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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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藜,爹爹终于能在京城中陪着你的时候,我容忍着你去做任何事。只要你高兴,我便什么都由着你。想来你成为如今的样子,也是我的错。”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头发,陆琇亦是颇为感叹。

    用力摇着头,陆蒺藜拉下父亲满是茧子的手,“爹爹最好了,都是我不懂事,我以后绝对不会闯祸了。”

    “爹爹怕的从来不是你闯祸,而是你因为闯祸害了自己,就和这次一样!”加重了语气,陆琇回想起听到的风声,不由更为急切,“往后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爹爹没办法陪你一起走的。爹爹只希望你能收敛锋芒,保护自己,一直平平安安的。”

    陆蒺藜双眼含泪,几乎不出话来。所有荒唐的过往行为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她更觉后悔。

    “我知道,我家藜是最聪明的,一定能明白爹爹的心,对吗?”笑着擦去她脸上的泪水,陆琇无奈地笑,她永远是个爱哭鼻子的姑娘。

    立马连连点头,陆蒺藜泣不成声地看他,“爹,爹爹放心,女儿以后会乖乖的。”

    愈发被她狼狈的样子逗笑,陆琇发现自己怎么也擦不干净她泪水的时候,叹口气走到桌边。再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份请帖。“知道你是憋不住了,想来要它的,拿去吧。”

    一把擦去眼泪,陆蒺藜还是抽噎的,手却立马伸了过去。“爹爹,你要让我去吗?”

    “不然呢?给你撕着玩?”好笑地弹一下她的脑门,陆琇索性推着她回去,“心愿达成,快回去吧,省的在我面前碍眼,看着讨嫌。”

    陆蒺藜反倒不急着走了,趴着门框郑重其事地保证,“女儿去只是赏宴,绝对不会闯祸的!”

    “这可不一定,你呀,生来就是讨债闯祸的。”同她开着玩笑,陆琇直接推她出了院门,催她回去休息。

    这才抽抽嗒嗒地收回手,陆蒺藜终于笑着摆手,边走边喊,“明日我还要来同爹爹吃饭哦!”

    真是个烦人的孽障,陆琇摇头回到房中,继续拿起那本医书。时不时停下来,饮一口陆蒺藜带来的茶点。

    父女俩解开心结,往后几天,父亲不用再压抑自己的慈爱之心,女儿也乖巧不少。闹腾了好几日的将军府,终于安稳祥和了半个月。

    天气愈发暖和,三月的时候,树梢上的花苞都攒足了力气要开。太阳高悬在空中,照得人无比舒服,街道上人们的衣服也变得轻薄了不少,好些活泼的姑娘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新做的衣裙,俏生生地为长安城增添颜色。

    罗止行就这么半躺着,眯眼晒太阳,倒也是难得的放松。

    “你不是瞧不上我这里吗,怎么又赖着不走了?”苏遇南拎着一瓶酒进来,就看罗止行在他上次来的地方躺坐着。金风楼的生意多半都是在晚上,这大中午的,楼内的人反而没有街上卖馄饨的摊人多。

    撑起身看他一眼,罗止行重新躺好,“还是这样什么都不用想的日子好啊。”

    “你又不是不能过,只要放得下,踏实地做个富家翁过一辈子,便天天都是闲散日子。”歪在他对面,苏遇南仰头咽下一口酒,银瓶在太阳下分外闪亮。

    无声笑笑,罗止行闻着清冽的酒香,嫌弃地瞪他一眼。“整日把自己泡在酒中,当心有一天就这么喝死了,你这满楼的姑娘可托付给谁去?”

    苏遇南登时就乐了,低头笑了半天,才将酒瓶一搁。“你我二人半斤八两,都困于自苦的事情里,还是别互相劝阻了,反正谁都不会听。”

    这句话倒是不错,罗止行翻身坐起来,但笑不语,只是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

    “对了,那位宁大人,最近可是炙手可热,得到了无数官员的称赞。就连陆家,也没断了来往。”一面,苏遇南还不忘记观察他的表情,“你不是接近陆家是为了陆琇的军权吗,怎么也不见你去套近乎啊?”

    懒散地垂着眼,罗止行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划,慢吞吞地开口。“且不论陆姐此前在伤中,陆将军压根没有待客的心思。你当天天在他面前出现,提醒自己对他有恩就是好的?重情重义之人自会挂在心上,越是急切的去表现自己的恩情,约会引起他们这种人的厌烦。”

    “怪不得你不去,那宁思远也只有些礼物往来。”苏遇南晃着已经半空的酒瓶,“和人交道可真麻烦。不过我突然在想,你们两个人精要是起来,会是谁占便宜啊?”

