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距离《星梦BOY》最终决赛还有三天。

    最后的决赛以现场直播的形式展现, 除了导师和特邀评审等各位专业人士的分之外，也会纳入观众网络投票这一环节，最终以4:2:4的比例方式得到比赛结果。

    网络投票必须先经过登记身份证信息, 摄像头脸部扫描等程序才能登陆投票页面，每个人有五票, 可以选择不同的五个人投票，也能叠加起来投给相同的一个人。

    因为要验证身份信息，所以投票的最终结果会相对公平——这里的相对公平，是指节目组不在网页投票环节做文章的前提下。

    不过在温檐看来, 这样实名认证的投票已经非常公平了, 起码不能像她原生世界那样可以让粉丝用十几、二十几个号切来切去重复投，更加没有那么多靠花钱投票的方式, 最多也就拉上家人而已。

    这天临近午夜时, 她收到了苏遇森的微.信。

    温檐晚上和MV导演吃了饭, 敲定通告时间, 桌上喝了不少酒, 到家才一个多时, 正趴着门框做引体向上。

    原主微.信里联系人太多，很多光看名字她根本记不清楚是谁, 这几个月工作下来, 她把目前没有工作联系或者没有过话的联系人都做了消息免扰处理。

    所以当微.信有声音时，她一般都会第一时间查看。

    她做完最后几个引体向上，动作利落的下地，取过手机查看。

    苏：温姐, 你睡了吗？

    这阵子, 两人关系破冰，他偶尔会在结束训练之后给她发消息, 次数不多，也就两三次的样子。

    因为他同房间还住着另一个人，每次发的都是文字，一般都是遇上特别难抉择的事，想要听一听她的建议。

    抛开先前的偏见，苏遇森不得不承认温檐是个思想非常成熟且遇事淡定的人，很多繁杂的事情到了她这边都会变得简单起来，她有透过复杂表象看到本质的能力。

    他自的生活环境一直都比较单纯，父母两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音乐老师，称不上溜达社区，但至少都是文化人。

    苏家父母恩爱，性格为人也和善，对苏遇森的教导也秉承着正直友善的原则，所以从到大，他遇事从来不走捷径，喜欢默默思考和努力，哪怕有时努力得来的结果没那么完美，他也会很高兴，很有成就感，并且默默开始准备下一次的努力。

    别人冲动的时候架争辩撂狠话，他却从不参与其中，对他来，做个正直的人，是已经烙印在骨子里的东西。

    这个圈子有些东西是他难以想象的，也是始终无法接受的。

    但对他来，最难以想象的是他居然认可了温檐这个人，哪怕她的观点、处事方式和他完全不同，哪怕曾经他对她排斥到了极点。

    可是现在，他很信任她。

    温檐同样回了文字过去：还没，什么事？

    那头的输入状态持续了片刻：后天就是总决赛直播了……你觉得那天，会是什么样子的？

    温檐觉得他大概有点临考综合症，她一边进房间取了干净的换洗衣服，一边回复：会是你梦想的样子。不要想太多，无论结果如何，这都只是个开始。

    苏遇森靠在枕头上，在黑暗里看着屏幕上“梦想的样子”，整个人仿佛浸泡在热水里，变得暖洋洋的。他想回复，一些感激的话，然而删删减减，始终觉得什么都显得有点俗气。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回复，她又来了消息：明天最后一天练习，早点休息吧，后天我会去现场帮你加油，晚安。

    他指尖掠过屏幕上她的消息，最终只回复了两个字：晚安。

    ####

    《星梦BOY》决赛在冬天到来之前，于B城体育馆落下帷幕。

    温檐从沈肖琦那里得知，电视台原本考虑舞台效果，想在电视台最大的演播厅进行决赛，可最终还是决定圈一圈门票钱，将舞台搬到了B城的万人体育馆。

    门票在两个时内销售一空，从也某个角度反映出了这个节目的人气。

    温檐拿了内部票，在内场VVIP特别区，东悦里跟她一起过来的是艺术总监。

    这一片都是圈内各家经纪、娱乐、影视、音乐公司的位置，温檐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四周，发现这些人里有一大半都和原主认识（或未来将会认识），其中甚至有一两张脸是原主已经有意无意撩过（或被撩过）的熟人。

