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瞧见男士们都在帮忙给搬东西, 司宿从马车上下来,撸起袖子也要搬,他露出两截肌肉紧实的臂, 玄色布料本就显人白,阳光下,他的手臂皮肤更显莹白,差点晃瞎人眼, 姜阮余光瞥见, 伸手将他拦下, “你不用干活。”
她忽略对方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下意识的觉得读书人本就柔弱,万一累着了咋弄, 万一磕伤了留疤咋办,万一以后真要有机会签约越时呢。
那岂不是锦绣山河图上掉了个大墨点子,毁了整幅画。
司宿面露疑惑。
姜阮微笑, “你今日的任务就是观察, 观察演出实况,回去写篇宣传文章 。”完她又感觉他可能不懂宣传是啥意思, 又解释,“宣传就是夸赞,夸咱们的节目如何如何的好, 通过你引人入胜的文章 , 让人家来买咱越时娱乐演出的门票。”
司宿:……
他觉得此刻自己就是个幼儿园的朋友, 要让老师哄着喂饭吃。
趁着其他人搬东西的工夫, 姜阮走到演出场地查看, 桌椅虽然旧了些,但曲楼主他们擦拭的很干净, 倒也不显邋遢,舞台上也按照她之前的重新布置了,红色背景,瞧着就喜庆,上面的桅杆上挂着她定做的“越时娱乐行会”的横幅,不错不错。
姜阮在台下的桌椅间逛了两圈,又挑了几个位置坐下,心中满意,观众视角也不赖,即使坐在最后一个位置,也能看到台上的演出。
正欣赏着呢,何大娘匆匆跑来喊她,“掌柜,第一楼来人了,还拉来一车东西。”
姜阮点点头,“好,知道了。”
前两天跟田掌柜商量了一下,让他给今日的演出准备些零嘴,还有盛放的盘子,她算了一下,自己买这些东西不太合算,况且来回运输也不方便,酒楼有现成的,他们有稳定货源,质量和价格方面肯定比自己采购的要好,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越时要是自己准备,还得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第一楼就不同了,人家是专业的,这些都是顺手就做了。
田掌柜没跟姜阮提钱,意思是这些零嘴就当赞助了,姜阮却执意给了,一码归一码,虽然零嘴这些东西跟酒楼的饭菜价格比不了,但量大,也是一笔不的开支,要是占便宜成习惯,以后没有便宜可占了该怎么办。
收了钱,田掌柜更加重视,派来了酒楼里两个手脚勤快的二,不仅帮着把货卸了,紧接着还摆了盘给放到桌上了。
姜阮看着两人麻利的干完活,笑着道:“多谢二位,辛苦了,回去替我跟田掌柜也声谢谢。”罢做出送客的动作。
两个二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家里穷,暂时还没娶上媳妇儿,姜阮长得好看,穿着扮也不差,乍得一看仿佛是哪家的千金姐,听见对方客气的话,两人都有些羞赧,其中一个挠了挠后脑绕,低着头,“不,不用谢——我回去一定帮忙转达。”
另一个踩了他一脚,看着姜阮,“我们还没干完呢,还有那啥,那个,田掌柜交代让我们在这儿等着,等您这里演出结束,再把碗碟拉回去。”
还没完事儿?
姜阮一眼望过去,每个桌上整整齐齐的都摆放着盛有炸花生米,甜点还有貌似是酥炸丸子的碟子,还要啥没放的?
看出她的疑惑,两个二将运来的包袱开,在里头翻出一叠红方巾,一张一张的盖住了盘子。
姜阮恍然大悟,田掌柜真周到啊。
二,“这才成了,等晚些客人走了我们再来收。”
京城第一楼不止是在楼里卖酒菜,也会接一些婚宴和丧宴或是其他宴席的菜品,这些宴席一般都是在露天的环境里,好事儿讲究在菜品上盖上红布,丧事要盖白布,除了衬托宴席的气氛,还可以挡住灰尘。
他们带来的零嘴有些富余,姜阮从食盒里拿了几个丸子放在嘴里嚼着,丸子十分巧,一口一个,第一楼厨子的厨艺真是高超,明明素的,却能吃出肉味。
香,真香!
她让曲楼主安排两个二先去歇着,晚些要是想看表演也可以出来观看,完,她又从食盒里抓了把花生米。
刚要往嘴里扔,何大娘又来喊,“掌柜,品茗茶馆也来人了。”
姜阮一顿,将花生米放在手帕里,给她,“你尝尝,我先出去接人。”
除了零嘴,当然还少不了茶水了,品茗的吕掌柜以成本价为今日的演出供应茶水。
他派来的人是个已婚的妇人,姜阮心中大约猜出来她是谁了。
女人五官端正,气色红润,见到姜阮便笑着招呼,“您是姜掌柜吧。”
“是的,您是吕掌柜的妻子?”
