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在他重生回来之后, 他记得“森”这个意识第一次出现应该是在大西南地区拍摄恋综的时候。

    那时他和温檐的关系非常僵，但在这个阶段，却发生了几件很重要的事。

    第一件事, 他开始意识到面前的温檐并非原本的温颜。

    第二件事，她曾有片刻恍惚将他认成了森, 这证明无论他们关系如何，她依然在心里非常思念森。

    第三件事，乔一出现后，和温檐关系过从甚密, 这件事令他心情变得非常奇怪, 很不舒服。

    之后，森便出现了, 是在他睡着之后全无意识的状态下。

    那次开始, 他会在自己休息之前录影, 但始终没找到破绽, 森这个意识没有出现。

    直到后来, 她离开东悦娱乐, 带走了任宁，留下他, 并且在休息室亲吻睡着的他同他告别。

    那次之后, 一切都变了，森这个意识再不受他的控制，也不再刻意挑他睡着的时候出现，他频频与他交换身体主控权。

    他出现的时间慢慢的越来越少, 直至最后, 他和对方主控身体的时间完全掉转过来。

    森成为主导，他只偶尔出现。

    他一直以为森原本就是这个身体的主导者, 而重生回来的他是多余的，所以他想要成全他们，让自我意识消散。

    可在这之后，情况并没有好转，森的情况反而变差了。

    这才让他意识到，或许森并非这个而身体的主导。

    在这所有事情里面，有个很关键的点，那就是温檐。

    她表面和他针锋相对，面对他重生初期浑身是刺，猜忌一切，怀疑一切的模样应对自如，冷眼冷语。

    可事实上，当他睡着的时候，当他以安静的模样呈现在她眼前时，她却会用非常温柔的目光看他，甚至亲吻他。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懂什么是喜欢，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快改变，收放自如？

    她依然喜欢他，情感却无处可宣泄。

    二十九岁的苏遇森排斥，二十一的苏遇森却感觉到心痛。

    眼见两人渐行渐远，他的潜意识抗拒这样的事情，所以最终，森出现了。

    那可不可以解释为，他是为了温檐才出现和存在的。

    当二十九岁的他重生回来，逐渐恢复这一年的记忆，原本二十一的他应该彻底成为他，或是融入他。

    因为当二十九岁的他一点点找回两个人的记忆后，他依然会爱上她。

    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只是这里面，需要时间。

    只可惜，温檐不会给二十九岁的苏遇森时间，二十九岁的他也没有给对方时间。他们互相排斥和拒绝，从一开始就是短.兵.相.接，针锋相对，冷嘲热讽。

    她的排斥，她的想念，她弯腰给森的吻……一切的一切，使得他身体里某个部分强烈的想要摆脱掌控，想要出现。

    如果依照这样的逻辑推理，森不是身体的主导，他才是。

    森是他的一部分，是他分裂出来的意识，变成了独立的人格，只为了温檐而存在，试图安慰她，让她不要那么伤心。

    ####

    治疗花费了半个多时，远比上一次顺利。

    当他再次醒来后，周医生告诉他的结果和他的猜测大致一样。

    二十二岁的苏遇森确确实实是副人格，他才是主人格。

    虽然周医生也觉得奇怪，面前的青年明明就只有二十二岁，为什么主人格的年龄会是二十九岁？但显然，这部分内容对方不会告诉他。

    “为什么醒来的依然是我？有办法让他出来吗？”

    周医生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意识挺虚弱的，可能要休息一阵子。”

    苏遇森想了想，明白过来。或许因为自己决定消散，主人格出了问题，分裂出来的副人格也随时出现问题。

    他们和普通的双重人格不同，普通的双重人格当副人格出现，会构造出和主人格完全不同的完整人生，完全是另一个人的模样，性别、年龄以及性格，都不相同。

    他们的情况则有些特殊，就像是周医生曾经告诉过温檐的，他们只是年龄不同，本质上是一个人。也就是，他们是共生关系。

    “有办法治好吗？”

    周医生推推眼镜：“你是让副人格消失？”

    苏遇森没有正面回答：“有没有可能只留下一个人格？”

    “人格分裂之后再消失的病例是有的，到底这类情况不属于生理范畴，而是心理范畴，意志力够强的话，理论上可以办到任何事。也既是达成医学角度的不药而愈。”

    “那么以往的病例里面，有没有最终只留下副人格的？”

    周医生再次诧异的看向对方，片刻才点了下头：“确实有这样特殊的情况，不过那是极少数特殊的情况，而且需要通过数次催眠治疗。”

    苏遇森没有再问下去，他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部分。

    他在开房门之前，再次朝周医生道：“稍有我应该会再找到，但从这次开始，我们所有的见面以及情况，都希望你保密。”

    “好的，我明白。”