    那两人和她目光对上时，分别冲她扬眉笑了笑。

    温檐：……

    这鱼塘可真够大的。

    等会如果又有鱼游过来，她应不应和还真是个问题。

    现在她已经确定了，改变剧情改变人物命运并不是头疼晕眩的原因。

    前面四次反常看似毫无联系，但其实当中存在某种规律。她原本以为是像游戏BUG那样，是世界规则在排斥她这个外来者。

    为此她甚至去医院做了个非常详细的全身检查——尤其脑部，但检查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这个身体非常健康，一点毛病都没有。

    之后，她反复回忆过这四次反常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把焦点集中在四个人身上：苏遇森、姚制片、会所的年轻男孩以及公司艺人君恩，最终从这四人身上，被她找到了一丝规律。

    但这个规律目前尚处在猜测阶段，想要确定猜测，就需要验证。

    假如验证下来这个猜测是真的，实在是有够坑爹，其他三位都好，但把姚制片也归在里面实在有些不像话。

    难道换成原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能吃得下这口？→_→

    这晚进行决赛的十二名男孩，有一部分在参加节目之前就已经签了经纪公司，例如苏遇森这样；有一部分尚未签公司，在参赛期间被电视台看中，陆陆续续谈妥条件签了经纪约；还有一部分则被几家经纪公司抛去了橄榄枝，正透过电视台走流程，准备走三方合同，当然这类型合约是最麻烦的，其中利益扯皮太复杂，过程非常久。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至今没有公司看中，他们自己也清楚，今晚估计只是走个过场，注定和拿奖无缘。

    然而这背后所有的一切，今晚为了自己喜欢的男孩们而来的粉丝是不可能看到的。

    灯光之下，舞台之上，大家只谈梦想，只感恩，无论拿奖还是遗憾错失奖项，都只会眼泛泪花激动的着感谢节目组，感谢支持他们的粉丝和投票给他的每一个人。

    诚然，感谢和激动都是有的，但如此喜形于色的模样大部分都是演绎出来的。

    有一种法叫做：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的演技。

    艺人之所以被称为艺人，大抵由此而来。

    苏遇森最后拿下了第二名，得奖的三个人里，他是唯一一个没签入电视台的参赛者。据后来沈肖琦私.下透露，他很特别，粉丝呼声太高了，电视台不敢把结果弄的太离谱，最后给了他第二名。

    就这个结果，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也让粉丝们耿耿于怀。

    一周后，温檐带着苏遇森和任宁以及几个助理，坐上了飞三亚的航班。

    苏遇森有个代言广告要去三亚拍摄，公司如今很看重他，温檐找总监谈了一趟，最终拍板他新歌MV的录制也放在三亚。

    被带飞的任宁一路兴奋到不行，签公司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坐飞机跑通告，数个时的飞行时间里，她一直趴着玻璃窗看风景，各种自拍，以及靠在旁边座位的温檐身上，拉着她一起拍。

    隔着一条走道的另一侧座位上，苏遇森第八次将视线投到任宁身上，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

    任宁和温檐的关系有这么好吗？他之前在公司见任宁次数不多算，但那几次她即便和她走在一起，也总是心翼翼的和温檐保持一段距离，与其是礼貌，不如是畏惧。

    而温檐待她一贯冷待，哪怕有时停下和她话，也几乎表无表情。

    但现在看任宁的模样，那种畏惧感不仅完全消失了，还多了显而易见的依赖。

    若泰瞥了眼身侧艺人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走道对面，靠窗的任宁正从自带的水果餐盒里叉了一颗圣女果喂到温檐嘴边。

    温檐带着耳机正在看平板电脑，圣女果递来时直接张口吃了，还眉眼带笑的捏了捏任宁粉白的脸颊。

    苏遇森的脸色瞬间僵硬。

    若泰：……

    为什么他家艺人的反应让他有一种不上来不知道是什么偏偏又让他很麻爪子的诡异感觉？

    苏遇森给他的这种感觉一直维持到大家下飞机入住酒店才慢慢消失，因为时间安排，他们前面三天会先拍摄MV，后面两天苏遇森拍摄广告代言。

    MV导演姓方，很年轻，毕业没几年，但很有才华，拍摄的几支短视频拿过奖。

    苏遇森和任宁都是长相很美的艺人，他的宗旨是把这种美无限放大，要美出另一个境界，美破天际……

    所以，剧本主题是深海传，有关人类和神秘海洋生物的唯美故事，一大半的镜头在海岛和沙滩上拍摄，一部分在水里。

    任宁心情美好了一路，临近拍摄不禁紧张起来，她实在没什么拍摄经验，这几个月学校学的东西也不可能马上变现。

    结果担心什么来什么，第一个镜头就数次NG，不是走位出错，就是太顾及镜头导致表情尴尬。

    方导也不骂人，在她第十一次NG后便让她先去旁边休息一下找找灵感，表示先拍苏遇森的部分。

    苏遇森拍摄前一直在酝酿感情，听见导演叫自己，几乎是瞬间就进入了状态。

    方导异常满意的喊了“卡”，表示这个镜头已经过了，可以准备下一个镜头。

    得到称赞，他下意识朝温檐所在的方向看去，可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这边，反而起身朝着角落处走去。

