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听到了曹宪的声音，但心底的感觉是听到了。

    其实对他而言，不管是不是幻听，在那番话下他都只能沉默，因为是非有黑白，而爱恨无对错。

    他给人情处传令，加大对曹宪消息的搜集，且不惜代价，在这种强力下，不出一日就得到了回馈，只是消息并不算好。

    曹宪成为皇后并没有很铺张的仪式，不过她却用另一种方式让全天下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入宫的第一天她就祭起屠刀，一日杖毙上百人，一举扫清了各方势力在宫里安插的眼线，这里面有真的眼线也有无辜者，而曹宪则本着宁可杀错不可放过的信条冷酷无情。

    此举激怒了老曹，激怒了满城勋贵，甚至吓坏了汉帝，他后悔听了曹宪的蠢话，让她为后。

    可曹宪却毫不畏惧，在朝仪的前一晚她召见了不少大臣，她轻着薄纱，风情无限

    第二日在朝堂上，原本要攻讦她的半数大臣都转而支持起她，而老曹也捏了捏袖里的信，沉默了下来。

    他神色复杂，离开了皇宫，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喃喃自语：“宪儿，这是为父最后一次当你是女儿。”

    曹宪自从跟随曹昂学过心理学，她对老曹的心理就把握很准，这位冷酷枭雄因清河有了破绽，心底深处多了一块柔软，那处柔软叫做女儿。

    她同样清楚对于枭雄而言，这样的柔软只能触碰一次，所以往后她只能靠自己了。

    回到寝宫，她走到汉帝的面前，脸颊挨了一巴掌，红润的面孔多出五根红指印，她没有触摸，也没有愤怒，只是弯下腰为汉帝轻抚胸口，汉帝一下子呼吸急促起来。

    曹宪却忽然停下了，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但眸子却冰冷一片。

    “忘记我怎么跟你才当上这个皇后的了？”

    汉帝忽然心头一凛，冲上头的欲望散去了一半，不等他话，曹宪接着道：“我过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陛下要对付曹门，而我要对付曹昂，所以我们没有冲突只有互惠，而且”

    “我若为后，曹门不得杀你。”

    汉帝的身躯忍不住一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曹宪第一次进宫，就找到他，对他了这么一句话，那时候衣带诏刚过，曹操不再演戏，一个人独霸朝堂，更携带着逼杀董贵妃的戾气，自己整日里瑟瑟发抖，时常做变成刀下鬼的噩梦。

    曹宪的话进了心坎里，他毫不迟疑就答应了下来，至于伏皇后那里，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又是曹宪亲自出马，仅仅半个时辰就让伏氏答应。

    加上伏完的支持，曹宪这才成了皇后，而她也成了伏完当初口中所的变故，打败曹门唯一的希望！

    汉帝终于恢复了平静，他静静看着曹宪道：“皇后拔除了宫中的祸害，但也惹怒了我那国丈，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无需应对，父亲短时间不会出，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也不多了，所以我需要陛下给我一道谕，我要拉拢朝臣。”

    “不可不可，此举一旦触怒丞相，后果不堪设想。”

    “陛下做自然不妥，我则不同，谁都知道我是疯女人，我就是要报复我哥，谁也不出什么。”只要一提到曹昂，曹宪就情绪激动，不过立刻又巧笑嫣然，玉臂缠住汉帝的脖颈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好，好，好。”汉帝已经昏聩了，满口答应。

    他写好了谕，曹宪躬身接过，汉帝再次盯住了她敞开的胸口，他猛地伸扯开了曹宪的衣服，如饿虎一样扑了上去。

    他撕扯着衣衫，如闯进白菜地的野猪

    片刻后，曹宪衣衫不整的走了出来，她神色无喜无悲，只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除了红之外伺候的宫女没有一个敢抬头看她的，就连听到陛下寝宫传出摔砸怒吼之声也不敢举头探究。

    回到房间，红关上寝宫的门，急切问道：“姐，你有没有”