    若泰戴上口罩和墨镜，带着周医生离开木屋别墅。

    苏遇森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青山和天空，长久站立沉默。

    ####

    温檐回到公寓时已降临凌，手机上没有苏遇森的消息，也意味着仍旧是另一个“他”主导身体。

    忙起来的时候，这些事情能暂时放在一旁，可一旦安静下来，她再一次感觉到了不安和焦躁。

    温檐换了鞋，想去开灯的时候，客厅的落地灯却自己亮了。朝南落地窗前的窗帘全部拉拢着，苏遇森靠坐在沙发一角，手从落地灯前撤开，侧过头来看她，冲她温柔笑了笑：“有没有吓到你？”

    她怔了数秒：“还是你？”

    他唇角的笑意有瞬间的不自然，但这一抹情绪很快就消失了：“嗯，还是我。他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你放心吧，他会回来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叹了口气，将包和外套放进玄关的柜子里，取了手机出来，走进厨房，给自己和他分别倒了杯水，“你不该来的，这阵子你在镜头前露面少，盯你的人反而会更多。”

    “你不用太担心，我已经和嘉一过了，就算被拍到我进了这个区，我也是去他那里。”他走进厨房，接过她递给他的水。

    温檐点点头，又道：“那你过来找我是？”

    他垂眸看她，视线与她对上，那双妩.媚而上挑的眼眸在厨房柔和的灯光下被映衬得潋.滟.而多.情，他知道这是因为长相和妆容的原因，可心里依旧忍不住悸动：“我想你了……”

    她嘴唇微动，但最后什么都没。

    “其实我这几天放假，每天都睡很久，所以晚上偶尔会失眠，就想过来你这里。”

    “所以我是安眠药？”她趣了一句，转身去开冰箱，想找有没有菜，结果发现自己这阵子太忙了，冰箱里只有最基本的鸡蛋、土豆，还有一些葱。

    她又开柜子，取了一包方便面出来。

    “你饿了？”他在一旁看她。

    “对，晚上的酒宴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吃东西。”而且在那种工作和交际应酬的场合下，她也根本没心思吃。

    “方便面没营养，公寓里有面粉吗？”

    温檐开柜子查看，随后朝他点头。面粉和米是常备的，只是她不怎么做来吃。

    “有面粉就行，加上鸡蛋土豆和葱，我给你做土豆饼吧，很快就好的。”他着，已经去她手里取过方便面，重新放进柜子里。

    “你会做土豆饼？我记得你……”温檐的声音自己停住了，厨艺不好的人是森，不是他。

    苏遇森并不介意，从冰箱取出仅有的食材，准备先清洗土豆和葱：“那时常在剧组，一待就是几个月，刚开始的时候也请不起专门负责做饭的助理，又不想天天吃盒饭，就自己学着做了。”

    温檐看着他动作熟练的把葱和土豆洗干净，开始刨皮，只是话的功夫，土豆皮就被削的干干净净。

    “需要帮忙吗？”她挽起袖子，取了围裙朝他脖子上挂。

    他转身让她系腰间的带子，侧着头去看身后的人：“那你帮我鸡蛋吧，三个鸡蛋在碗里，然后加一点黑胡椒粉搅拌均匀。”

    “好，你等我一下。”围裙只有一个，温檐看了看自己身上价格不菲的衣服，进房间快速换了件长袖居家服，然后随意把头发盘起。

    再次回到厨房时，苏遇森正站在流理台前切土豆丝，他刀功非常好，切的又快又细，还均匀。

    温檐照他的把鸡蛋液准备好时，他土豆也切完了，之后他取了个大碗，倒入面粉和水，调成稀.稠的面粉液，最后把鸡蛋液倒进去，再放入切好的细碎葱段。

    准备工作做好了，他开始做土豆饼，两勺鸡蛋面粉糊进平底锅，在未成形的时候讲土豆丝铺在上面，等饼液稍稍凝结时，他端起平底锅用巧劲一颠，土豆饼就完整翻了过来。

    “你好厉害！”温檐有点看呆了。

    苏遇森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回头去看身边的人，她的表情让他有一种愉.悦.感和满.足感。

    他伸手按了按她的头：“明天去多买一点食材回来，我会做的菜很多，至少可以连续两个星期不重样的做给你吃。”

    她抬头看他，他眸光柔和，唇角带着清浅的笑意。

    温檐心头微颤，差一点又要情不自禁的上前亲吻他。

    然而，负罪感如同巨大的手，在她悸动的同时紧紧掐住了她的脖子。

    即便是在森平安无事的情况下，这样做都不好，更何况是森出现状况的现在。

    苏遇森眸光暗下，他什么都没，在焦成金黄色的饼面上洒了点孜然粉和盐，将饼装进餐盘，然后取了双筷子，将餐盘筷子一起塞到她手里：“先吃，我把剩下的做完。”

    这晚，苏遇森没有离开，温檐这里一直都有他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他洗完澡，她取了枕头和被子，让他睡在客厅沙发上。

    她和他晚安然后进房间关上门的时候，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

    这种感觉古怪极了，他们的身体是这世界上最亲.密.无间的，可此时此刻却要保持距离。

    温檐累了一天，在被子里辗转片刻后还是睡着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睡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敲响。

    门开了，他缓缓走到床沿坐下，低头朝她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