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不是跟你一起睡?

A+A-

    施野到现在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皇上竟然亲自出宫来沈府救人,这太不可思议了!难道沈嘉是皇室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可皇上刚二十又一,哪来这么大的私生子?

    禁卫军护送圣驾回宫,虽然路程短但还是惊动了不少人,大臣们纷纷到宫门口询问出了何事,得知竟然是户部郎中沈嘉在家中遇袭,正好施野在沈府做客,于是跑到皇宫求救,然后姚统领就带着禁卫军去救人了。

    至于皇上为什么会亲临沈府,这种时候大家心里就算有所猜测也不敢出口,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沈嘉确实很得圣宠。

    户部的官员们听到这消息更是面面相觑,先不好端端的沈嘉为什么会被刺杀,就算真有此事,堂堂禁卫军统领亲自带人去营救还不够居然还惊动了皇上?那么危险的地方皇上居然还亲自去了,这是怎样的宠信啊?

    白天才和沈嘉吵过架的佐姜毅冷汗都流下来了,他白天什么来着?他指着沈嘉的鼻子骂他装腔作势,他只会拍皇上的马屁,还真以为自己是皇上的亲信,结果当天晚上就被脸了,能劳驾皇上亲自去营救,沈嘉可不仅仅是亲信这么简单了。

    同僚们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同情,但凡沈嘉在皇上面前一句佐大人的不是,他这本就不算高的官职根本都不用皇上亲自下旨申斥,只要表达出一点意思,周尚书都会亲自将他处理了。

    周擎得到消息比他们都更快,了解的事情也更具体,他刚从皇宫回来,召集幕僚开了个会,皱着眉头:“沈嘉为何会遇袭?蒲家的死士单单对他下手,这里头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幕僚们也百思不得其解,“论出身,沈嘉只有个恩师拿得出手,但怀安先生多年不曾踏入长安,朝廷上也没什么他可用的人,与蒲家更是沾不上关系,蒲家死士冲他去的理由真是令人费解。”

    “那大人换个思路想,如今蒲家最想做的是什么?”

    有幕僚回答:“其一必定是营救蒲家被困的主子吧?”

    “蒲家女眷死的也蹊跷,还不到最后时刻,蒲家女眷齐齐自戕,这里头莫不是跟皇上有关?”

    周擎摇摇头,以他对皇上的了解,他应该不至于针对女眷,蒲家男丁都没杀干净,把一群弱质女流弄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但这件事确实诡异的很,而且蒲国公死的也太容易了些。

    “算了,先不管这些,蒲家灭亡已定,我们曾经与蒲家的往来证据必须消灭干净,往后,谁也不许再提这件事。”

    “我等明白。”

    皇宫里,赵璋此时后怕不已,抱着沈嘉许久没放手。

    沈嘉这辈子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不怕是不可能的,被赵璋抱着暖和了许久才觉得身上有了温度,否则他整个人都是冰冷僵硬的。

    “可真是吓死我了,蒲家人疯了吧?他们已经知道我和你的事情了?”沈嘉能猜到的原因只有这个。

    赵璋放开他,歉意地:“是,蒲国公查到了当年我出宫后的事情,应该也查到了我与你在一起时的一些蛛丝马迹。”

    “可蒲国公不是死了吗?难道他临死前还把这种事告诉子孙,然后让他们来抓我威胁你?”虽他和赵璋曾经有过首尾,但正常人在这种家族生死存亡的关头考虑的肯定都是大事,怎么会关注他这个人物?他们是怎么确定自己现在还对赵璋有影响的?

    赵璋背着手在房间里走了一圈,眉头紧蹙,“是有些奇怪,而且蒲国公死的也有些奇怪,甚至蒲家女眷死的太齐整了,这里头有什么是朕忽略的吗?”

    起那些女人的死,沈嘉不得不多问一句:“她们是真的自杀还是被人害的?仵作验过吗?”

    “有一大半是自杀,但也有一部分是先服毒后再吊上去的,想来蒲家当时应该有人想要一家子一起死,最初我以为这个人是蒲国公,因为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在死亡面前,别是一个家族,就是至亲的夫妻、父子之间也不是死就死的。

    “以我听闻的蒲国公的事迹来,他不像是会轻易寻死的人啊。”连沈嘉这个不熟悉蒲国公的人都知道他的性格,何况是赵璋。

    他突然转过身,朝外喊道:“来人!传凌副指挥使!”

    沈嘉见他面色有变,声问:“怎么了?”

