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有人猛地?推开门，喘着?粗气冲进了天台。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她眼里都是泪，跑得长发散乱，外?套都只还剩下一边穿在胳膊上，另一边拖在地?上，沾满了尘土。

    少女看到站在栏杆外?的中年女子时，瞬间就崩溃了。

    她头脑一片空白，哇一声就大哭起来，边哭边抖着?双腿往中年女子那边跑。

    “妈！妈你不要丢下我！妈妈我错了！呜呜呜！你不要不要我！”

    “妈你回来啊，你不要丢下我！”

    “妈，妈妈！妈妈！”

    少女冲到一半就被警方人员拦住了，她却根本没反应过?来，潜意识地?踢挣扎，不断哭喊着?，哭得嗓子都要破音，只想冲过?去，把自己的妈妈拉回来。

    “妈你别不要我！呜呜……”

    少女绝望的哭喊声，终于唤回了栏杆外?疯魔般重复嘶喊的中年女子的神志。

    她抬起头，恍惚地?看向少女，嘶哑的声音喃喃道：“乖宝，我的乖宝。”

    “是！我是乖宝！”少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你别不要乖宝！乖宝错了，乖宝错了，妈你别不要我！呜呜呜呜！”

    “妈，对?不起，妈，我错了！”

    少女嚎啕大哭，声音里充满恐惧和悔恨，带着?满心的痛苦。

    中年女子泪如雨下，她潜意识就想翻过?栏杆，把自己的女儿抱进怀里，和以?前?一样，拍着?她的背，哄着?她，告诉她：

    别哭，妈妈在这，乖宝别哭。

    然而，就在她的身体碰到栏杆时，她忽然反应过?来，又慢慢哭着?退了回去。

    中年女子几乎泣不成声，她哭着?道：“你、你不认我了，你不认妈妈了。”

    “不、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你不要妈妈了，你不要妈妈了……”

    中年女子的哭诉声都在发颤，她话里的绝望，让人听着?都心酸。

    一旁的几个普通人，那位首先发现中年女子轻生的清洁阿姨，不由伸手?去抹眼泪，不忍心再看下去。

    警方人员这边的年轻女警，一边拦着?少女，一边眼眶泛红。

    少女嚎啕着?，泪下如雨，哭喊道：“我要啊！我要妈妈！妈妈你别不要我！你、你走了，我怎么办啊，呜呜呜，妈！”

    “那是气话啊！爸爸跟我、他不要我们了！他、他，你出轨了，他要和你离婚，不要你了，也?、也?不要我了，我肯定和你一样，只会让他丢人，呜呜……”

    “他、他，我、我不是他女儿，不、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孩子，哇！呜呜呜……妈妈……你别不要我……呜呜……我只剩你了，妈妈……”

    少女哭得浑身发抖，几乎要站不住，哭声里满含绝望和痛苦。

    很显然，亲生父亲对?她的否定，让她伤得很深，很痛。

    一边帮忙拦着?她的一个年轻男警员，都不由低骂了一句，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父亲。

    “我没有！我没有出轨！我没有啊！”中年女子一听见“出轨”两个字，身体都开始剧烈颤抖，抓着?头发绝望哭喊。

    “我没有啊！我没出轨！为什么你们都不信我？！我没有啊……啊啊啊！”

    她如同深陷绝望地?狱，在进行临死?前?最后的疯狂挣扎，哭喊声里充满卑微的哀求，也?充满心如死?灰的绝望。

    “我没有……我没有出轨，你们都不信我……”

    “妈，妈相信我，妈相信我没有出轨……可妈死?了，我妈妈……死?了。我没有妈妈了，我没有妈妈了，呜呜呜……我没妈了……”

    中年女子泪流满面地?喃喃着?，她颤抖得几乎站不住，身体慢慢下滑，最后蹲坐在了栏杆外?，头紧紧靠在栏杆上，仿佛那是她最后的依靠。

    就如同她病逝前?的母亲一样，哪怕只能躺在病床上，依旧像一座温暖的大山，牢牢地?保护着?她，守护着?自己女儿的心灵。

    少女就好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锤，身体都晃了一下，差点晕过?去。

    少女脸色惨白，第一次清晰的意识到，外?婆的病逝，对?她的妈妈，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她看到妈妈要轻生寻死?的时候，都这样恐惧害怕，那当她的妈妈看到外?婆病死?的时候，该是多么害怕，绝望？

    没人相信她，只有外?婆相信她。

    可就连唯一相信她的外?婆，都被那个男人气死?了。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第二个外?婆，第二个母亲，来保护她的妈妈了。

    这是多么恐惧，多么伤心的事？

    她只是看到妈妈轻生，就痛苦得受不了，她的妈妈，到底在承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啊？！

