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乐凯是被张美念叨的时候才发现，他竟然跟曾任庭用手机聊了一整天。

    “我你回来干什么啊！”张美不满地把她泡的枣干红茶放到苏乐凯面前，横了苏乐凯一眼，：“回来也总是窝在卧室里面，不是看漫画就是看手机，你，我哪次进来你不是在看手机？要是你是交了女朋友我就不你了，两个人卿卿我我也正常。你现在是在干嘛？跟谁有这么多的话聊呢？”

    苏乐凯被张美这么一番耳提面命，突然有一种回到了初中时代的错觉。

    他心虚地收起手机，：“跟阿泽聊天呢。”

    “阿泽？”张美皱起眉，：“都回来了，要聊天为什么不两个人面对面聊，还要用手机聊？”

    苏乐凯理直气壮地：“阿泽他要上班嘛。”

    张美却一时间露出诧异的神色，然后又掩饰了下来。

    她：“好吧，反正少看点手机，伤眼睛。”

    “嗯，知道啦。”苏乐凯点头。

    许泽早上离开之前等会儿要带他去一个地方，去什么地方又不肯。苏乐凯倒还真有些好奇。渔湾镇这个地方还有哪里他没有去过的？

    苏乐凯起身去开卧室里面的灯。

    开灯的那一瞬间，苏乐凯才发现，原来刚才卧室是真的很暗了。在房灯的掩映下，夕阳照进卧室里的光已经淡得不可追寻，苏乐凯走到窗户边上，目视窗外，镇上房屋林立却不整饬，桥流水，挂衣绳上衣服飘飘，也有勤快点的已经收好了衣服。夕阳笼罩在这座恬静的镇上。

    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

    这个时候，许泽的车开回来了。

    苏乐凯见着他的车，推开窗户，趴在窗台上，等他下了车，笑声朗朗地跟他招呼。

    听到声音的许泽抬起头，见到苏乐凯，脸上浮起笑容，朝他挥了挥手。

    “我们是现在就去吗？”苏乐凯大声问。

    许泽点点头，：“可以吗？”

    “可以——”苏乐凯着便反身下楼，跟张美了个招呼，晚上不在家吃饭了，穿好鞋子跑出去。

    许泽站在他们家院子门外，一身落拓地望着他跑过来的方向。

    在许泽身前站定，苏乐凯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许泽开副驾驶的车门，：“你先上车。”

    苏乐凯瞪了许泽一眼，：“你怎么这么卖关子？”

    许泽勾起嘴角，：“不卖关子，怎么让你这么好奇？”

    帮苏乐凯关上车门，许泽绕到另一边上了车，发动车子。他们背着夕阳往渔湾镇里面开去。

    一路有些颠簸。乡下的路有些崎岖不平，苏乐凯只好扶着一边，稳定住自己的身子。

    这样子看着像是在往山里面开一样。苏乐凯眼见着天色渐渐黯淡下来，车灯越来越明显，很快，夜幕坠下，前方的路途被车灯撑亮。

    “时候我就一直想着，长大后我们要是能够一块工作就好了。”许泽扶着方向盘，忽然。他没有转头，依然注视着前方，苏乐凯转头看去，只看到漆黑车厢里，被外面车灯隐隐照亮的一圈轮廓。许泽继续：“没想到现在却连见面都有些难了。好在这会让不比咱们时候，如果隔得远，便真的一年也难见一次。”

    苏乐凯接话：“阿泽？”

    许泽一笑，：“没事，就是突然有些感慨。”

    苏乐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那你现在工作怎么样？”

    许泽沉默了一下，：“我辞职了。”

    苏乐凯一怔。这时他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他许泽在工作的时候，张美脸上有些奇怪。

    “辞职？”苏乐凯问：“你什么时候辞职的？”

    许泽咬了咬嘴唇，：“一个月前。”

    “为什么好端端的突然辞职了？”苏乐凯问。

    许泽沉默片刻，：“看不惯一些事情，所以离开了。”

    他没有看不惯什么事情。但是苏乐凯知道许泽的为人，比起苏乐凯，许泽的脾气性格从都要好很多，苏乐凯记得时候有一次被班上同学欺负，苏乐凯想要报复回去，许泽却拦住他。尽管许泽也很生气，也很想报复回去，但是许泽却拦住他。苏乐凯当时特别不解，问为什么。许泽：“他爸是镇上一个领导，老师不会帮我们的。”

    那时候他们才念学。

    许泽看不惯一些事情，那应该是到了忍无可忍的份上了。

    苏乐凯问：“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他心里面想着要怎么帮阿泽一把。

    许泽笑着：“之前存了一笔钱，现在在这边做点生意。我们这边不是产橘子吗？我在做这个的贸易，镇上的人都不太懂这些东西，我做代理，帮他们联系渠道去销售，赚分成。我想着攒点钱，再去创业。”

    苏乐凯听许泽着，听到他有自己的算，也一直在努力，便放下心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苏乐凯好奇地问。

    许泽终于肯了，他：“橘子林。”

    夜晚黑黝黝的，什么都看不到，许泽：“我们在这里睡一晚，明天我带你去爬山。”

    “嗯。”苏乐凯点点头。

    苏乐凯明白了，许泽其实并不是想专程带他来什么地方，只是想借这片橘子林，告诉他辞职的事情。

    许泽是一个骄傲的人。骄傲而且努力。不然，也不会是他成为那个走出渔湾镇的人。如今，跟他们同龄的大部分人都已经结婚，读书的还没有本科毕业。许泽已经在社会上拼。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跟苏乐凯这件事，也是因为许泽不愿意接受苏乐凯的同情。他辞职之后，妥善找到了自己另一条路，才能有尊严地告诉苏乐凯，他辞职了。这样的云淡风轻，是多年以后，他们依然感情深厚的最大凭仗。

    低谷时，越是亲近的人，越不愿展露自己的伤口。

    这个道理，苏乐凯很多年前就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