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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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抛开放假本身, 简幸的春节和平时其实没什么?区别。不过今天家里没人,她可以比平时多赖一会儿床。

    响了一夜的鞭炮声在早上?七八点时终于完全消失,简幸躺在床上?看着屋里慢慢溢进来?的光, 好?一会儿才起身弄饭。

    不到中午,变了天,风吹得窗户哗啦作响,院子里的板凳也被掀起,砸在地上?发生很大的响声,简幸在屋里听?到吓了一跳。

    她扒开窗户看了一眼外面, 天阴了, 风里夹杂着雪,从窗户缝吹到她眼睛里有点刺痛。

    简幸关上?窗户, 起身去外面, 院子里有一些年货, 简幸把东西全搬到厨房,才转身进堂屋。

    下午一点多,鹅毛大雪落下来?,短短半个时过去,地面已经铺了一层白, 红色的鞭炮纸被掩盖, 万籁俱静, 没有任何喜气洋洋的年味。

    简幸捧着热水杯,坐在书桌前盯看外面大雪飘落的轨道?。

    杯子里的热水升起白烟, 蒙到窗户上?把世界都模糊掉了,简幸看了很久才伸手去擦。

    她本意?只是想擦出一片清晰的区域来?, 却?不自知地画了一个简笔兔子。

    兔子耳朵很长,尖尖的, 像徐正清的耳朵。

    她看着,唇角弯出弧度来?。

    这?时简茹房间传来?电话声,简幸看了眼时间,知道?是简茹来?询问她中午吃了什么?。

    她放下水杯,一路过去的时候电话还在想,接通以后立刻传来?简茹不耐烦的声音:“怎么?那么?慢?干什么?呢?”

    预料之中的口?吻并不能掀起简幸什么?情绪波澜,她:“在我屋呢,没听?见。”

    “那就把门?开着,”简茹问,“中午吃的什么??”

    简幸:“煮的饺子。”

    “懒死你得了,那么?多菜都不知道?热热。”

    简幸没接话。

    电话那头传来?姥姥的声音,还有一些别的圆场的声音,简幸听?得出来?是叔叔大伯的声音。

    简家在老家只有老房子,闲置多年也不能住人了,每年回老家上?坟都是暂住在吕家。

    地方,人又多,简茹一般不让简幸回去挤。

    她对简幸有特殊的执拗,不爱简幸去过这?些委屈的生活。

    简幸笑着和各位了声招呼,电话才回到姥姥手里,姥姥悄悄跟她屋里枕头里面藏的有钱,让她拿着跟朋友去玩。

    简幸笑:“知道?了。”

    姥姥又:“你晚上?要是害怕,就问你同?学来?不来?家里玩。”

    “大过年的,谁愿意?出门?啊,”简幸,“放心吧,我不害怕。”

    “行行行,不害怕就行,不害怕就行。”姥姥重复了很多遍才挂断电话。

    简幸坐在床沿边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离开前她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走到门?口?才回头看向床上?。

    床上?规规矩矩铺了两个被窝,像互不扰的拼床室友。

    其实大多数夫妻到了中年都选择分开睡,但是简幸记得以前简茹和吕诚没有分那么?开,一般是各自一个被窝,上?面铺一个大被子,现在整体都分开了。

    甚至,分出了明显的空隙。

    简幸看了两眼,没什么?太?大反应地离开了。

    晚上?简单热了两个菜,随便吃了以后简幸钻到了姥姥屋里。

    这?屋,开一个暖灯很快就能暖热整个房间,电视机里放着一个老电影,简幸随便看看就躺进了被窝。

    她没玩手机,趁着简茹不在家,她抽空给手机冲了个电。

    第二天一大早简幸又接到简茹的电话,老一套的叮嘱,简幸像应付流程一样?回答。

    今天初二,简茹他们先去给吕家上?坟,明天才去给简家上?,大概下午才会回来?。

    简幸没什么?事,索性回屋玩手机。

    只可惜大早上?陈烟白没醒,她只能回书桌前做题。

    下午的时候简幸QQ列表多了一个好?友,是林佳。

    [林佳]:你明天晚上?有事吗简幸?他们要提前拉个群,方便到时候汇合~

    [竹间]:大概几点?

    [林佳]:晚饭后吧,估计八九点?

