他,来者不善!
身旁还围着一众宫中禁卫,包围着他又不敢上前。
目光扫过朝堂里的每个人,尤其在曹姓臣的每张脸上都多停顿了一会,看得那些人微垂眼睑,尽皆沉默下来。
“公公不用吓唬人,你不是想知道谁这么大胆吗?”曹昂冲公公露出雪白的牙齿,透着一股子森然:“我来了,不知道打算怎么处置我?”
公公不敢话了,他不是傻瓜,虽然自己不认识曹昂,但瞧见朝堂里曹姓臣都闭口不言了,就知道来头不。
汉帝瞪了一眼没用的太监,端坐问道:“来者何人?”
“草民曹昂,字子修,今日闯宫只为求陛下给草民主持公道。”
“曹昂?曹昂!”汉帝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可下一刻就吓得差点从龙椅上跳起来。
曹昂,那个生死不知的曹操长子!
他倒不怕曹昂,但自从衣带诏后,他痛恨曹操,也惧怕曹操。
看着同样蛮横霸道的曹昂,不知为何他仿佛看到了老曹的影子。
“伏完是吧?”曹昂走到伏完面前,突然暴喝一声,“靠着女儿窃据高位,你算什么东西,文和先生捉拿谋害本公子的要犯,何罪之有?”
武夫的气势悍然冲击,让伏完连连倒退,原本读书人的江湖突然闯入一个粗鄙武夫,他们哪里承受得起。
何况曹昂这武夫还怀揣恶意而来,充满了蛮横粗鄙,他不讲朝堂规矩,更不屑理会规矩,你拿规矩话,我就拿给你踩了。
气倒了伏完,他又走向另一人,道:“这位是宗正大人吧?”
“本公子的事还轮不到您管吧,怎么,也把我当皇族了?”
宗正哑口无言,真要是应了这话,那就意味着曹氏为皇族,罪过就真的大了,什么唇枪舌剑,在武夫的野蛮下统统都得跪。
忽然间曹昂有点爱上这种简单粗暴了,难怪武夫最喜欢挥拳头,往往比嘴炮有效。
呸,本公子是斯文人,怎么能如此粗鄙,我不是武夫,我不是武夫。
自我催眠后的曹昂又来到吕虔面前,这是曹姓臣,更加不用收敛,脸色沉了下来,道:“怎么,我还没死就迫不及待内讧了?”
吕虔低下头道:“不敢。”
“我觉得你胆子挺大的,再有下次,我会打断你的腿。”
到了这一步,曹昂没打算给任何人留脸,既然想要撕破脸,那就先打了你们的脸。
他一个个走过去,讥讽训斥皆不留情面。
“您这把岁数还跳着脚要咬死我,现在我站着不动,看你有这么好牙口不?”一位牙都快掉光的老头子气得又跳脚,一点也看不出老胳膊老腿。
“老而不死是为贼。”
老头子背过气了。
“孔大人,别急着指责我不尊老爱幼,先看看你们这些所谓老一辈做了什么事再,难不成只准你们为老不尊,还不准本公子良心直言了?”
“我真不是你们爹,没道理惯着你们。”
一句话捅了马蜂窝,诸如大胆之类的训斥响彻朝堂内外,就连汉帝都坐不住了,厉喝道:“曹子修,你安敢如此,给朕跪下请罪。”
曹昂抬头看向汉帝,道:“要是本公子不跪呢?”
“杀无赦!”汉帝吐出三个字,宫中禁卫再度冲向了曹昂。
曹昂看着逼近的禁卫,心中的火气愈发猛烈,他是从庄里赶来的,当时正在审问曹忠,并从他的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一些让他快要压不住怒火的消息。
黑衣人背后从来不是一个人,杀得人也从不止王勇一个,他们是刀,杀人必见血的刀,没有感情,没有是非,死掉的那些亲随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无非是几根木头而已。
这样的黑衣人固然可恨,但培养出他们的操刀更可恨,虽他还不知道操刀到底是谁,但既然不是一个人,那在场的勋贵都有嫌疑,甚至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不例外。
此等丧心病狂的人又何资格对自己生杀予夺,更何况他们还触及了自己的底线。
伤害自己可以,但决不能伤害自己的亲人!
贾爸爸便是其中之一!
当知道满朝朱紫贵围攻贾爸爸的时候,本就充盈胸腔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冲天而起!
现如今还要杀自己,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毫不留,大袖一扫,内劲迸发,震退了禁卫,威慑全场,随后目光锐利盯住汉帝,一字一顿吐出六个字:“让我跪,你不配!”
他不顾挣裂流血的伤口,一步步朝着龙椅上的汉帝走去。
简单六个字让群臣失色,此言大逆不道,偏偏却扎心了,扎了汉帝的心,也扎了群臣的心。
天子非明君!
“陛下,草民今日是来求个公道,为何反要杀我,难不成这朝堂不允平头百姓发声?”
武夫的煞气让这位天子色变,曹昂继续走近,无人敢拦,他再次质问:“草民被当街刺杀,郭腾牵涉其中,此事人证物证俱在,贾侯秉公办理何错之有?”
“天下间的黑白、公义难道在这朝堂早已抵不过熏心利益?”
他一再质问,汉帝无言以对,郭腾一事,的确是私心胜过了公心。
曹昂还在逼近,天子却吓破了胆,在龙椅上不断朝后缩着身子:“护驾,护驾,我汉室忠臣何在,护驾呀。”
望着狼狈的天子,朝堂众臣无不摇头叹息,这样的胆魄如何配得上天子之尊。
反倒是强势霸道的曹昂进了曹姓臣的眼中,敢把天子如此无视,胆量、心胸何等宽阔,心底里对曹昂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
或许大公子也是不错的选择
气倒的伏完强撑着身子站了出来,可曹昂看也不看,一掌拍出,内劲在龙柱上留下一个掌印,令伏完止住了脚步。
满堂死寂,再也无人敢挡在曹昂的面前,他已经开始登阶,这时候终于有人又站了出来。
荀彧挡在了曹昂的面前,书生的面上失了往日的从容,眸子深处藏着愤怒、失望以及种种的复杂。
“大公子,殿前失仪了。”
原本抬起的掌在看到是荀彧的时候又落了下来,目光越过荀彧,看向汉帝,高声道:“陛下,草民只求一个交待,你是给得了还是给不了?”
他目光沉凝有力,逼问汉帝。
“杀了他,杀了他。”
禁卫又蠢蠢欲动了,可曹昂只是一句话便让他们再不敢轻举妄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他起了杀,所有人都愣住了,他敢弑君?
荀彧深吸一口气,刚要什么,可这时曹昂忽然转身走了,路过朝堂诸公,淡漠道:“我的人不能白死,所以此事我会一查到底,谁阻拦,我杀谁!”
铁语铮铮,没有余地。
没给满朝诸公留余地,也没给自己留余地,在重重悲痛中,他终于学会了一件事,人是要变狠的,尤其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