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京城夜市。
路两侧的摊贩在花式叫卖着, “走一走,看一看呐,三百文的雪花膏, 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呀~”
人潮中的姜阮一身白裙,她弯下腰,拿起一盒,贩立马连夸带骗, “呦, 这位姐, 买了我家祖传秘方的雪花膏, 保准您的肌肤如雪,细腻柔滑, 只要三百文。”
姜阮觉得贩嘴挺甜,准备买一盒,掏钱时, 她听到一声:“不要买!他家雪花膏里有铅粉, 有毒!”
她闻声望去,是司宿。
一路跟踪姜阮的司宿不知何时何地看到过这个贩制作, 反正里面掺了铅粉,有剧毒,他不能让姜阮使用这个叫什么雪花膏的东西。
待姜阮将那盒东西放回去, 也不再掏钱, 司宿才放下心, 猛然间, 他反应过来, 自己露馅了!他转身就跑,一直跑一直跑, 不知跑到了哪里,他很累,停了下来。
正想找寻回家的路时,他看到月光下还有一个人的影子,就在他后面。
司宿倏地转过头,他看到姜阮气喘吁吁地扶着双膝,听到她娇嗔,“你跑什么,我差点追不上你。”
她发现我跟踪她了!
怎么办?!
就在这时,姜阮忽然拽住他的衣袖,委屈道:“你为什么看到我就跑呀,我好累啊。”
完,扑到司宿怀里。
司宿傻了。
姜阮柔柔的又带些抱怨和倾诉,“我早知道你在跟着了,好几次了,每回我喊你,你都转身跑掉,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以后不要再躲着我了好不好?”
司宿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对,对不起,是,是我的错,我以后再也不跑了。”
原来姜阮也一直在关注着他。
司宿胆怯紧张的心被满满的幸福包裹住,他无处可放的手缓缓搂住姜阮的腰。
周围都是黑暗,只有两人相拥的位置是个洒满月光圆圆的圈,光圈内似乎十分安静,安静到他们能听清彼此的呼吸声、“砰砰”的心跳声。
司宿想,他要带着她回家见爸妈,不对,他们穿越到大周了,他要带她去江南司家,要给她十里红妆——
不对,不对,既然穿越了,他的手动了动,这触感……她怎么会穿着毛呢大衣?!
他微微挪动脑袋,看到她亚麻色的头发,竟然还染了发?!
“我们在一起吧,永远不分开。”着,姜阮仰起头,在司宿唇上一吻。
奇怪的是,她的唇并不温热,反而像浸过寒冰,司宿瞳孔顿时缩,他一惊,“你——”
黑夜中的司宿猛地坐起身,他的手捏着锦被,剧烈的喘/息着,汗水洇湿了后背寝衣的面料。
半晌,他清醒了。
原来是梦。
司宿掀开被子,想下地去倒杯水喝,结果,下/半/身有一片黏乎乎……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喊道:“五金,备水,我要沐浴。”
窗外,六两诧异一瞬,“公子,今晚我值夜。”
司宿无端的一阵烦躁,“你值夜就你备水!”
行呗,你是主子你了算。
六两嘟囔着去烧水,“怎么又沐浴呢,明明两个时辰前才洗过啊。”
翌日。
姜阮先去听音楼通知了曲氏夫妇越时将在六日后租用场地,并交了定金,回来后匆忙吃过饭,她找司宿拿让他润色好的“宣传单”。
凌才梦见过姜阮,本来已经淡去的梦境随着眼前姜阮的面容再次清晰起来,他低着头,耳朵几乎红得滴血,不管怎么掐大腿都不好使。
姜阮:“上午交给你的东西抄好了吗?”
“嗯。”司宿没有抬头,用手摸索着把红纸递过去给她。
姜阮看着他脑瓜顶的玉冠,心想:这是什么玉呢,水头很足啊,蛮通透,以后她也买块做首饰。
至于埋着头的司宿,她丝毫没有发现对方哪里有不对劲。
待姜阮出去,司宿才捂着脸抬起头,缝隙间可以看到他快红成虾子的面孔。
她应该没发现吧……
回到办公室内,姜阮检查了一遍宣传的内容没问题,她从身后的书架拿下来一沓纸,去到后院,让周柯,宋赫李香梅和秦家姐妹帮忙裁成相同的纸条。
至于怎么没叫赵大爷呢,他吧,睡午觉了,姜阮喊了半天都喊不醒,也不知道是装睡还是真困得不行了。
几人围着桌子做成一圈开始干活。
秦画拿着剪子,问,“姜姐姐,剪这个做什么呀?”
姜阮简言意骇道:“做门票。”她将剪好的几张分发给他们,“比照着我这个剪,虽然咱们手工制作,也尽量剪得整齐一些,要不人家拿在手里会闹笑话。”
她之前不是没考虑过让印书行制作,可一听,除了制作期太长——加快也要半个月的工期,制作工钱和材料费还贵——一张门票大的纸片子印刷好需要至少四百文。
堪称抢钱了。
姜阮跟印书行的老板砍价,“掌柜啊,正常一页书要五百文,我这也就它的四成大,不能便宜了?”