    赵璋黑着脸:“我怀疑蒲战没有死。”

    “这……”

    凌靖云来的很快,见沈嘉在皇上的寝宫一点也不意外,外头关于他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如今大家都,满朝文武,最受皇上喜爱的官员就是沈嘉了。

    凌靖云目不斜视地行礼,正想与皇上一外头的流言,就听皇上吩咐他:“你即刻去蒲家仔细检查一下蒲国公的尸体,看是否是他本人,还有,重新对一遍名册,看蒲家失踪了哪些人。”

    凌靖云吓了一跳,“皇上怀疑蒲国公诈死?”

    “不无可能。”

    “臣立马就查证。”凌靖云也顾不上沈嘉的事情了,如果蒲战真的逃了,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得提心吊胆的了。

    沈嘉的肚子适时发出了叫声,他晚饭吃到一半就被杀手断了,一阵惊慌失措,能量消耗巨大,那点食物早消化干净了。

    “来人,让御膳房送些热食来。”赵璋吩咐完就冷着脸问沈嘉:“听施野今晚在你府上用膳。”

    “是啊,路上巧遇了施大……人,所以就请他去府上坐一坐。”

    “你们私下关系很好?”

    “还……还行吧,之前琼林宴上不是比试了一场么?不不相识吧,私底下偶尔会聚在一起话。”

    “他一个武将,你一个文官,你们居然还有共同话题?”赵璋也是觉得沈嘉这交友情况够可以的,居然跨越了自古以来的文武界限。

    “交朋友与文官武将无关,重点是谈得来,我觉得施指挥使挺率直的,话没什么弯弯绕绕,比文官好相处多了。”

    “确定不是因为他有武功又有兵权,所以你故意接近他,好给自己找个护身符?”赵璋多了解沈嘉啊,他一根头发丝翘起来都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嘉尴尬地看着他,言不由衷地谴责道:“你怎么能把我们纯纯的友谊的这么功利呢?”虽然他起初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朋友嘛,有困难时互相帮助也是正常的啊。

    “今天要不是施野在我家,我这条命就不保了。”这份人情沈嘉记在心里,尤其是遇到危难时,施野非但没有丢下他不管,还大义地帮了他。

    赵璋也记他这个人情,想到自己过去后看到地上的尸体,他也心有余悸,虽然他在沈嘉身边放了暗卫,但人数不多,只要有个漏网之鱼,沈嘉就死定了。

    “朕准备合并金吾卫与五城兵马司,正好让施野掌管,也算对他的报答了。”

    沈嘉嘀咕道:“这本来就是您的安排吧,怎么能算是报答?”

    赵璋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来,瞪着他的眼睛:“你倒是挺关心一个外人的,不如你看,朕要如何报答他?”

    沈嘉立即笑道:“不用不用,他救的是我,我记他的恩情就好。”

    “你这是要撇清与朕的关系?”

    沈嘉立马收了笑,哭丧着脸:“皇上,您不能这么曲解我的意思啊,你这样特别无理取闹知道吗?”

    赵璋松开手,冷哼了一声,心知肚明自己就是在无理取闹。

    “时候不早了,朕让人给你安排住处,今晚在宫里住一晚,明天等府里收拾好了再回去不迟。”

    沈嘉往那张舒适且宽大的床铺看了一眼,吞了口口水,声问:“不是跟你一起睡?”

    赵璋回头看他,似笑非笑道:“你想自荐枕席也是可以的,朕本来以为你今晚会没精力。”

    “不是,我刚受了重大心里创伤,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搂着我安慰我怕我晚上做噩梦吗?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起那黑衣人死的样子,你这男人太无情了。”

    面对沈嘉的控诉,赵璋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难道要他告诉沈嘉,自己的定力没他想象的那么好,真要躺一起去,他肯定会用另外一种方式安慰他的。

    “行吧,就睡这里,先去沐浴。”赵璋在密道走了一趟,身上也有些脏,于是带着沈嘉去浴池。

    沈嘉是第二次来这里了,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低着头不敢跟进来,只把他们要穿的衣服挂在屏风上,然后严严实实地将浴池四周围了起来。

    沈嘉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这种光明正大和皇上偷情的感觉就很羞耻,虽然大家都装作没看见,但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

    “磨蹭什么?快下来。”赵璋已经脱光衣服泡在水里了。

    沈嘉身上穿着款式简单的家居服,外头披着的还是赵璋的披风,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等太后和皇后回宫,知道了我们的事情怎么办?”

