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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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望鹤将头发吹了半干,慢悠悠地朝着傅京墨的房间走去。

    走廊尽头的卧室门半掩着,透出冷白色的浅淡光线,隐隐传来模糊的水声。

    “傅京墨,我可以进来吗?”

    水声停了片刻,青年的嗓音带着深夜特有的慵懒。

    “嗯。”

    路望鹤推开了卧室的门。

    在家里住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有进过傅京墨的卧室。

    因为他隐约记得自己刚来的第一天,家里的阿姨就提醒过他傅京墨的房间不可以随便进去,所以哪怕后来确认了关系,傅京墨没提,他自然也就没有随便进去。

    房门推开,入眼是一片冷淡的深灰色,几乎没有任何的装饰品,暗色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一侧惨白的光线,亮得刺眼,却又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仿佛是一个装修得奢华的牢笼。

    路望鹤脚步一顿,目光一寸寸掠过雪白的墙壁和深灰色的窗帘、沙发,缓步朝着更里侧走去。

    拐过洗手间的拐角,便是一整排的书架,从商学到心理学的书都有,虽然排放得整齐,但都不是很新,想来傅京墨在休息时应该经常拿书看。

    他随手抽了一本心理学的书翻了几页,视线偏移了几度,却看到最靠近床头的那片衣架,摆着的赫然是几本相册。

    “傅京墨?”

    浴室门“吱呀”一声开了,带出几缕湿热的水汽,旋即是轻微的衣料摩擦声。

    “怎么了,鹤鹤?”

    路望鹤盯了一眼相册的封面,是他穿越前拍的第一部 电影的一张剧照。

    漆黑的眼眸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他缓声问。

    “你书架上放着的相册,我可以开来看吗?”

    这些……都是有关于他的吗?

    傅京墨的回答比他预想中平静爽快得多。

    “当然可以。”

    相册翻开。

    【第一次有人知道我妈妈得了癌症还愿意给我送花。】

    配图是一幅速写,是他们俩在学生时代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面的场景。

    那时候,傅京墨估计还没有意识到要拍照留念,所以只能凭着记忆用速写画了下来。

    画画的技术倒是比他要好得多。

    【我知道了他叫路松羽,他跳高很好,这次运动会我报名了跳高比赛的志愿者,他对我了“谢谢”,但是他没认出我。】

    依旧是一副速写,画面里纵身越过横杆的人穿着最普通的蓝白色校服,五官眉宇却神采飞扬,透着高中生独有的明媚朝气。

    【我要离开这个学校了……路松羽他想做演员,或许我可以开娱乐传媒公司。】

    大片大片空白的相册,只有傅京墨日记一样的批语。

    【他果然进了中戏。】

    【他一直没有谈恋爱。】

    ……

    【他要毕业了,还进了大导演的剧组,我想签下他到我的公司。】

    【现在网上有很多人喜欢他……他呢?】

    【我很喜欢他拍的这部剧。】

    【他在采访里他喜欢金毛,他想以后不拍戏了,就在家养狗……我也很喜欢。】

    ……

    【他拿到戛纳影帝了。】

    相册到了最后一页,后头的一大片,似乎被人失控地扯了下来,连断口都还是粗糙的。

    因为作为路松羽,他在拿到戛纳影帝的当晚,就在回酒店的路上遇到了失控的大卡车,出了车祸身死。

    而傅京墨,连到他的灵堂来祭奠的资格都没有。

    路望鹤攥着相册边缘的手指一点点收紧,指尖几乎用力到泛出了苍白的青紫色。

    像是浓雾四起,粘腻潮湿,将他的心完全笼罩在了里头,难过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背后骤然贴上了一片温热,熟悉的清爽的沐浴露的香味揉杂着青年身上自带的冷香缓缓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修长的手自然地环上了他的腰,从背后将他拥入了怀里。

    “鹤鹤,在看什么?”

    低哑的嗓音让路望鹤骤然回神,垂眸便看到自己拿着相册的手被傅京墨的掌心包住。

    对方刚洗完热水澡灼热的体温通过相贴的皮肤,源源不断地传递到他手背,热度一直顺着经络熨帖到了心口。

    将他心头笼罩的浓雾驱散了一些。

    傅京墨的肩膀很宽阔,并不像平时穿着西装时那样显瘦,这样抱着他的时候,莫名叫人安心。

    “……在看你的相册。”路望鹤侧脸去看傅京墨俊美的眉宇,目光流连在青年浅色的凤眸幽暗明灭的眸光里,“只看了一本……你就过来了。”

    相册还停留在最后一页,相册透明的纸张撕裂的断口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

    路望鹤探手,指尖在上头轻轻抚过。

    但是他没有提以前。

    “我们新买一本相册吧,从现在开始记录……你速写画得挺好的,之前漏下的,我们也可以补上,你觉得怎么样?”

    傅京墨定定地看了他几刻,低头在路望鹤的眉心落下一吻。

    “好……但其实,你看最里面的那本相册,我已经记录过一些了,从我们俩在一起开始。”

    青年削薄的唇贴着路望鹤的眉心,再移到额角,触上了他还没完全吹干的湿软的墨发。

    “怎么头发吹成这样就出来了?不是跟你过,秋天天气开始凉下来了,这样容易感冒生病的。”

    路望鹤把几本相册都抽了出来,抱在怀里,抿着唇笑,嗓音有些软,俨然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

    “那你帮我吹。”

    路望鹤坐到了床头,傅京墨去洗手间取出吹风机,开了暖风给人吹头发。

    “烫吗?”

    “不烫……你别开大风,我发型都乱了。”

    “晚上睡觉了,谁管你发型乱不乱?这样吹得干。”

    路望鹤不跟他争辩,低头继续翻其他的相册。

    有一本是专门记录傅京墨跟他的母亲的,路望鹤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傅京墨,你时候长得挺可爱的,跟阿姨长得很像……等明年,你去扫墓祭奠的时候,带上我吧?”

    “好啊。我母亲……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初高中的时候明明跟我一个学校,我却对你没有印象了。”

    傅京墨低下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路望鹤指着相册里的傅京墨,奶乎乎,酷拽拽的一个包子。

    “因为你以前长得挺矮的……”路望鹤看了一眼身后的人优越的身高和肩宽,“你是不是后来偷偷吃什么增高药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