那掌柜捋着胡子,笑眯眯道:“姐,您是不知,咱们凡是印刷须得让老师傅刻雕版,重裁纸张,按理,工费相较于书页要更贵一些……”
姜阮:抢钱!
思来想去,她决定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听完姜阮剪纸是做门票使用,周柯悄悄地把方才瞎胡闹剪的“兔子”给垫在屁股底下藏起。
秦画眼睛一撇,叫道:“我看见啦!你藏的什么?”
周柯动了动屁股,两手抓住板凳边缘,死死坐着压好,“没什么,你看错了。”
“胡!分明有!”她放下剪子,推了下他的肩膀,由于惯性,他向后倒去,防止摔个“狗吃屎”,赶紧起身用腿撑住了身躯。
秦画提起被压扁的“兔子”,举着给姐姐们看,又对着周柯笑:“你剪的什么?狗?母鸡?”
被发现后,周柯倒没有藏着掖着的心思了,抬着下巴,:“妹妹,什么眼神?爷剪的是兔子!”着,他巧劲儿抢过。
秦画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哈,兔子?变种的吗?哈哈哈,你家兔子嘴又尖又扁?”她要伸手去拿,“再给我看看。”
周柯将手臂举得高高的,表情十分欠揍,“看什么看!短腿!”他也笑,“够不着够不着,短腿啊够不着。”
秦画不笑了,装作生气,追着周柯满屋子乱窜,又从屋里追出到了院子里,跑了两圈又折回屋里。
丫头怎么这样难缠!
周柯求饶,“妹妹,别追了,哥跑不动了。”
见秦画不依不饶的,秦琴看了一眼她,脸色不太好看。
干正事儿呢,怎么还嬉闹起来了,她刚要出声制止,姜阮拽住她,摇了摇头,“让他们玩吧,不着急。”
秦画和周柯穿越前年龄就不大,穿越后的这副模样更显稚嫩,在姜阮眼里,两人好像课间在校园或者楼道里追逐玩闹的高中生,青春鲜活的气息洋溢在空气中,让她内心不自觉的感到年轻了几岁。
这几月一直都挺辛苦,不光是她自己,所有邻居们也在争分夺秒不敢懈怠地准备登台演出的排练,好不容易松快会儿,她不想断这短暂而又轻松的时刻。
越时大堂里。
司宿看了眼沙漏计时器,他站起身,弹了下衣袍,镇定地走到后院,从茅厕绕过去,看了看身后,确定无人,他从后门出去,又走了一段路,不过几十米,拐角的墙壁处探出颗脑袋——六两正鬼鬼祟祟地朝外看。
五金就站在他身后,看他撅着腚,伸着脖,一阵无语。
“公子,咱厨房刚做出来的饭菜,都是您爱吃的,趁热赶紧吃吧。”六两将带饭的食盒开,一阵饭香气涌出。
司宿这人有点毛病,和不熟悉的人同桌吃饭不到食不下咽的地步,却也是不习惯,这具身体十九岁,加上娇生惯养丰衣足食,饿一顿实在难受,逼不得已,他才让六两送饭过来。
如果老板问,他已经想好借口,就去出恭……
家里的厨子是司宿花重金聘请的老师傅,红案白案精通,做出的饭菜色香味俱全,瞧着就让人垂涎,但不过一瞬,食物的香气被一阵糟心的臭气给挤走了。
三条街后有处臭水沟,好巧不巧的就在离越时娱乐所租那处不过百米,姜阮当初选中这块地方也是因为别家的后院会受到臭水沟干扰,有时刮风会带着一股难以言的味道卷进院子,只有越时的后院或许是因为十字路口,或者是地势原因,不会有这种情况。
司宿的肚子上一刻还在咕咕叫,然而下一刻,臭气横飞,他……好想骂街。
他一脸麻木,沉默几瞬,幽幽道,“要不往前在走几步吧。”
六两讪讪一笑,“好嘞,咱往前挪挪。”等转过身,他立马换了副神情,冲着五金埋怨道,“瞅你挑的地儿,诚心让公子倒胃口呢!”
常年背锅·五金·侠:哦,不是你挑的地方吗?!
找到一处避风的墙角,司宿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幸亏这时街上来往的人少,不然让人家看见,还以为这仨儿大老爷们光天化日之下缩在墙角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儿呢。
要不是怕姜阮察觉,司宿真想找个饭馆解决用餐问题,可周围店铺的掌柜几乎都认识姜阮,万一哪天碰上了闲着没事找话聊,一句“姜掌柜,你们越时的伙计老上我家吃饭”,那不就完蛋了。
六两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甚至没工夫细嚼,他有些后悔了,自家公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个苦呦。
五金冷眼瞧着,犹豫片刻,劝道:“公子,您别做这活计了。”
司宿嚼着菜,摇头,“不,坚持就是胜利。”
他感觉姜阮对他似乎熟悉一些了呢,已经有了如跨越鸿沟一般的进展,怎么能放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