    少女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不出来，甚至连哭都要哭不出来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不是只有她需要保护，她的妈妈，同样需要人去保护。

    就像妈妈保护以?前?的她一样，去保护她的妈妈。

    外?婆走了，爸爸不要她们了，奶奶把妈妈赶出了家，妈妈还有什么？还有谁能去保护她？

    少女颤抖的身体里，忽然有了力量。

    她猛地?推开阻拦她的警方人员，超前?冲过?去，又被拦住，却向着?母亲的方向用尽力气地?喊。

    “我！你还有我！”

    “妈，你还有我！”

    “外?婆走了，你还有女儿！”

    “女儿保护你！妈，乖宝保护你！我保护你！”

    少女的脸上，泪珠扑簌簌滚落，她一把擦去泪水，嘶哑地?大喊着?，神情中第一次有了坚毅。

    她看着?缩成一团，恐惧得瑟瑟发抖的妈妈，抽噎着?，却坚定地?道：“妈，我保护你！”

    “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呀！”

    有清澈、响亮的声音传遍这片空间，和少女的声音一起，回荡在高楼间，回荡在每一个人耳边。

    “你没出轨，你是清白的，我相信你！”少女流着?泪大声地?喊，几乎喊破了嗓音。

    “你是清白的，你不是他们得那样，我相信你啊！”

    那个清澈、响亮的声音，再次和少女的声音一起，传遍、回荡在这片天地?间。

    就仿佛，光芒刹那间降临。

    不远处的LED大屏幕，忽然照亮了这片黑下来的天空。

    屏幕上，美得惊心动魄的女子，从云雾中走下，清风扬起她的衣裙和乌黑秀发。

    她朝着?屏幕外?的人，露出烂漫的笑容，于是，璀璨的光芒，在这一刻照亮四方。

    比天上的阳光更耀眼，比世间的一切更夺目。

    那笑容就好似是天地?初开的第一道光，照亮一切黑暗，驱散所有阴霾。

    一切的恐惧、痛苦、挣扎，都被笑容温柔地?安抚，再也?不用怕。

    屏幕上的女子，朝着?屏幕外?的人伸出手?，璨烂地?笑着?，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她：

    “我相信你呀！”

    “你是清白的，你不是他们得那样，我相信你啊！”

    栏杆外?，身体不断剧烈摇晃、发抖的中年女子，呆住不动了。

    她呆呆地?仰着?头，看着?大屏幕，眼泪无知?无觉地?流了下来。

    这一刻，她黑暗的世界，都被这抹笑容，和女儿的喊声，狠狠劈开、劈碎。

    她缩在一角瑟瑟发抖，却被光芒洒遍全身，冰冷僵硬的身躯，都在慢慢回暖。

    中年女子恍惚地?伸出手?，仿佛是要回应屏幕上美丽璀璨的女子，却真的被人一把握住。

    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冲了过?来，她隔着?栏杆，一把握住了妈妈的手?。

    中年女子呆呆地?转头，恍惚地?看着?她。

    少女流着?泪，却坚毅地?道：“妈，我带你回家！”

    “报警，我们告那个男人！”

    “离婚，我们自己好好过?！”

    “妈，你别怕，以?后，我保护你！”

    外?婆走了，没关系，女儿保护你！

    少女用力拽起中年女子，紧紧地?拥抱住她。

    “妈，别怕！”

    中年女子呆呆地?被抱住。

    好一会，她似乎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嘴唇颤抖着?，慢慢地?、僵硬地?回抱住女儿，怀里纤细的少女。

    “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中年女子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地?哭着?。

    仿佛她所有的委屈都找到了可以?宣泄的地?方，也?仿佛她恐惧绝望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依偎的大山。

    母女俩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后面目睹全程的众人，有人忍不住红着?眼眶笑，有人在不住擦眼泪，还有的人已经?放下了心，开始低声商量起如何帮助这对?母女。

    两个年轻的女警冲过?来，帮少女把母亲拉过?了栏杆，温和地?安慰着?两人。

    那个年轻的男警员大松了口气，他拍拍心口，然后忍不住去看LED大屏幕，开口问道：“刚刚那个笑容好像会发光的是谁？女明星吗？多亏了她了。”

    要不是那个笑容让轻生的阿姨恍惚了，她女儿绝对?拉不住她。

    一直在拍摄现场的年轻住户回道：“我知?道，她叫云扶摇！”

    “她的笑容会发光，特别治愈，好多人喜欢她！”

    年轻男警员忍不住笑了，他道：“确实是特别治愈。”

    有时候，绝望到轻生的人，可能就只缺这一抹笑容，一丝光芒。

    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他们自己，就能慢慢勇敢地?站起来，走出绝望的困境。

    年轻住户也?感慨道：“太?幸运了，幸亏刚刚那个笑容。”

