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从没想过“离婚”这两个字会从叶霜降嘴里出来。

    真的听到, 有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两人结婚以来一直合拍，她也很乖，很对他的胃口。

    霍骁是想过, 如果不出意外, 两人是要过一辈子的。

    等她拍戏腻了, 不想做导演了，就回家当全职太太, 那时候他们或许还会有一个孩子。

    可现在……

    男人坐在叶霜降对面, 看着她：“你闹什么，离婚这种事是能随便的么？”

    霍骁皱了下眉, 猛地想起来什么，然后笑了下，温和解释：“是在跟我吃醋, 因为我今天送宋锦去医院了？霍太太，当时那种情况, 确实应该先把受伤的人送……”

    话还没完，叶霜降便抬眸, 眼神有些冷, 又带着几分讽刺的笑。

    “霍骁，你好像从来没正面回答过我, 你跟宋锦是什么关系。”

    霍骁唇线抿着，没话。

    叶霜降继续道：“你是觉得你不我就猜不到了么, 我叶霜降在你眼里就那么傻？”

    “她是你前女友吧，你现在还没忘了她。”

    她没有像妒妇一样歇斯底里的质问，只是心平气和地叙述：“既然心里还有她, 那就跟我离婚然后去追她啊？为什么想要两边兼顾呢，霍骁, 你是恶心我，还是觉得我是可以随便被你对待的？”

    霍骁听完，只眉眼极深地盯着她：“这就是你要跟我离婚的原因？”

    叶霜降没话。

    男人眉眼很深，甚至透着几分阴沉，声音也是淡漠：“没有要脚踩两只船，只是因为我今天送了她去医院，你就要联想那么多么？”

    是她联想太多吗？

    叶霜降眨了眨眼，她真的很累了。

    “霍骁，你今天着急她受伤送她去医院的时候，有记得你把别人推开了吗？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你应该不知道吧，看到宋锦受伤，你眼里就容不下别人了。”

    她平铺直叙地出这句话，霍骁心口一绞。

    他……是真的没看到。

    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

    她直接拿起桌上的东西，递给霍骁：“我想的很清楚了，霍骁。签字吧，我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

    霍骁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却瞥见她的手掌上贴着创可贴。

    “你手什么时候受伤了？”

    好意思问吗？

    叶霜降：“霍骁，我不想跟个怨妇一样责问你跟宋锦是怎么回事，也不想质问你为什么看都没看我就把我推开。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我很明白，及时止损是最好的办法。”

    霍骁只觉得胸腔有些窒息的难受，却努力把情绪压下去。

    她就是女孩闹脾气罢了。

    离婚，她怎么舍得？

    他勾着唇角，依旧是温柔英俊的模样，点了根烟咬着，漫不经心：“叶霜降，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你确定要——”

    未等他完，女人言笑晏晏将笔奉上：“霍先生，签字吧。”

    她去意已决。

    霍骁沉默的眉眼下数着看不清的惊涛骇浪。

    他眯着眼，声线却还是透出几分紧绷。

    “叶霜降，你想清楚了？”

    她不言不语，温柔有坚定。

    好，离就离。

    她早晚哭着回来求他。

    霍骁冷脸签字，看着叶霜降拖着行李箱潇洒背影，弹落烟灰，捻灭烟：“行，叶霜降，你最好别后悔。”

    *

    叶霜降拉着行李箱坐电梯下楼，出来白鹭一品。

    婚后两人就一直住在这里，但因为她经常在外拍戏，居家时间不多，最后带走的东西居然一个行李箱就装够了。

    她只带走了自己的东西，霍骁给她买的那些衣服化妆品，她几乎没碰过，所以也不会带走。

    出来后，感觉一阵轻松。

    时间已经很晚了，世界都很安静，区里的路灯有一个坏掉了，灯泡发出‘呲呲呲’的电流声，昏黄的灯光下，好几只飞蛾在围着光源转。

    飞蛾永远向着光源，幸好电灯不是火，否则不顾一切飞过去，最后只会被灼伤的灰飞烟灭。

    也幸好，霍骁就像是路边的电灯，她也只是被轻轻烫了一下。

    叶霜降吐了口气，拉着行李箱走出区，站在路边准备车的时候，天空却忽然‘轰隆’一声，下起了雨。

    雨势很大，时间又太晚，叶霜降站在路边，在手机上许久都约不到车。

    触目所及也看不到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

    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砸得人脸有些生疼，又在雷，她也不敢躲在树下。

    行李箱里也没有伞。

    早知道应该白天出来的。

    拖着行李箱走得时候有多潇洒，现在她就有多狼狈。

    *

    霍骁看着面前的离婚协议，最末页两人的名字竖排完整，再去一趟民政局，两人的婚姻关系就真的彻底结束了。

    霍骁又点了根烟，眯着眼，有种想将离婚协议直接烧毁的冲动。

    却忽然听到惊雷一声。

    随之而来的是雨滴迅猛砸向落地窗的声音。

    他取下唇间的香烟看着窗外，随后“操”了一声，还是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霍骁开车出去区，一边寻找路边有没有女人的身影。