    后宫可没什么秘密可言,赵璋今天带他进宫多少双眼睛看见了,只要稍微多观察,就能发现他和赵璋的私情。

    “你以为朕为什么要立后?不就是为了能光明正大和你在一起?你不用担心魏锦容,她与柳嬿婉一样,是知道内情的,至于太后,大概她老人家以后也不会想管朕的事情了。”这次瞒着太后将蒲家满门抄了,太后必定是盛怒的,哪怕他们是母子,这隔阂也产生了。

    “快下来,时候不早了,你是想让朕今晚都不用睡了吗?”

    沈嘉只好开始脱衣服,但赵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虽然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过了,但这种被人围观脱衣服的羞耻感依旧令人不适。

    “闭上眼睛或者转过身去!”沈嘉怒视着他。

    赵璋撇撇嘴,果真转过身,只是双耳不自觉地听着沈嘉的动静,等听到水声响起,立即转回来,将人拉进怀里用力吻着。

    “朕真是太纵容你了,没大没,竟然敢命令朕。”

    沈嘉被亲的腿软,抱着他的脖子:“那皇上要惩罚微臣吗?”

    “当然要,就罚你……”

    半个时辰后,沈嘉从浴池里爬上来,趴在铺了地毯的地板上,感觉自己像一条濒死的鱼,胸口起伏不定。

    赵璋先自己擦干身体,穿上寝衣后再来帮沈嘉擦身,用大大的披风裹住他,将人抱回寝宫。

    沈嘉这一晚累得够呛,沾了床立马就睡着了,赵璋看了他一会儿,又命人将寝殿的蜡烛吹灭了一大半,这才披着外衣起来。

    凌靖云已经回来复命了,神色焦虑,想必结果很不好。

    赵璋将他带到隔壁书房,只听他:“臣仔细勘验过了,那尸体并非是蒲国公本人,只是一个长的七八分像的人,加了些掩饰,一眼难辨真伪。”

    “原来如此,难怪蒲家死了那么多人,朕这位外祖父心狠手辣起来连朕都害怕。”

    凌靖云张了张嘴,犹豫了片刻,铁了心:“皇上,您与沈大人的事情太过张扬了,蒲国公必定是知道了实情才对他下手的。”

    “朕知道,向全国发布通缉令,你亲自去逮捕他,朕允许你先斩后奏,朕不想让今晚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赵璋沉声。

    他明白凌靖云的担心,他已经在歪路上越走越远了,以前他不入后宫,但好歹后宫有人,朝臣们最多只是担心他的子嗣问题,现在这样,让朝臣知道他和一个男人相亲相爱,怕是要闹翻天了。

    “替朕保密,这后宫里的事情若是谁敢传出去,替朕料理干净,朕不想这么早就让沈嘉陷入舆论压力中。”

    凌靖云没忍住,反驳道:“沈大人胆子如此大,想必不会有什么压力的。”

    “那倒是,朕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想必也是因为他活的自在,有些人为声名所累,有些人超凡脱俗,有沈嘉这样的人陪伴,朕觉得很轻松。”

    他与别的男人不同,三妻四妾,三宫六院对他来就是负担,就像曾经沈嘉的,皇帝就是种马,每天被不同的女人缠着播种,也不知道到底谁占了便宜。

    “臣明白怎么做,只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会曝光的。”

    赵璋抬手制止他,“你办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即可,无需多言。”

    见过凌靖云,赵璋回到寝宫,杜总管亲自守在门外,看到他来默默地将门开又合上,赵璋在房内站了一会儿,然后才爬到床上躺下。

    已经是后半夜,赵璋闭上眼睛休息,身边那个人已经陷入沉睡,他想抱又怕把人吵醒,于是只敢贴着他,不过没多久,一具温热的躯体朝他压过来,那人自动张开双臂将他抱紧,赵璋心满意足地收紧双臂,将人抱个满怀。

    赵璋这一觉睡的很沉,第二天杜总管进来叫他才醒过来,隔着床帘,杜总管弯腰站在一米开外,声重复了一遍:“皇上,该上朝了。”

    赵璋觉得自己的身体都麻木了,轻轻将沈嘉推开,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正迷迷煳煳地睁开眼睛,扒拉着他的袖子:“我也要去上朝。”

    赵璋拍了下他的脑门,呵斥道:“睡你的吧,你一个五品郎中,早朝也没你什么事。”

    沈嘉心塞塞地闭上眼,咕哝了一句:“官就没有人权了吗?太难过了!”完将被子盖过头顶,继续唿唿大睡。

    赵璋将他的被子拖下来掖好,起身让人伺候着穿上朝服,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走出门外他才交代:“别让人扰他,醒了送点吃食进去,若是他要出宫也别拦着,让姚统领安排禁卫军跟着。”