    曹宪捏住她的嘴，狠狠吻了上去，这般举动吓呆了红，她却笑得很开心，眼睛里笑出了泪花。

    “姐。”红很心疼曹宪，紧紧的抱着她，这才曹宪唯一的温暖。

    许久后她松开红，开始召见臣工见驾，她不拉拢只嘱咐这些大臣做事，而当他们提出困难的时候，她尽心尽力帮着想办法，原本女子是不能干预朝政的，但一来曹宪有汉帝的谕，二来她提出的办法的确让人眼睛一亮，故而许多大臣都忍不住听从。

    第一次只是听从，第二次，第三次就生出敬畏了，他们心中对曹宪的认同越来越多，甚至后来许多是汉帝批阅的奏章，他们也心知肚明出自皇后曹宪之，无形中他们对这位贤明皇后有了认同。

    她还大量起用士族年轻一代，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筛选人才的，启用的竟然大半都真有才学，这点让汉帝汗颜不已。

    就连文官之首的荀彧都极为佩服她的能力，曾在公开场合感叹若她为男子必将是肱骨重臣，名垂青史。

    曹昂在相府里翻阅着这些情报，都是很不容易才得到的，看到曹宪做下的事他又心疼又痛恨，可终究还是不出重话。

    情报的最后一页是记载满朝勋贵对曹宪的评价的，有人骂她淫乱后宫，面首三千，也有人敬她贤明，女中英主，还有更多女子拥护，因为她新颁布的一些条令保障了女人的生存权利。

    她在天下的口碑褒贬不一，别人都只看到她的好与坏，只有曹昂在气恼之余想她的喜与悲。

    “宪妹，如今你已嫁人，过往的事就揭过吧。”曹昂喃喃自语，他心底恨过曹宪却又忍不住心疼，复杂的心绪折磨着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面对这个爱上自己的妹妹。

    他想了许久，就这样吧，不咸不淡，不近不远。

    只是他想息事宁人，但曹宪却没这个打算。

    白马之战爆发了，袁绍以颜良为先锋进攻白马，老曹提兵相迎，战事不顺，连好好伺候着的关羽都被请去相助了。

    正所谓城中无大佬，曹昂笑哈哈，他要找荀彧麻烦了，仙儿正妻的品阶一直没下来，这眼瞅着跟杨清秋的婚事又近了，可不能耽误了。

    可还不待他找上门，麻烦却先来了，曹宪再次对他出了。

    曹宪以宫里的名义给杨清秋一再封赏，甚至加封诰命，唯独作为正妻的吕仙儿宫里从无提及，甚至对曹昂娶正妻的奏疏也留中不发，这是对吕仙儿正妻不认同的表现。

    勋贵娶正妻都要上奏朝廷，会在勋贵的档案中录上正妻的名字，未来嫡子也是要留档的，一般上疏后朝廷都会回一个贺字，并伴随对正妻的赏赐与定的品阶。

    现在吕仙儿没有，明显是不被认同，反倒杨清秋有诰命在身，眼瞅着曹昂跟杨清秋的婚事在际，谁都看出这是要让曹昂家宅不宁的节奏。

    知晓他们兄妹恩怨的满城勋贵都沉默了，乐见曹门内斗。

    寝宫里，曹宪玉体横陈，把玩着香水道：“红，不知道我那哥哥有没有后悔。”

    红没有回答她，只是递过了一张纸，：“这是大公子让贾大人传开的，贾大人又托人送到我里的。”

    曹宪接过纸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龙飞凤舞的七个大字，一看便是曹昂的字迹。

    谁女子不如男！

    这是对曹宪最好的评价，也是面对天下汹议最好的回击。

    他帮我，他为什么要帮我？

    是他从今往后恩断义绝再不是兄妹的，那他又凭什么帮自己？

    曹宪不领情将纸条撕扯得粉碎，红把纸屑捡起来要出去扔掉，忽然回头问：“姐，你又后悔过吗？”

    曹宪愣住了，她仿佛看见提笔写字的曹昂，她心软了

    “不，不是这样的，他跟父亲一样，这是最后一次帮我，是恩断义绝的无情。”她不领情，反而猜测曹昂的恶意，面容也冷艳下来，“曹昂，我过你会后悔，那就一定要你后悔！”

    圣旨到，将曹昂与杨清秋的婚期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