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大江西去
冬月十二。
荆国大雪纷飞。
申国也十分寒冷,飘了一点雪沫,夹着雨。
熙国没有下雪,也没有下雨夹雪。
一大早,结了霜冻。
绿叶上,有一层白白的霜。
阳光下,霜上冒着烟,叶子湿漉漉的。
太后瑰躺在床上,没有早早起来看奏章。
虽然她现在是太后了,自然不用天天看奏章。
可是床头其实还是有很多奏章。
新上任的皇帝,胖哒唐希,除了换了卧室,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是太后瑰知道,不同了。
她的皇儿真的长大了。
养孩子,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是当孩子成年,开始会违背你的意愿的时候。
那一刻,大概会气的要死。
她昨天就整整气了一天。
这种气愤和夫君有事的那种气不同。
但是同样气的肝疼。
她想方设法,各种铺垫,最终才让那几个少年放下戒备,甚至直接精心准备,在皇儿登基大典这点下手。
没有人想到,她会做这样的事情。
甚至包括教了她的夫君,都没有想到。
可是她做了。
她真心喜欢那几个少年。
觉得他们若是同意愿意留在熙国,今后熙国的面貌绝对不是这样。
而且她也愿意,用最好的诚意待他们。
就如同一开始,就邀请鹿寻去御书房看书。
这些少年的软肋是鹿神佑。
包括老国师,申国前皇后。
看着散乱的几个人,其实都有一个唯一的重心。
从几人走路的方位,话的感觉,太后瑰都能察觉出来。
所以她这样做了。
她一点都不后悔,因为她觉得留下这些少年,她也会待他们很好,甚至神佑的母亲,她都可以把她当做真正的太后供起来。
可是这一切,因为他的皇儿全部破坏了。
他把人全送走了。
不是送出皇宫,而是送出了熙城。
这一刻,那些人恐怕已经走了很远了。
她很难过皇儿违背她的意愿。
可是她更难过,因为她知道,她的皇儿心中也很难过。
……
熙国历代帝王的卧室,叫做唐宫。
很是广阔。
一张床,一张屏风,一个案几,都摆的极其的开。
甚至屏风前头还有一艘船的模型。
这艘船,有两人高,十人伸展胳膊并排那么长。
是当年祖皇很喜欢的一艘模型。
一直摆放在屏风跟前。
新皇希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一艘船。
他看了一会,才起身。
太监急忙的给他伺候梳洗。
于是他从一个萌萌哒刚睡醒的胖哒,变成了一个锐意的新皇。
穿着一身龙袍,下巴长出来的短短的新胡渣,也剃的一尘不染,看上去很光滑。
他要开始他一天的工作了。
起床,穿衣,出门。
在走出卧室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卧室里的巨大的船模型。
照在了那船最顶上的一根杆上。
有威风吹的杠上的风帆轻轻飘荡。
当年祖皇就是乘船出海,站在船上,肯定胸中有韬略,美的很。
佑哥他们此刻应该也在船上吧。
胖哒回头看了一眼那船,脸上露出了个浅浅的微笑。
他脸上其实有酒窝,因为胖看不太明显,但是感觉着很亲切。
不过这个微笑,对他自己来,略有苦涩。
他违背了母后的决定。
对他来,就因为他喜欢佑哥,所以不舍得勉强佑哥,一分一毫。
因为喜欢,所以不舍得。
因为喜欢,更要堂堂正正。
……
水流声很响。
朝阳徐徐升起。
在河上看朝阳,和在陆地上不同。
两岸的树叶,隔的太远,所以看到树叶上的白霜。
但是却能看到阳光照在树叶上反射出来的光。
一闪一闪的,极美。
整个河面都在闪烁。
少年们在船上醒来。
这是一艘极好的大船。
很是牢固不,而且一路行驶飞快。
传中,熙国皇室有一项所有人都替代不了的本事,就是造船。
因为熙国祖皇,当年可是乘着他们自己造的船出海的。
神佑衣着整齐。
身上什么都没有少。
只是脖子里多了一个护身符,很旧的护身符。
神佑记得胖哒以前给她看过。
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
可是现在戴在她脖子上。
很轻的护身符,却依旧觉得有些重。
感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在梦中有人紧紧的抱着她,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每个人都会成长,人生很多时刻都需要离别。
有的离别有告辞的话语,有的离别没有。
船上的帆被收起了,逆水而行。
一路向西。
一大早,五已经在船甲板上了很久的拳。
阿寻昨日看书看太晚,睡着还没有醒,他的屋子里堆满了书,很多很多,关于各种水利的书,还有各种杂书,外头都没有的,只有在熙国御书房里收藏的独有的书。
阿鹿有些担忧的走到了妹妹身边。
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手。
“有点凉,多穿一件衣裳再出来,天气渐冷了。”阿鹿道。
“恩。我知道的,哥哥,日出真好看,我们是不是很快回蛮荒了,感觉真好。”神佑一脸向往。
阿鹿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风有些大。
他恨不得挡在她身前,把她密不透风的围住。
他很恼怒。
恼怒这次的事情。
恼怒自己居然也中计了。
天下的女人果然都是骗子居多。
再有好感,再可怜,都不能相信。
自己太失误了。
对于胖哒,阿鹿也很恼怒。
可是恼怒不能解决任何事,人还是要有实力。
没有实力的话,人就如同这水中漂浮的船一样,很容易受人摆布。
朝阳升起。
船的速度越来越快。
远远的,看到了面前,茫茫一片,如同黄色的大海。
鹿家几个少年都在甲板上,望着前方。
蛮荒草原快到了。
天空有了飞鸟的叫声,嘹喨又悠远。
甚至虫鸣都如同交响曲一般。
草原上,有野马奔腾。
嘶叫。
所有人,脸上都映出了笑容,兴奋不已。
终于,到了蛮荒了。
到家了。
好像全身都放松了一般,可以彻底的躺倒了。
中年书生站在甲板最前头,手扶着船栏,很有豪迈之情。
“原来这就是蛮荒吗?芳你当年是怎么从申城跑到这里的?”
河上的风吹的老国师的胡子乱飘。
他也一脸唏嘘。
“我哪知道,走着走着就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