    角落处，坐着任宁。

    若泰拿水过来给苏遇森喝，敏锐的发现那种令他爪子发麻的诡异感觉又来了。

    他心顺着他视线看去，又是——温檐和任宁？

    “温姐……”任宁坐在一旁休息椅上，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经纪人，既着急又难过，“我觉得自己好蠢，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怎么也做不好，我觉得很对不起你，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可我……”

    以前这样的话，她是根本不敢和她的，怕看见对方眸底的冷漠和无视，只会让她更无地自容。

    “嗯，刚才的表现是有点蠢。”温檐声音淡凉，交叠手臂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原本就高，站这么近的时候任宁需要仰起头才能和她对视。

    不知道是不是阳光刺眼，她总觉得眼睛酸酸涩涩有什么要流出来，她努力忍住，问她：“我是不是真的不适合做这一行？”

    温檐看着她，隔了好一会才开口，语气明显和刚才不同，温柔又带了点鼓励：“记住现在的感觉，导演要的就是这样强忍眼泪的表情，你没什么拍摄经验，尽量想一些场景让自己代入，不要纯靠演技，那样反而会不自然。”

    她着，伸出手，在对方错愕的视线里将细长指尖轻轻柔柔的落在她头发上：“知道着急是好事，明白自己哪方面不足，等回去B城才能更努力的学习和练习。你才十九岁，这个年纪不要轻易给自己下定义，每天定个目标，努力做到就行。”

    如果路桉在这里，看到自家凶巴巴的经纪人这模样，一定会自戳双目，大喊不公平。

    不同的艺人，温檐自然会不同对待，像任宁这样软软的女孩子，就该得到温柔优待。

    温檐今天穿了条波西米亚风格的薄纱长裙，上搭白色无袖衫，无袖衫很修身，质地轻薄，勾勒出她纤细的腰，黑色长卷发随着拂动的海风缠.绕在她漂亮的锁.骨上。

    这样子轻柔抚着她头发，温柔安慰她的温檐简直美到不行，任宁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子，伸手搂住对方的细腰，将脸颊贴上去蹭了蹭：“温姐，你真的好像我姐姐啊……”

    她有个姐姐的——曾经。

    姐姐比她大了七、八岁来岁，时候的记忆里，一直都是姐姐抱着她背着她带她到处去，给她好吃的，温温柔柔的摸着她头发喊她乖。

    那时候她家还住在村子里，家里很穷，姐姐为了减轻父母负担，天不亮就要起来干活，农活家务什么都要做，起早贪黑的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可后来她父亲生病，他们为了一万块的医药费，把十七岁的姐姐嫁给了隔壁村子年近四十的鳏夫。

    后来……没有后来了，几年后姐姐难产病逝，据那个鳏夫脾气不好，觉得姐姐年轻又好看，肯定不会死心塌地跟他，所以每天骂骂想要让她害怕他，不敢离开他。

    那次他喝多了，踹了怀孕七个月的姐姐一脚，一.尸.两.命。

    任宁从离开老家的那天起，就告诉自己绝对不要再回去，她想要自己的人生，她要赚很多钱，绝对不要像个货物一样的被卖出去。

    温檐闻言笑了笑，轻轻拍拍她的背：“加油。”

    另一头，若泰随着苏遇森一起收回了视线。

    他心翼翼朝自家艺人看去，后者眉头微拧，精致的薄唇微微抿起，表情看起来不太愉悦。

    冷不丁的，苏遇森突然开口：“我刚刚表现怎么样？”

    若泰：？？

    他迟疑了几秒，还是尽职的吹起彩虹屁：“那当然是非常好啊！方导不也称赞你了吗？”