    “我们俩要真是人精,就不会轻易起来。”撑着桌子站起身,罗止行看着时辰也不早了,准备回府去。

    苏遇南却拦住了他的步子,眉梢带着调笑,“明日丞相府的林姐会办花朝宴,请的都是些名流姐,还有青年才俊,国公不去吗?”

    罗止行却是头都没回,显然没兴趣,“你明知道,那不过是丞相弄出来拉拢人心的局,我才懒得去凑这热闹。”

    “那真是可惜了,我还以为你会想见到陆姐呢。”

    苏遇南掐准了他的步子开口,完这句话,罗止行正好走到了门口。顿时停住了脚步,罗止行轻拧着眉头,不好好在家中养伤,跑去丞相府中参加什么宴会啊。

    听到门口停顿的脚步重新走远了,苏遇南才笑着爬到栏杆处,等罗止行经过楼下时高喊:“我给你送了份礼,你回府记得收,莫要太感谢我哦!”

    远远冲着他扬几下拳头,罗止行没有再留,径直回了府。刚到了书房里,便被面前的一个笼子给惊得吓出来。“罗叔,长均!我书房里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叫喊的瞬间,罗杰就喜气洋洋地冲上来,“国公,明日的宴会,你也去参加吧。”

    “什么宴会不宴会的?我书房里,为何多出来了一只鸟?”罗止行眼尾抖动,显然是还没有缓过劲来。

    坏了,忘记国公怕尖嘴的鸟了!罗杰一拍巴掌,连忙上前连鸟带笼提出来,“国公,这可不是寻常的鸟。你看这毛发,这是苏公子方才遣人送来的,据是从南方寻来的灵鸟,可是不一般的。”

    罗止行压根不正眼去看,“苏遇南这个家伙,送这只鸟来做什么?”

    “诶呀,国公你不知!”罗杰飞速把鸟在远处挂好,才重新过来,神色是未有过的激动,“郡主来长安了,明日也要去参加宴会,她不是最喜欢这种灵巧的鸟儿吗,是要您送给她的。”

    乍然抬起眉毛,罗止行面容有些错愕,“金国的使团,已经入京来了?”

    “是,早上刚到,现在应该是在宫中。郡主自在京城长大,便也跟着一起来了。”

    谁知听到他这么,罗止行却是冷笑一声,“什么自幼在京城长大,不过是她那爹娘避难时把她留在了这里,后来登基又把她带回去了。”

    没料到自家国公是这样的反应,罗杰意识到自己可能好心办了坏事,不由得心地追问,“那这鸟……”

    “现在就送去吧,反正我这里也不想看。再了,总归是多年相识的旧人,便当做是礼物吧。不过不用特意,他们收便收,不收便放了吧。”罗止行沉声吩咐完,却又想起另一件事,“苏遇南他就只送了这些?”

    国公他原来不在乎那个金国郡主了吗,那他现在是想要什么?罗杰皱紧眉头想了半天,突然眼神一亮,“是,还有件衣服和药膏,我让长均去找丫鬟熨了。”

    “爷,您的衣服好了。”话音刚落,长均就捧着一个托盘前来,上面端端正正地摆着一件玄色暗纹的长袍,另一旁还有个琉璃瓶的药膏。

    罗止行伸手过去,直接略过了衣服,将那瓶药拿在手中。心中已经大致有了猜想,却还是开口问道:“这是什么药啊?”

    观察着罗止行的表情,罗杰自觉领悟了国公的心思,“记得来送东西的厮,这是金风楼的姑娘们自己配的药,平时有个伤痕,涂几天就淡了,还加了些女儿家爱用的香草,味道也好闻。”

    闻言,罗止行眉毛轻挑,竟还真的开轻嗅两下。合上瓶盖的瞬间,他就对上了老管家戏谑的眼神,不由地轻咳两下。“我又没是送给陆姐的,再了,好歹是我们害的她受伤,送个药也没什么吧?”

    “老奴也没觉得一定是送给陆姐的啊,再了,人家受伤咱们送药也是理所应当。”

    相似的话语,得罗止行脸色微燥,抬袖将药瓶收起来,故意板着脸走回书房。“还不快去把那烦人的鸟给送走?吵得人头疼。”

    知道罗止行是有些不好意思,罗杰不敢笑得大声,只戳着还在状况外的长均嘱咐,“明日这衣服,你可一定要让国公换上。苏公子可是咱们的福星,他送来的都是好东西啊。”

    “这不就是件普通衣服吗?”长均眼睛都快看成了斗鸡眼,也没发现哪里有什么神奇的。

    知道跟这个木头不通,罗杰推了他离开,才喜滋滋地提起挂在一边的鸟笼,路上还不忘逗弄它几下。“还不忘两头下功夫,真好,苏公子真是个妙人啊妙人,到时候我们国公府的世子出生,可定要请他好好喝上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