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临城早早跨入了盛夏，炙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街边的树叶纹丝不动，连空气都透着干燥闷热。

    “你的草莓雪糕，请拿好～”

    巫雀雀戴着亮橙色的环卫帽，被晒的微微发红的脸上露着大大的笑容。

    买雪糕的少女愣神几秒，手慌脚乱地接过雪糕，耳垂悄然出现一抹粉色。

    她没想到，在路边买一个雪糕，还能看见这么好看的哥哥。出来那几个老色胚闺蜜肯定得羡慕死。

    得要微信，加哥哥好友！

    宋念念踟蹰十几秒，猛地转身看向站在简陋的棚子下，穿着白色圆领衫的少年。

    “……再见？”

    巫雀雀抬眸，眼睛微亮，朝着少女放大了笑容。

    “再见。”

    这是今天下午第一个跟他再见的人。

    也是这几天里第一个跟他再见的人。

    “这是三十。”

    巫雀雀接过中年男子从口袋数出来的皱巴巴的纸币，心地捏在手心。

    “谢谢。”巫雀雀后退半步，朝中年男子微微鞠躬。

    中年男子惊了一下，脚尖动了动，没能躲开。他嘴唇翕动，又从口袋里拿出二十块钱递过去。

    “辛苦了……”

    巫雀雀摇头拒绝，脸上的表情尤为固执。“好了，三十。”

    中年男子嗫嚅片刻，似乎想什么，但终究没开口。

    巫雀雀捏着刚拿到的三十块钱，心底不自主生出一抹雀跃，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很多。

    今天他想吃五块钱一碗的清汤面。

    街角就是巫雀雀心心念念好几个时的面馆，面馆不大，只有两个服务员。

    都是妖。

    巫雀雀也是妖。

    三天前，不周山发生震荡。他意外离开不周山后就失去了所有灵力，到如今也才积攒了一点，连不周山的进山封印都不开。

    而且照他现在恢复灵力的速度，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积攒满灵力。

    “你房租到期了？”

    “对，今晚得去你那蹭一晚了。”

    两个服务员趁着人不多，凑在一起聊天。

    巫雀雀埋头进碗里，咬断面条，表情带上了微微的抗拒。

    他这几天住的地方，以前是卖香油的。墙壁，木制品都染着浓郁的香油气味，连续闻了两天后，巫雀雀觉得自己嗅觉都快失灵了。

    一碗面没吃完，面馆左边的空地就搭起了简易的台子。几个穿着长袖戏服咿咿呀呀唱起戏来。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

    巫雀雀摘下帽子，脚尖随着韵律轻点地面，长长的如墨锻般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幅度摇曳。台上的人轮唱一遍后，巫雀雀忍不住跟着声哼起来。

    一句唱词刚哼完，耳边就传来咋呼呼的声音。

    “哇，你是学戏曲的吗？唱的真好。”

    “嗯嗯嗯，我也觉得。”

    是那两个服务员。

    巫雀雀动作顿了顿，露出几分羞赧。“真的吗？谢谢你们。”

    王九猛点头，其实早在今天下午巫雀雀在对面路边买雪糕时，他就注意到这个人了。

    原因无它，他太好看了。

    眉眼精致，皮肤白皙，即便是带着最普通的环卫帽，也掩盖不了他身上独特的气质，像个涉世未深来体验生活的富家少爷。

    “你是跟家里闹掰了吗？”王九试探问，来人间这么多年，他知道的可不少。

    这里是整个临城最偏僻，最不富裕的西街，但与西街只隔一条柏油路的东街，却是整个临城最繁华的地方。

    有钱人家的别墅数不胜数，更重要的是，幻乐的分公司就建在那。

    巫雀雀点点头，脸上带上一抹失落。

    “我现在回不去了。”

    人间的条件比不周山实在差太多。

    王九瞬间脑补出一场争夺家产的大戏，不由得对他更是同情几分。

    被赶出来了，难怪要去帮人买雪糕。

    “你那么好看，唱歌还好听，去做主播吧。”

    “很赚钱的。”他补充道。

    巫雀雀没点头，主播是要签合同受到管制的，但他要去找灵药恢复灵力，很不方便。

    这时，戏台附近围着的人群全部转过身来，看向三个人。

    王九懵了一瞬，下意识后退半步。不会是他妖怪的身份被发现了吧……

    “对，穿白衣服的少年，请你上来唱一段好不好？”

    台上的花旦拿着话筒，笑着问他。

    周围人群响起一片叫好声。

    巫雀雀看一眼铺着红毯的台子，起身走上去。

    巫雀雀唱的是他刚刚听到的女驸马的选段。不长，只有六句词。

    那花旦原本也只是想找个好看的人上来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会听到一段水平不知道高她多少的唱曲，惊讶的没合拢住嘴。

    “再来一个！”

    巫雀雀唱完两三秒后，台下响起热烈且整齐的催促。

    巫雀雀停在台上懵了一瞬，震惊的原因不是台下人让他再来一段，而是体内如涓涓细流般缓缓汇入的灵力。

    几乎是一瞬间，巫雀雀就有了猜测。他拿起话筒又顺着之前的唱段往后接了五句，面上差点没能压制住欣喜。

    台下是热烈的欢呼声与掌声，体内是没间断涌入的灵力。

    如果受到人类的喜爱，他可以更快恢复灵力。

    “你的当主播，有什么渠道吗？”

    下台后，巫雀雀迫不及待凑到王九身边问。

    “东街的幻乐公司最近几天正在招收主播，你可以去报名试试。”

    巫雀雀强压着兴奋，快速离开面馆，前往东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轿车也缓缓开动，驶往东街。

    “陆总，需要预订一张沈园的门票吗？”

    副驾驶上的助理恭敬问。

    沈园是临城最好的戏班子。

    刚刚陆总突然叫停司机，坐在车里听完外面唱的两段戏。

    陆行寒靠在座椅上，微合着眼，声音平淡。“不用。”

    车子在别墅前停下后，助理仍然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陆总不是想听戏才停下来的，那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人？

    助理回想起当时台上白衣长发的女孩儿，感觉自己一瞬间明悟了什么。

    司机点了一根烟，似乎在回味。

    他慢悠悠对助理道：“路上听得两段戏曲，别，还真挺好听的。”

    “明明我也不喜欢戏曲，却听到第一句就像鸡血一样清醒，只能是人唱的好。”

    巫雀雀赶到幻乐公司时，门口有一个工作人员正在撕宣传海报。

    “你好……”

    那工作人员头也没回，挥挥手道：“报名结束了，下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