“对!老吕的真是贴切呢,姜掌柜的眼力真真好。”
姜阮笑了下,又听对方道,“他啊,这些日子就一直呢,姜掌柜慧眼识人,伯乐识好马,是品茗的福星,今日本来是店里新招的伙计来,我正好听见,就揽下这活儿,想来见见福星长什么样,长得可真好啊,鼻子嘴大眼睛,比我这糙人可俊多了。”
姜阮:……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吕夫人跟她相公的嘴都不太会话啊,要不是话的语气真诚,姜阮还以为她是来挑刺儿的了,的什么话啊,就跟上门寻仇似的。
吕夫人还在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夸着姜阮,滔滔不绝,都不带停顿的。
姜阮听不下去了,真想给她推荐《话的艺术》那本书,以演出时间将近委婉断了对方。
吕夫人一拍手,“嘿,看我,把正事儿都给忘了。”
品茗就来了她一个人,茶具摆起来不太轻松,姜阮让赵河川帮着一块摆,何大娘去厨房烧热水,一会儿沏茶用。
吕夫人看见赵河川,忍不住又夸上了,“诶呦,谁家的俊俏郎君呦!你是姜掌柜的弟弟?”她凑近看了看,又自觉否定,“我看着不像,你父母是南边的吧?北方人生不出这样俊俏的模样。”
赵河川:……
“我是孤儿,没见过自己爹娘。”
姜阮:……
一张嘴就得罪了所有北方人,她暗暗给吕夫人竖了个大拇指——很好,很强大。
郑樟被安排在听音楼门口检票,他怀里还揣着一沓富余出来的门票,要是有人临时买也可以供应。
离演出还有一刻钟,之前通过抽奖或是从其他渠道拿到票的客人已经陆续来到听音楼了。
郑樟大声道,“各位贵客,请排好队,进场前请向我出示门票。”
他的服务态度好,怀揣着好奇喜悦心情来看节目的客人们也不是混不吝的,配合着排好队,一个接着一个拿着门票给他看。
按照姜阮交代的,郑樟每看一张就将一张的副联撕掉,嘴里道:“请保管好随身贵重物品,祝您观赏愉快。”
越时娱乐这套还挺新鲜,有的客人好心情的回应:
“唉,咱一穷二白的,哪有什么贵重物什,客气客气。”
“好好好,我现在就挺高兴了。”
“愉快,必须愉快!”
在后头排队的有个一家三口——老娘,儿子,儿媳。
那儿媳妇看了看长长的队伍,摇着手里的票,跟婆婆和丈夫声道,“人还挺多。”
她男人在二条街开了个首饰铺子,赚的不少,平日里时不时的会带她去京城第一楼吃饭,两月前她正好看见越时团队在楼里演出,那也太精彩了,隔壁的老太太年轻时在宫里当差,也看过越时的演出,是比宫里的好看呢,可后来田掌柜越时娱乐搬去外场演出,以后不在第一楼了,她心里惦记着,让丈夫找了好久,没想到,越时娱乐竟是在三条街开了铺子,就在姑子她男人店铺的附近。
她婆婆道:“这多人,咱别等了,要不将票给退了吧,人家能给退不?”
老人家心疼钱,下午出来这么一会儿就得三两银子,儿子儿媳还有抽奖,人老成精,见的多了,经验也多,这队排的多长呢,得多少人一块抽那几十两银子啊,哪有那么容易。
儿子平日里带儿媳妇下馆子她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吃到嘴里的东西,能尝着味儿,多吃些补身子,以后给她生个大胖孙子,可这看的什么表演,咋能值当花三两银子呢,净是浪费钱!
老娘的这话,儿媳妇不好接,她男人笑了下,“娘,卖出的东西谁能给退啊。”
老太太不高兴,刚要发话,就又听他儿子,“再了,就算能退我也不能退啊,您含辛茹苦的将我养大,还没怎么享乐过呢,娘子这表演好看又新鲜,紧催着我买票带您过来看看呢,人家都好,您就再辛苦一次看看呗,千金难买您的笑,一两银子算啥啊,要是不好看,咱下回不来就成了呗。”
这一番话,不仅安抚住了自己的老母亲,还变相的替自己媳妇儿了好话。
姜阮要是听见了,必定得拉着吕夫人过来,让她好好跟人家学学。
听儿子这样,老太太笑个不停,开心极了,“你呦,就知道哄你老娘。”着,又拉过儿媳的手,“你也是个孝顺的,劳烦你费心了。”
那儿媳妇不露痕迹的冲自己丈夫甜甜一笑,然后拍了拍婆婆的手,“咱们一家人,您就是我亲娘,为了娘开心,我这点子聪明算什么啊。”
这一家人周身围绕的气氛轻松愉悦,在他们家后头排着的那一家三口子可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