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爽的

A+A-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

    (……)

    外面又下雪了,下得很大,鹅毛的学落在城墙上,层层叠叠地覆盖在屋瓦上,莹莹的月光在雪地上跳动,应着屋内的暖炉里的的噼啪声,一副银装素裹的琉璃世界。

    年节下雪不是坏事,宫中讨个老天的彩头,都相信瑞雪兆丰年。

    而沈竹和李珏却躲在别人都不知道的房间里。安静和吵闹似乎混在了一起,仅一层门板之隔,外面的声音变得若即若离。沈竹感觉可能是自己的意识断了,他好像触碰到了温凉如湖水一样的月光,轻飘细软的初雪,温柔和亲昵无孔不入的渗进他每一个角落。

    两个人都穿着衣服,乍一看好像只是依偎在一起。但是仔细一看却看见有两腿正无力地挂在李珏腰上,脚上还穿着黑色的皮靴,一摇一摇地晃着。

    沈竹感觉自己好像是没了节的竹子,湿哒哒地淌着水,被李珏从根到尖的通开了,除了竹子还有的韧性,其余的都没了。

    这时外面突然 “咻” 的一声,炸列声在空中散开。随着一阵响声,整个屋内都被照亮了。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外面放烟花了 。

    如烟如雨的烟花在雪景和月光上绽放,把外面照得恍若白天。

    而他们两个人偷偷藏在黑暗里,避开了所有的纷扰与乱世,悄悄找到了两个人的安静。

    沈竹借着烟花看李珏的脸,细碎的阴影错落地落在李珏的脸上。

    那双湖水一样的眸子,跳动着莹莹的光,带着汗珠的鼻尖,都被沈竹事无巨细地看进眼里。

    在浓烈的情感中,沈竹凭空生出一点柔情,低头含住了李珏的唇。

    门外有来来回回的太监和宫女们,他们在窸窸窣窣的议论。沈竹从稀碎的议论声中听见了内容,应该是快轮到李珏了,他们好像是在找李珏。

    沈竹低头看着李珏道:“找你呢。”

    沈竹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还带着情欲,嗓子不受他控制变得细细软软的,尾音收不住的往上翘。

    李珏感觉沈竹真是要了的命,勾着自己不让走 。

    外面的人很多,在祭祀,在听戏,在放烟花,而他们两个人却背着所有人在皇宫里。

    年节的时候王爷丢了是大事,不少人更慌了,又不敢向上上报,似乎私下里加了更多的人手快速去找:“王爷呢,快到怀王殿下了,有人知道怀王殿下去哪了吗?”

    门外又传来声音,领班的嬷嬷厉声问道,“休息的地方有人找过吗?”

    下面的人似乎在犹豫,最后都三三两两的声回她 “没有”。

    领班嬷嬷气得不一处来,催到:“那就去找!”

    “他们来了!” 沈竹拍了拍李珏的后背,让李珏放开自己。

    沈竹习武,听力极好,他听着一步步接近门口的脚步声,似乎人还不少,紧张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都想象到被人发现是什么样子了。直到身后的门板响起敲门声,一个领头的太监在门外问道:“王爷,祭祀快开始了。”

    沈竹捂着嘴,生怕自己的声音泄出来。李珏扣住沈竹的头让他趴在自己的肩上,冷淡下声音对门外道:“知道了,等本王更个衣就去。”

    太监的步子渐渐走远了,沈竹松了一口气。

    李珏把沈竹放在轮椅上,刚要点灯却被沈竹制止了。李珏抬手摸了摸沈竹的脸,湿漉漉的一片,又哭了。

    李珏亲了亲沈竹的眼泪,问道:“怎么哭了,这回也是高兴?”

    “不是。” 情事之后的沈竹眼角还带着绯红,又娇又艳。水波盈盈的眸子懒洋洋地瞟了李珏一眼,道:“这回是爽的。”

    “……”

    李珏没接话,一言不发地帮沈竹把身子洗干净。

    他脸皮没那么厚,情欲冲昏了头的时候他还有点胆子,每次完事之后李珏私下里都羞得不行。

    他好几次扪心自问,读那么多圣贤书就是让他来下三路的话的吗?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话是怎么出现在他脑子里的。好几次李珏想忍着,但每每他一看到了沈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都控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行了。” 沈竹拨开李珏帮他穿裤子的手,“你先去吧,一会儿那边等着急了。”

    两个人刚亲热完,李珏现在还不太愿意和沈竹分开,手还在沈竹腿上的皮肤留恋。李珏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道:“我先给你送回去。”

    “送什么送,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我在年节的时候干这种事?” 沈竹推了一把李珏让他先走,“你先出去,我等一会儿在出去,和你错开。”