    “是么……”这两个字，似乎带了点酸涩之意，就像是求关注却无果的孩子，不仅失望还失落。

    若泰：……

    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突然就看不懂了？

    ####

    因为有了温檐鼓励，任宁重新起精神，哪怕之后再NG也不再着急自乱脚步，反而认真询问导演解决方法。

    一两次指正之后，她慢慢找到了一点方法，过了第一个镜头。

    有一就有二，NG次数也慢慢减少了。

    两天拍摄下来，她已经渐渐适应，表现最好一次，居然一条就通过。方导OK的时候，她高兴的朝坐在一旁沙滩椅上的经纪人冲过去，搂住她脖子在她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

    很响的叭叽声，引得好几人转头看过去。

    若泰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态，立刻转头看自家艺人。

    果不其然，他不仅在看她们，脸色还不太好看，两道长眉完全纠在了一起。

    若泰：……？？？我.他.妈怎么就是看不懂呢？

    人家任宁一个女孩子亲温檐一口怎么了？有这么碍眼？碍眼就不要看啊！为什么总是看看看的！　　总……总不会是在吃醋吧？

    这猜测有些过分可笑了，他自诩非常了解他家艺人。

    温檐的的确确是个大美人，可自从他被单独喊进她房间后，他对温檐……也是真的排斥（虽然他并不太理解），但那种溢于言表的厌恶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出来。

    后来他能牺牲原则，压下排斥，主动和对方亲近，若泰已经觉得他非常了不起了。

    他一直很好奇自家艺人和温檐究竟进行到哪一步，八卦之心每天都在汹汹燃烧，可为了避免自家艺人尴尬，他一直很注意收敛自己的好奇心，每回谈到温檐也总是尽量心，避免错话，引得他情绪不好。

    可现在这到底算个啥？

    “温姐，我刚才那个镜头一条就过了！这是我昨天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我今天做到了！”任宁尝到了第一次成功的甜头，感觉超级好。

    温檐原本正在用手机和路桉那边的助理聊工作视频，被断也不见生气，还笑着表扬了她几句。

    半个时后，方导完成任宁在这部MV里最后一个镜头，表示海岛部分拍摄非常顺利，今天可以提前收工，明天只需要拍摄苏遇森在水下的部分即可。

    温檐点点头，开口表示大家这两天都辛苦了，晚上请大伙吃饭。

    摄制组原本晚上都是吃工作餐，也不算差，但和请客吃饭肯定有差距。

    摄制组人不算太多，温檐先前就订好了一家海边的烧烤大排档。

    来海边，哪里能少得了海鲜烧烤和啤酒。这里没有龙虾，但是有梭子蟹、皮皮虾、鱿鱼、生蚝、扇贝、各种海鱼，还有新鲜的椰子和冰凉的啤酒。

    一顿晚餐吃的非常热闹，也拉足了好感，尤其温檐这个经纪人，只要有人敬酒，基本来者不拒。

    她不仅敢喝，酒量还好，晚餐临近尾声，基本每个人和跟她碰了杯，她依然淡定的坐在那里，意识清醒，还在剥皮皮虾。

    苏遇森一晚上都在喝饮料，他酒量不仅不好，喝了还特别容易上脸，若泰曾经见过他只喝了一杯啤酒就从脸颊红到耳尖的模样。

    所以在其他人轮流走过去和她碰杯笑聊的时候，他一直比较安静的待在一旁，因为他明天还有水下拍摄，倒也没有人会这么不知趣上去硬要和他喝酒。

    找温檐喝酒的人暂歇，犹豫了一整个晚上的苏遇森看了她一眼，还是走了过去。

    在他身后，若泰则一脸忐忑的看着他，不知道自家艺人想要做什么。

    “温姐，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他在她身侧的位置坐下，眸光半垂，无意间掠过她的手指。

    她的手指修长葱白，一根根的莹润如玉，指甲没有涂色，修的整整齐齐，泛着微微淡粉，健康又漂亮的自然色泽。

    此刻，这十根工艺品般的细指正在慢条斯理的剥一只虾，虾肉出来了，被她捏在漂亮的指尖，衬着那块虾肉也似乎格外美味起来。

    苏遇森有点移不开目光，耳旁却传来她惯有的清冷嗓音：“想吃？”

    他抬眼，她已经将那只虾肉递到他面前：“怎么了，看了半天不是想吃吗？”

    苏遇森脸颊有些热，他其实是想吃的，无奈这桌没他筷子，他也实在做不出众目睽睽下直接张口从她指尖接虾肉的动作。

    他的迟疑很快被她解读成了其他意思，她扬了扬眉：“皮皮虾戴手套不好剥，放心，我事先有洗干净手。”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话被任宁突然探头过来，张嘴咬掉虾肉的动作断。

    苏遇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