    杜总管应了一声,安排自己的心腹来完成这件事,也顺便让人守着这寝宫,虽然太后与皇后都不在,但宫里还有位太皇太后,总归需要防备的。

    早朝上,大臣们有心问一问昨晚的事情,但谁都没第一个开口,也有人注意到今早沈嘉没有上朝,也不知他是否还留在宫里。

    自然有消息灵通的人得知他昨晚进宫后就没出宫,但住在哪,为何早朝没出现就不得而知了,总觉得多问一句就会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赵璋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了全国通缉蒲国公以及蒲家在逃的几个直系成员,又宣布了整合金吾卫与五城兵马司的事情,擢升施野为新的金吾卫指挥使,官拜五品,即刻起封锁全城,搜索蒲家余孽。

    施野本就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再升一级也没什么,金吾卫也算不上多么有权有势的衙门,日常负责的也是城里的治安,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全省搜捕逃犯也是个苦力活,能顺利抓到人还好,抓不到人还得落个办事不利的罪名,甚至扰的全城百姓都有怨言,因此这个职位暂时也没人和他争。

    施野站出来谢恩,他原本是没资格上朝的,昨晚杜总管特别关照过,他才会站在金銮殿上,听到升官也没有特别兴奋,这个喜讯还没昨晚那个消息来的刺激,他到现在还在琢磨沈嘉和皇上的关系。

    外人只知道皇上冒着危险去沈府救人,他可是看到了皇上抱着沈嘉出来的,正常一个男人会抱着另外一个男人的理由是什么?好兄弟?铁哥们?又或者是……?

    他自问和沈嘉也是好兄弟,但如果沈嘉受伤他会抱他吗?答案是否定的,可他又不想吧沈嘉往坏的方面想,只能把某些不要脸的思想安在皇上身上,且固执地认为沈嘉是被强迫的那一个。

    正值严冬,北方各地多少都有遭受雪灾,每年冬日冻死饿死的百姓也会翻倍增加,今年也无例外,撇开蒲家的事,赈灾依旧是朝会的重点内容。

    户部刚得到了一大笔补助,周擎难得大方一回,同意了好几项赈灾款,赵璋想了想,干脆命各地州县组织工匠替百姓受灾百姓重建房舍,且为民众提供免费的材料修建火炕,有了火炕,百姓只需要准备足够的木柴就能安然度过寒冬。

    “每个县城外都搭建粥棚,每日供应三桶稀粥,供给有需要的百姓,粮食先从各地粮仓里拨出三成,不足部分由朝廷统一调拨。”

    “皇上不可!”徐首辅站出来反对:“老臣以为,无偿供应粥食并不是长久之计,百姓们知道有免费的粥肯定会想不劳而获,到时候蜂拥而至,三桶稀粥也许都到不了需要的百姓口中,反而助长了百姓的懒怠习性。”

    周擎也附和道:“首辅大人言之有理,常言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虽然各地都有饿死的百姓,可施粥并不是长久之计,而且未必能帮到真正需要的人。”

    赵璋:“并不是无偿供应,每个来领粥的人以次数计,每领一次登记一次,来年春季过后,凭登记的账册上门要粮,这个粥就当官府先赊给他们的,两成利,也就是,他们吃进去多少,来年就要还多两成的粮食回来,如果做不到,就发配去服徭役,同样以借的粮食计算需要服役的时间。”

    “可若是所有百姓都愿意先借粮呢?官府可拿不出那么多的粮食赊给百姓。”周擎问。

    赵璋反问:“换做是各位爱卿,你们愿意借粮吗?两成利听起来不高,但对百姓来,但凡家里还有余粮的都不会先去赊粮的,两成利也是用劳动换来的,只有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才会许诺下第二年的收成,万一明年收成不好,他们还不上粮食就要去服徭役。”

    没有百姓愿意服徭役的,大晋朝服徭役是没有工钱的,只提供一日两餐粗陋的食物,且劳作繁重,不少人甚至熬不过徭役期。

    但问题还是有的,比如,如果赊粮的是孤儿寡母呢?如果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呢?毕竟他们才是百姓中的贫困主体,可他们同样是很难还清粮食的那部分人,让他们去服徭役那等于去送死,一个老人也确实没什么体力完成繁重的徭役。

    “此事朕既已提出,各位爱卿集思广益,看看能否实行起来,内阁拟一份详细的章程出来,明日早朝后再详细讨论,散朝吧。”赵璋想回去和沈嘉讨论讨论这件事,沈嘉有些见解很新颖,如果能解决好赈灾又不劳民伤财那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