    简幸算了下时间,回了句:我可能要晚点,没关系,群我就不进了,有事情你告诉我吧。

    林佳很爽快地答应。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林佳下线后,简幸收到了陈烟白的消息,约她初六碰面,简幸好?。

    她和陈烟白也没聊几句,正要下线时,列表里的蓝色兔子突然亮了,简幸一下子停住了要退出的动作。

    她盯着那个兔子看,有一种兔子是在对她笑的错觉。

    她就坐在书桌前,左边是窗户,窗户上?那个简笔兔子早消失了,但是简幸还记得它每一笔的轮廓。

    她把手机举到窗户旁,比对着,重新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晚饭前,雪停了。

    简幸吃过饭闲着没事跑到院子里堆了一个雪兔子,晚上?难得出现了月亮,很圆,也很远,遥遥照下来?,只有薄薄一层光。

    它是白色的,轮廓清晰,看上?去很温柔。

    也有点孤独。

    简幸本想再堆个什么?东西,屋里电话又响了,简幸叹了口?气,回屋和简茹报告今天晚上?的事情。

    挂了电话,简幸就不想再出去了。

    有时候兴致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她没再纠结兔子的事情,只是趁时间还早写了两张试卷。

    晚上?睡觉前,简幸脑海里总浮现出简茹房间里的床铺,分开的两个被窝在她看来?像两个世界。

    原来?不止她与他们生了间隙,他们彼此也生了隔阂。

    那当?年那么?做,到底是图什么?呢。

    大概没人能回答她。

    即便答了,也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翌日是初三?,因为半夜又重新下起了大雪,简幸在床上?赖着不愿意?动。

    她知道?自己更想赖的是这?份独处的安逸。

    不到九点,电话响起,简幸趿拉着拖着,裹了一件棉睡衣去接,简茹照常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后,简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吕诚:“不用带太?多东西,带点纸什么?的就行了。”

    吕诚问:“给妈多带一件衣服吧,我怕她又要在那留着。”

    “还留什么??这?什么?破天啊?还准备在那唠嗑?”简茹,“真有意?思,活着的时候没见那么?好?的心,死了倒聊个没完,也不怕扰人家睡觉。”

    吕诚没话,但还是带了一件外套。

    上?坟流程简单,烧点黄纸烧点纸钱,趴在坟头前磕个头基本就算完事了。

    简茹磕完把东西简单收拾收拾,跟吕诚:“走吧。”

    吕诚知道?简茹这?意?思是给姥姥留点话的时间,可是看这?下不停的大雪,吕诚:“要不我们留在这?吧。”

    “留这?她还能聊点啥?”简茹把吕诚手里的伞和衣服转手交给姥姥,什么?也没地拉着吕诚走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有了要铺天盖地的趋势,气温也越来?越低,风把雪吹散,像陡然溢出的雾。

    时间过去快十分钟,吕诚有点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去看看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简茹看着坟的方向,那里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凭空生出一分不安来?,问吕诚:“多长时间了?”

    吕诚:“差不多十分钟了。”

    简茹盯着那个方向又看了一会儿,一言不发地率先走了过去。

    直到她越走越快,吕诚才隐约意?识到什么?不对劲来?。

    往年姥姥闲聊归聊,不会特意?留下什么?黄纸和纸钱,刚刚却?张口?要了一些。

    她是想烧给谁?

    吕诚心口?一滞,看着茫茫大雪,脚步也愈发快了起来?。

    简幸挂了电话没像往常一样?去厨房弄饭,而是重新躺回了被窝。

    不知道?是不是距离简茹回来?没多久了,简幸有点焦躁,躺回被窝并不能完全入眠,反而被加快的心跳弄得不舒服。

    她叹了口?气,无奈起床,倒了杯热水在窗户前坐着。

    屋内外温差太?大,窗户上?蒙了厚厚一层雾气,已经完全看不清外面有什么?,雪兔子又变成了什么?样?。

    简幸摸了下窗户,有点冰,她转身从桌子上?拿了张纸,正要擦拭窗户,却?不想原本关死的窗户忽然被吹开了。

    简幸躲闪不及,被窗户砸到了额头,这?痛感?实在难以忍受,简幸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然而此时窗户已经吹到旁边墙壁上?,被风雪冰过的玻璃窗就像冰面一样?脆,与墙壁相撞,地面就落了无数玻璃碎片。

    有碎片弹到她手背上?,留下一道?清晰的血痕。

    事故来?得太?突然,简幸愣愣地看着院子里被大雪覆盖的兔子,兔子的扣子眼睛不知被风吹到了哪里,耳朵也被截断,只剩下光秃秃的脑袋。

    大雪纷飞间,简幸模糊了视野,直到肌肤被风吹得有些疼,她才想起来?处理这?突发事件。

    她转身,想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却?不想一脚踩到一个竖起来?的玻璃碎片上?,倒是没扎透鞋底,但也把她吓了一跳。

    杯子因此没有安稳落在桌子上?,热水倾倒,洒了一裤子。

    棉睡裤吸水,几乎一秒就烫到了。

    简幸“嘶”了一声,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她不停地拉扯睡裤,等缓了一会儿才抬起脚拿掉扎在鞋底上?的玻璃片。

    玻璃被风雪吹得很凉,冰得人不知道?是哪里疼。

    简幸看着满地狼藉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来?。

    她抬头,窗外风雪更甚,寒意?肆无忌惮吹进来?,把屋里仅存的暖意?席卷个遍。

    在这?冰冷中,简幸不由自主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