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刀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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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品之上为宗师,代表在武道上超越极致晋入天人合一,跳脱凡俗可开宗立派。

    曹昂是唯一知道史阿为此付出多少的人,从断臂绝望到左剑练成,剑成了他唯一的寄托。

    他除了固定的吃饭睡觉外,其他所有时间都是在练剑,最初因为左不适应的原因,他只能锤炼基础招数,可就是刺、撩这种最简单的也苦不堪言。

    身体的平衡把握不好,每一次用力挥出都会跌倒,他便是从这样跌倒、爬起、挥剑、再跌倒的坚持下循环往复

    这一刻对他而言是苦尽甘来的,他终于以宗师境站到了仇人面前。

    剑罡猛烈碰撞,两人针锋相对。

    某一刻,双方悍然出,以快打快,剑荡八方,曹昂只觉眼花缭乱,就算以八品修为在宗师的全力出下也很难精准把握他们的出方向,也难怪有宗师之下皆蝼蚁的法。

    王越浸润宗师境的时间更长,的确更胜一筹,可史阿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必须拉上王越一并死。

    一位宗师以命搏命,就算是王越也不敢大意,不得不采取保守策略,他无暇顾及曹昂了,可曹昂却盯上他了。

    看不清出的方向,那就靠感觉。

    他忽然冲进了战团,吓了史阿一跳,本以为是碍事,却不想曹昂的臂弩竟精准的射向了王越。

    一连十射,逼得王越闪避,可他速度极快,避开弩箭后从侧面反杀,曹昂依旧没有睁眼,凭借做术的敏锐感觉朝左边撒出石灰粉,王越迷了眼。

    史阿都惊讶了,刚入八品的武夫竟能闭着眼感知宗师的方位,这是开挂了?

    他不能理解,但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越是看不起的人越可能是扳倒你的人。

    曹昂在王越迷眼之后并未立刻出,因为他很清楚,越是这等关键时刻,王越的心也越谨慎,任何威胁都会遭到沉重打击。

    退后两步,曹昂取出飞刀以独特的内劲将其射出,王越的衣袖扫过,灌注满内劲的衣袖宛如坚石,可在飞刀之下如开裂的布帛。

    王越闷哼一声,竟然转头就跑,曹昂追不上,却从地上捡起一根断指,是飞刀斩断的。

    “断的是中指,他的剑道暂时废了,没有数月适应根本回复不了,此刻正是杀他的最佳时,我去摘回他的首级。”史阿看了一眼断指迅速做出判断,转身追将下去。

    曹昂没有阻止,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史阿,王越都得死。

    十里外的竹林,史阿追上了逃奔的王越,师徒二人再次对峙。

    这一回没有交流,只是厮杀。

    同样的招数不同的人,史阿挥动寒光剑劈开了一根根竹子,王越也以内劲驭竹为剑,纵横绞杀。

    史阿越战越勇,王越则渐渐不敌,正如他先前预料的那样,断指的王越再不是那个无敌的剑神,而他正是那个打破神话的人。

    寒光剑刺进了王越的胸口,本以为胜券在握,可只见王越的忽然变幻莫测起来,骤然按住了史阿的天灵,只要用劲就可粉碎宝贝徒弟的天灵盖。

    史阿惊骇:“这便是您留的那一。”

    “咳咳做师父谁不留一,只可惜终归不是剑,否则你哪能活到现在。”

    史阿忽然放声长笑:“死有何可怕,从你断我臂那日,我早就死了,等的就是与你同归于尽的这一刻。”

    他的剑刺得更深,真的不在乎同归于尽,王越提起最后一口气,可内劲终是含而未发。

    他放弃了,放弃杀史阿的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史阿松开了,看着生从王越的体内流逝,他皱起眉头问道:“为什么?”

    王越苍白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一起死的话在黄泉路上还要接着打,死了还不能安生岂非悲剧。”

    史阿闻言沉默,也坐了下来,他再一次问出心中疑惑:“师父,剑客岂能为人鹰犬。”

    “若以前我会嗤之以鼻,但现在,为师承认是你对了。”王越的脸色愈发苍白,他仰面倒下,用尽最后的力气道:“将为师埋进草庐后的坟墓里,还有,墓里有一个竹简,是为师一生剑道的感悟,剑客,是不能让剑道蒙尘的。”

    话毕,他消散了最后的生。

    史阿来到跟前,见王越双眸圆睁,忍不住伸给合上,轻声道:“师父,一路走好。”

    他没有回到曹昂那里,只是留下了书信言及去向,而后背着王越的尸体就远去了。

    薛义很快寻到这里,在看完书信后,掉头便回转,只是还未到营地就听到哭声以及怒吼声,他加快脚步,看到了目眦欲裂的一幕,忍不住咆哮怒吼:“丁贵,你该死!”

    就在方才,曹昂的内伤爆开了,王越刺入身体的剑气不知什么缘故同时爆裂,几乎撕碎了曹昂的身体。

    曹昂身躯晃动,每个毛孔溢出血痕,千疮百孔形容的便是他了。

    他倒下了,身边只有典满跟丁贵,典憨憨在前面,拉住了曹昂的,丁贵在后面,左抱住曹昂,可右则抽出一柄短刀,刺入了曹昂的后腰。

    这一幕太过突如其来,谁都不曾想到忠心耿耿的丁氏家将会是叛徒!

    仙儿痛哭起来,典满仰天怒吼,一脚踹开了丁贵,拓跋刃弯刀劈入胸口,薛义则飞跃而至,一掌拍在天灵盖。

    丁贵的头上、胸口全是涌出的黑血,他早已服毒,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活着。

    薛义揪住他的衣领,厉声喝问:“为什么你会背叛?”

    丁贵惨然一笑:“我也不想的,可从一开始我就是曹门的死士,而非丁氏的家将,对不起”

    黑血越涌越多,最后被一杆红缨枪洞穿心脏,身体也被震为肉块。

    发丝张扬的仙儿面含煞气,她在盛怒之下晋为九品,可却无半分喜色,她抱起曹昂,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黯淡无光。

    “曹郎”

    曹昂隐约能听见她歇斯底里的嘶喊,但无法回应,他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他只觉得刀很冷,冻彻骨髓。

    可刀锋再冷也冷不过人心,他万万没想到最后是死在自己人里,他不敢想象这个结果,更不敢想象娘亲知道真相后的崩溃。

    刀冷,心冷,身冷。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在迅速沉沦,作为一个医生他很清楚,这不是失血过多造成的,而是中毒了。

    刀上涂了毒,这是唯恐自己不死。

    王越、丁贵、毒刀,一环接一环。

    政治斗争里,原来真的只有你死我活。

    天空很远,人心更远,他失焦的眼神在仙儿的哭声里,彻底涣散了。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秋风起了,吹遍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