    如果大屏幕没播出刚刚的笑容，轻生的阿姨没恍惚停顿，她摇摇晃晃的身体，很大可能就摔下去了！

    真的是千钧一发，太?可怕了。

    就是因为看到中年女子要掉下去了，警方人员才?会放开少女，和她一起往那边冲，想去拉住中年女子。

    只是少女爆发了，冲得居然比警方人员还快，先一步拉住了妈妈。

    现在危机解除了，现场的众人再回想刚刚的事，心中都是庆幸和后怕。

    年轻住户还忍不住去拍了一下大屏幕，边拍边道：“希望我这视频能派上用场，怎么也?能当个证据吧？”

    那个造谣的男人真的太?过?分了，差点就出人命了！

    年轻警员正待话，少女扶着?妈妈走过?来了，哽咽着?给大家鞠躬，不住感激道谢。

    众人急忙去扶母女两个，出声安慰鼓励她们，还给她们出主意，教她们该怎么报警起诉等等。

    大家聚在一起了很长时间的话，等要一起离开天台的时候，中年女子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LED大屏幕。

    她犹豫了一下，嘶哑的声音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刚刚大屏幕上的那个人，是明星吗？”

    她到现在都还没法忘记那抹笑容。它放出的光芒，就犹如开天辟地?的刀，一下劈开了她混沌的脑子，劈碎了那些绝望和恐惧。

    光芒一下就照进来了，带来了希望和阳光。

    那抹笑容和女儿的话语一起，重新给予了她活下去的勇气。

    中年女子觉得，她大概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抹笑了。

    这也?堪称她人生中，最珍贵的一抹笑容。

    少女的声音也?嘶哑了，但她却忍不住笑了，她：“妈，她叫云扶摇，是个演员。”

    刚刚的笑容，少女同样也?看见了，心中对?此充满感激。

    少女紧紧搀扶着?妈妈，灿烂笑着?道：“妈，你喜欢她？那咱们以?后一起粉她，等我放假，咱们一起去追星！”

    中年女子赶紧拒绝，笨拙地?道：“我老了，追什么星啊，乖宝去吧，妈给你买票。”

    少女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忍住哽咽，始终灿烂地?笑着?道：“我们一起去！”

    “妈，以?后不管干什么，我们都一起去！”

    “等我放假了，咱们一起去追星，一起去旅游。等过?年过?节，咱们一起去看外?婆，一起包饺子。等我上大学了，妈也?一起去，咱们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

    少女细细地?描绘着?未来的生活，眼中再也?不是曾经?天真。

    她真正的长大了。但她的笑容，却比以?前?更灿烂了。

    被她搀扶住的妈妈，一开始还笨拙地?拒绝着?，可慢慢的，就忍不住笑了。

    妈妈的眼中渐渐就有了光，她一声又一声地?答应着?，脸上开始浮现出对?未来的期待与渴盼，再也?没了绝望。

    少女看到了，差点又掉下眼泪。

    她紧紧挽住妈妈的手?臂，在心中默默地?，妈妈，对?不起。

    以?后，我再也?不会留下你一个人了。

    未来，我们母女一起走！

    年轻住户终于检查完自己拍下的视频，他边传给少女，边随口道：“这视频要发出去吗？我看云扶摇现在的热度好高，如果发出去，肯定会被很多人看到。”

    “指不定就有认识那个男人的热心人，出来指证他，给咱们充当证人什么的。”

    少女闻言，立刻看向妈妈。

    中年女子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但她很快就看到了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再是以?前?的单纯和天真了，而是充满了勇敢和坚韧。

    中年女子突然就反应过?来，她这次轻生寻思，给自己的女儿带去了什么。

    伤害，以?及痛苦的成长。

    中年女子的眼眶止不住地?发酸，她心中第一次涌上后悔和痛恨，后悔自己的轻生，痛恨自己的懦弱。

    她很快逼回眼泪，坚定地?道：“发！把事情闹大！我就不信，我没有理的地?方！”

    “他毁了我的生活，我一定要讨个公道！”

    中年女子很快就找回了以?前?的状态。

    她再不复之前?的恐惧和懦弱，而是变得勇敢坚强起来。

    她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再继续错下去。她的妈妈不在了，她就要当好女儿的妈妈。

    就像自己的妈妈曾经?做的一样，为她的女儿，撑起一天片。

    年轻住户点了点头道：“好嘞，阿姨放心，看我的！”

    身为网络达人，这点事还难不倒他。

    众人边继续商议着?办法，边往楼下走，气氛逐渐轻松起来。

    网上，还在铺天盖地?讨论?着?云扶摇是不是亏欠虞曼珠的网友们，万万想不到，新的舆论?炸弹，即将引爆。

    儿雍君行的办公室里，火机还在紧紧盯着?恩知?，现场欣赏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