    沈竹的有道理,李珏也没办法。捧着沈竹的脸交换了一个深吻,便离开了。

    李珏走后,沈竹才终于动手捏了捏自己发软的腿。他头一次庆幸自己坐的是轮椅,不至于让李珏发现自己被做得站不起来的样子。

    沈竹休息了好久才回到宴厅里,此时宴厅的戏已经从《负荆请罪》换成了《女驸马》。

    沈竹落座后,感觉到李珏的目光正在从对面投来,目光粘腻而缠绵,好像要把刚刚没温存上的都用目光弥补回来。

    沈竹也不甘示弱,甚至忘了刚才腿软得直发抖地是谁了,冲李珏眨了眨眼睛,神色里颇具挑衅意味。

    年节年年如此,就那么几件事情变都不会变,皇帝年纪大了坐在龙椅上也渐渐犯困了。就在沈竹以为这个年节除了和李珏干了那一档子荒唐事外不会再有什么大波折时,一个大消息传来了:“西北的战场胜利了。”

    周端假装中计请君入瓮,又趁着雪夜单领一队轻骑偷袭,长驱直入,暂时镇住了西戎北狄。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但是和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大皇子。

    大皇子进宫带着贺礼,对皇帝跪拜道:儿臣贺祝西北大捷,祝父皇福寿无疆,祝大齐千秋万代。”

    沈竹看着趁年节前来贺喜的大皇子,那点好心情霎时烟消云散。

    大皇子被禁足许久,皇帝一直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终于等到了年节,大皇子才有机会面圣求情。

    大皇子趁着皇帝心情不错继续道:“儿臣自知罪不可恕,但今日是团圆佳节,于情儿臣对父皇想念至极,于理儿臣应当拜见父皇,忤逆之处,还望父皇赐罪。”

    大皇子一番话得情深意切,还顺势表明自己深知过错,愿意收敛野心辅佐幼弟,不再夺嫡。

    年节来的不是皇室宗族就是皇子后妃,没一个在朝的官员,就连沈竹还是仗着王妃的身份才能进来。场上没有你那个拿定主意的,因此一时间场上出现了细细碎碎的讨论声,却都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沈竹在心里听得却闷闷笑了,全他妈放屁。

    大皇子要能早这么老实,就不会被李珏搞成现在这样了。

    显然李珏也是这么想。

    作为正在辅佐皇子的李珏,皇帝自然而然的偏了偏头问李珏的意思。

    李珏放下手里的酒杯,端起一个毫无瑕疵的笑容道:“臣以为大皇子已经真心悔过了,自然该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

    “不过大皇子不必如此过谦,身为长子谈何辅佐一。自古以来立长不立幼,总不能违背宗法。” 着李珏看了一眼刚刚那个礼部官员问道,“礼部,本王得没错吧?”

    那个官员额上落下了一滴汗,天知道他该怎么答?大皇子落马是怀王一手促成的,现在怎么又帮着大皇子话?那他现在是该对还是不对?

    怀王为什么要抓着他一个人祸害?

    那个官员决定今夜年节过去后直接辞官回乡,皇宫太可怕了。

    不过李珏的话在皇帝耳朵里还是很中听的。

    李珏分得清里外人,皇帝无论因为什么偏向他,他始终是子侄,而大皇子是皇帝的亲儿子。

    过了最开始生气的那几天,皇帝还是会心疼自己儿子的。如今大皇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年节捷报,皇帝心情大好,想要放大皇子出来也是情理之中。

    但他需要一个台阶下。

    刚好李珏就给了皇帝这个台阶。

    沈竹皱了皱眉,可李珏给的这个台阶未免太过了。放大皇子出来就已经足够了,不必再提议让大皇子掌权。

    大皇子也对李珏的答案出乎意料,准备了一堆用来反驳李珏的话竟然统统没用上,思索了半天,他发现自己竟然还需要低头对李珏道谢。

    来准备嘴仗的大皇子憋得满脸通红。

    沈竹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劲了,他不喜欢和这些另有所图的人在话里话外明枪暗箭。他和李珏明枪暗箭的吵嘴是情趣,和这些人吵嘴那是生气。

    李珏也发现对面的沈竹兴致缺缺,笑了笑转头对皇帝道:“陛下,臣刚刚在外受了些风寒,身子有些不适,想先告退了。”

    宫宴的确也进入了尾声,大皇子的事李珏的答复也让皇帝满意。皇帝便也没在多留他,点头允了。

    回到王府,李珏帮沈竹梳洗干净睡下。年节守岁总是比较晚,躺下时天已经快泛白了。沈竹躺在床上不话,一路上他都是这么皱眉闭着眼一言不发,好像在想什么。

    沈竹很少像这样话少,李珏摸了摸他的头发问:“怎么了?”

    沈竹睁开眼睛,笑着哈哈道:“你把我弄得太累了。”

    李珏看了沈竹半晌,随后抬手扣住沈竹的脑后,把沈竹抱进怀里,道:“骗子。”

    沈竹嗅着李珏身上的檀香味,满足地谓叹了一声,舒服的闭上眼。

    “阿珏。” 沈竹叫他的名字。

    “嗯。” 李珏轻轻应了一下,表示他在听。

    沈竹问:“刚刚祭祖的时候拜佛灯,你许了什么愿?”

    “想知道?”

    沈竹点了点头,然后就感觉有一张纸条塞进了自己的手里。

    那张纸条上还沾着灯油和檀香的味道。

    上面写着:

    你愿盛世安康,

    我愿你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