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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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牧野便弯下身,凑了过来,等着老婆给刮胡子,乖得像一只等主人摸摸头的狗勾。

    温涯捏捏他的脸,开始帮他仔仔细细地刮掉胡茬,牧野认真地盯着他,鼻息相闻,忽然想起了什么,:“借了几个人。”

    温涯会意,知道折腾这一出还是为了娄琛的事,于是把他的半边下巴刮好,便又亲他一口,:“太好啦。”

    他量了一番这间浴室,橡木地板,圆形的浴缸,半面窗子垂直落地,窗旁有大株的绿植和白色纱帘,很漂亮,只是没有什么牧野惯用的东西,就连剃须泡沫都不是他喜欢的牌子。

    回来见他父母,总归要住两天,就是他现在就有点想回家了。

    牧野知道他在想什么,洗净脸上残存的泡沫,接过他手里的剃须刀,把人从洗手台上抱下来,:“住一晚,明天就回家。”

    温涯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第一次来,空手登门,忘了带礼物了……对了,你见到Queenie了吗?”

    牧野:“无所谓,他们不太在乎。昨天见了一面,姑娘在睡觉——”

    他比了一个长度,“刚刚两岁,只有这么一个。”

    温涯被他认真比量给他看的样子逗得微微一笑。

    浴室门外,胡涂涂跟老叶两个笑声震天,温涯问:“怎么啦?”

    胡涂涂喊:“快出来快出来——”

    温涯撂下牧野出门去看热闹,才发现胡涂涂跟老叶sharon都坐在地毯上,正围着一个手机,胡涂涂跟老叶都笑得捶地,sharon也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了,不无遗憾地:“这个要是能带回去就好了——”

    叶扉竖起大拇指,“笋还是你笋。”

    温涯过去听了几十秒,分辨出来是昨晚牧野给他“电话”的录音。牧野的声音听上去无比正常,根本听不出像是喝了一斤伏特加,只有叫他的时候有一点黏黏的尾音,傻乎乎的。

    如果单是这样,倒不至于让人笑成这样。

    但事情好笑就好笑在他没听到温涯开口,于是坚持认定是温涯生他的气了,决定给他唱歌哄他。

    他慢吞吞地:“你不要生气,我给你唱歌。”

    他东一句西一句地唱,虽然不在调,但也不算十分难听,唱了好半天,终于卡壳想不起歌词了,便又站到了窗边给拖鞋看维多利亚港,严肃认真地:“宝宝,将来一定赚钱给你买个维港——”

    温涯:“……”

    胡涂涂笑得岔气,“昨天晚上吴怕他吐,找了吴过来看着他,那哥们儿看他光着举着个拖鞋电话,没敢录像,但录音了。”

    叶扉:“吴现在对他肃然起敬,算跨考文化产业管理的研究生,以后给老牧当个经纪人。”

    Sharon悠然道:“正好我有点不想干了,在北京好几年,想换换地方,你让他争取两年内毕业。”

    洗漱完毕的牧野出来发现了自己的社死现场留下了录音:“……”

    叶扉安慰:“没事,我们顶多笑一百多年就忘了。上次老胡喝醉酒还抓了一只黄鼠狼跟它拜堂呢。”

    Sharon也安慰:“上次老夜喝醉给两棵树劝架劝了一夜,最后还哭着跟它们拜了把子。”

    胡涂涂补充:“上次Sharon喝醉——”

    Sharon侧目,胡涂涂闭嘴。

    温涯笑死了,伸手在自闭孩儿的背上撸了两把,心这都是一群什么人。

    下午,牧野的老妈去见朋友,不在家里,胡阿姨在楼下看Queenie套了个黄鸭游泳圈玩水,高大的棕榈植物的影子投在水中,丫头白胖,短腿划水也划得带劲儿,整个人也像一只灵巧活泼的鸭,温涯在楼上看了一会儿,感觉很有意思,:“下回该给朋友买点玩具,就是不知道她平时都玩什么。”

    牧野从昨天起就没有吃饭,这会儿正在窗边干饭,闻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喜欢孩儿?”

    胡涂涂困到蚊香眼,但懒得过去客房补眠,正在沙发上横着看手机,看得手机砸了好几次脸,这时听见牧野话,才猛然精神了过来,强势抢答,“不喜欢——”

    Sharon:“同上。”

    叶扉也搭腔:“我还行,不上喜欢,但也不讨厌。”

    牧野:“……”没人问你们。

    温涯笑着:“我也还行,不过Queenie蛮可爱的。”

    胡阿姨在楼下看到了他们,跟温涯挥了挥手,温涯便挥了回去,:“我下去看看。”

    胡涂涂一脸八卦地目送他出门,回过头真诚地建议:“我觉得他还是挺喜欢孩儿,要不你俩还是生一个吧?”