    他没来由的心烦意乱，最终看到路边一抹身影，她没伞，浑身都湿透了。

    霍骁开车就要出去区，却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然后是男人高大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雨伞落在她头顶，两人不知道了什么，而后男人就帮忙她将行李箱放在后备箱，她紧跟着上了车。

    车子扬长而去，霍骁盯着那车牌号，后槽牙紧紧咬着。

    叶霜降，你真他么的行。

    叶霜降没想到这么巧自己又会遇到程启淮，她坐在副驾驶，程启淮是自己开车。

    “跟霍骁吵架了？”

    程启淮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叶霜降，今天是他自己开车。

    “你怎么在这里？”

    叶霜降多问了一句。

    “跟朋友在附近聚餐，路过。”

    “嗯。”

    程启淮看着叶霜降的侧脸，她有些疲倦，心事重重，他想问却似乎没有资格。

    “这么晚了，我送你去哪儿？”

    是啊，南城这么大，她能去哪儿呢。

    “随便给我找个酒店吧。”

    叶家没有她的房间，她也是时候给自己找个住处了，哪怕是个房子。

    她的钱还是够的。

    程启淮皱了下眉，一个女孩子住酒店总归是不好。

    “我在南城也有几处空置的房产，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腾一间出来给你。”

    “不用，前面路口右转就有个酒店，那地方把我放下吧。”

    “好。”

    程启淮知道她是个有主见的人，也不会随便接受男人的示好。

    他将叶霜降送到酒店门口，原本想送她上楼的，但叶霜降没让，他看着她进去电梯也就离开了。

    却不知道，从刚才她上程启淮车时，后面便有一辆车跟着。

    镜头从车窗探出来，一路拍摄了不少照片，包括，程启淮送她进酒店的照片。

    *

    男人几乎一夜未眠，离婚协议旁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堆满，屋子里都弥漫着尼古丁的味道。

    叶霜降不喜欢烟味，其实这几年他在家都没怎么抽。

    她不太喜欢他带着很重的烟味跟他接吻。

    但人现在走了，他似乎，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不用去考虑她的感受。

    凌六点，霍骁抬手捏着眉心，准备去洗个澡上班的时候，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却响起来。

    霍骁看了眼，是个陌生的来电号码，他没算接，但几分钟过后，那边就又了过来。

    刚好他没处发泄。

    男人接了电话，出声嗓音都带着积压的薄怒：“喂？”

    那边却是一道陌生人的嗓音。

    “霍总早上好啊，我这边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马上发到你的邮箱。”

    完，那边便挂了电话，紧接着，手机里弹出邮件，霍骁点开一看。

    照片，以及准备好的新闻稿。

    照片上，女人拉着行李箱，男人撑着伞在她头顶，随后女人上了男人的车。

    以及，一起出现在酒店的背影。

    当红影帝。

    新人导演。

    这种新闻爆出来，想必热搜会立刻瘫痪。

    他看完，时间卡的刚好，那边电话就又了过来。

    “霍总看完了么？”

    霍骁坐在沙发里，模样冷静，声音冷的仿佛淬了冰：“吧，你想怎么样？”

    “我们就八卦记者而已，拍这些也不是为了曝光，就想要点钱。”

    那边人笑着：“霍总不是刚跟叶导公开了婚姻关系么，又投资给人拍了电影，要是这时候爆出叶导出/轨，对你们的声誉也都会有影响不是？”

    “这部电影凉了不必，程启淮一个影帝跟已婚的导演乱来，以后应该也查无此人，不过这些应该都不重要。我想霍总应该更关心叶导的前途？三千万买一个叶导的前途，应该不算高价吧？”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威胁到他头上来。

    霍骁冷笑着：“你有本事就发，看看我能不能找到你是谁，然后让你在这圈子里混不下去？”

    完，霍骁直接便挂了电话。

    他又翻开邮件，照片上，程启淮跟叶霜降一起进了酒店。

    男人跟女人一起去酒店意味着什么，他不是不懂。

    就那么迫不及待么？

    霍骁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脑海里迅速浮现一些回忆。

    她跟他接吻时眼角的媚，难受时偏头哭的样子。

    有时候会软着求饶，搂着他脖子叫他“哥哥”……

    她昨晚也对程启淮这样么？

    霍骁翻到叶霜降的电话号码，直接电话过去想要质问。

    但几秒后，男人脸色阴阴沉沉的仿佛风雨欲来。

    只听手机里传来冰凉的机器女音。

    “对不起，你所拨的电话正在通话中，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不通，霍骁又直接发了条微信过去。

    入目，红色的感叹号。

    “叶子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男人眉骨狠狠地跳了跳。

    行，真行，拉黑拉的这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