    环形泳池在背阴处,被遮蔽在了植物的阴影下,因此即使是盛夏的下午,也并没有被烤得温热。姑娘这会儿已经扑腾到了岸边,照顾她的阿姨过来把她用浴巾裹着擦擦干,抱到了沙滩伞下,朋友便在躺椅上晃晃脚丫,笑出一口不甚整齐的白牙。

    胡阿姨也坐了下来,把朋友抱到了腿上,见他过来,便笑着指给Queenie看,教她:“看,那个是你大嫂,大嫂就是你大哥的媳妇儿,你跟他招呼,你‘嫂子好’。”

    温涯走到她跟前,蹲了下来,跟她招呼:“你好啊,Queenie。”

    Queenie呆呆地注视了他几秒,眼睛瞬间睁大了一圈,:“温、温#¥%&!”

    胡阿姨大笑,:“哎呀,你还认识他呢,对,他是姓温。”

    Queenie:“@#%&!!!”

    胡阿姨狂笑不止,捧着她肉嘟嘟的两腮揉了两把,:“你把舌头捋平了话,啥玩意儿呢。”

    Queenie捉急地从胡阿姨腿上爬下来,伸手去拉温涯,张开手比比划划,:“牧@#¥%&!我@#¥%,啊!”

    姑娘仿佛了一串火星文,温涯其实也没听懂她究竟在什么,觉得有点可爱,又不想惹她着急,便只好蹲下身,假装听懂了一样“嗯嗯”回应,还时不时装模作样地点点头。

    于是Queenie崩溃地摊开手,坐在地上,:“哇啊啊啊啊!”

    胡阿姨把她从地上抱起来,逗她:“咋还自己把自己给气哭了呢?就你这外星人语,我们谁能听懂得了啊?”

    Queenie伸手去抓温涯,一把捉住了他身上的衬衫,一边揪着不放,一边哭得十分起劲儿。

    温涯哭笑不得,从胡阿姨手里接过她,在保姆阿姨的瞪视下抱着Queenie晃晃,而Queenie则一边哭得嗝,一边还在气呼呼地火星语,温涯只好一直拍着她的背,任由娃娃的鼻涕眼泪全都糊在了他的肩膀。

    胡阿姨跟保姆询问:“你们是不是平时给孩子吃太精细了,口腔肌肉没锻炼起来啊?我儿子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一天嘴叭叭叭话可溜了,阿野像这么大的时候也能明白话了——”

    其实还真就是胡阿姨猜测的那样。

    Queenie是牧文东七十岁抱养的女儿,夫妻两个跟儿子关系生疏,想要弥合修复,千难万难,所以自然是对这个姑娘溺爱有加。虽然每餐营养元素齐全,但因为害怕孩子卡住,便全部成泥状喂养。

    孩子吃得精细太过,咀嚼能力便弱,口腔肌肉便不够发达,而口腔肌肉不发达,话吐字便很难清晰,不免总是让人听得一头雾水的。只是牧文东夫妇两个没有认真养过孩子,都只道孩子话就是这样的,没有发觉有什么异样罢了。

    保姆跟她大致讲了讲,胡阿姨:“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得开始给孩子吃固体了——”

    温涯抱着Queenie晃啊晃,在一旁听着,有点心疼这姑娘,也心疼当年的牧野,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

    Queenie抽泣了一会儿,用拳头抹抹脸,挣了挣,又从温涯的身上下来,扯着他跑到了草丛旁边,她伸出白胖胖的馒头手,从矮灌木上摘下一片树叶,递给温涯,又摘了一片,又递给温涯,如此一共扯下五片。她把五片树叶放在一起,又摘下一片,放在了一边,比比划划地:“你@#%,牧#%&,我#¥!”

    温涯依旧没有听懂,以为她在跟自己玩什么游戏,问:“这个送给我吗?”

    Queenie:“……”

    Queenie的两腮鼓得像河豚一样,她抱着手:“气¥%了!”然后生气地走了,步子迈得像一只摇摇晃晃的企鹅。

    温涯终于听懂了,她的是“气死我了”。

    温涯:“……”

    晚上吃饭的时候姑娘有单独的灶,并不上桌一起。温涯终于在餐桌上见到了牧野的母亲——她在她的那个年纪,确实看起来年轻得不可思议,又没有那种不服老的女星填充过度的僵硬感,连眼角的皱纹都轻轻盈盈的,漂亮得让人生不出恶感来,而且竟对他十分亲切热络,一直笑眯眯地夸他长得俊俏,还时不时地介绍某一道菜,让他一定尝尝。

    牧文东就像哼哈二将里的那个哼将,一餐饭哼声就没停过,诸人各自十分想笑,只得憋着笑心不在焉地吃饭,只有胡阿姨大方干饭,胃口颇好地还把一道喜欢的菜扫了个底。

    好不容易熬到散摊,刚刚关起房门,温涯正准备也像之前牧野睡他的房间那样,翻翻看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刚刚开一个抽屉,就看到牧野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杵着脑袋,眼眸温柔,像一只温驯的大狗,认真问他:“阿沿。”

    “你是真的很喜欢孩子吗?”

    温涯:“?”

    温涯好笑地:“我不是都了吗?我什么时候喜欢过孩儿了,也就眼前这个还成。”

    牧野正想如果真的喜欢,他回去想想办法,却没想到被喂了一颗甜滋滋的定心丸,于是高兴地:“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