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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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宗刚走出地牢,便撞上了成钰。

    成钰浑身上下没一处干净的地方,目光阴冷,整个人透着不出的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应宗真的觉得喘不过气,且浑身不能动弹,直到这时,他才发觉异样,“不对,你不是让成钰!你到底是谁!”

    先前他们分明探过成钰的灵力,不该如此的。

    成钰瞧着他,长剑挑破应宗的筋,揪着他的头发,将他额头磕在石门上,邪笑道:“既然你们敢抓他,还猜不出我是谁吗?”

    “不,不可能。”应宗睁大了眼,摇头不信,“绛灵他,明明死在陈清酒里了!万箭穿心!”

    成钰不欲与他多言,眼底泛起一丝不耐烦,指摁着他的头颅,用力微微。

    血色铺洒,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里面潮湿腐臭的气息彻底翻上。

    卢莫趴在桌子上,几乎痴迷地看着那一卷卦师令。

    剑气逼人,他目色一变,卷着卦师令后撤至石墙脚下,看着从甬道深处走来的人。

    成钰径直往陈清酒身边去,他腕上的铁链依旧在,人已然陷入昏迷。

    成钰将灵力往他体内渡,卢莫站在一边,似要趁着这个会逃脱,只可惜他脚下刚一动,儿茶那柄剑便又飞了过来。

    剑气纵横,残虐不可避。

    卢莫胸前被刺透,看着成钰将陈清酒抱起,嘴角狞笑,“成钰,你是杀不了我的”

    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叫,紧接着面容越发狰狞,瞬间就如泄气一般,只留下一张人皮在远处。

    成钰眼中有些嫌恶,他带着陈清酒,离开了长在。

    柜山脚下,因为时间紧迫,还没来得及弄清事情缘由的王三胖,破开了封印,直愣愣地往竹舍里跑,只可惜他还未靠近,就被一道真气打成了球,圆滚滚地后退了几步。

    看见王三胖,成钰本人没给什么好脸色――毕竟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眼底的寒光一闪而过,他敛袖坐在那合欢树下,径自沏了杯清茶,不慌不忙地抿了一口。

    王三胖急了,他方才准备在大若墟闭关,结果门内弟子就来报,长在余元卜死了,他还惊奇是哪个不要命的东西居然敢在现在动余元卜,然后一

    打听之下,顿时忐忑。

    那不要命的东西竟然是他家师祖的姘头!

    自家师祖的人,不得,不得。

    王三胖不知该以什么身份和这位绛灵君话,他只能眼角微微抽动一下,上前谦虚请教道:“绛灵君,长在山余元卜,那人你作何要杀?”

    成钰觉得这人榆木的很,又听到余元卜这个名字,当下沉了脸,眉头一皱,毫不客气地冷声问道:“你觉得我杀不得?”

    王三胖被噎住,看着他浑身森然,不由怨愤,“那余元卜如今能杀?四兽,交给谁?师祖在哪?我去问他!”

    他一甩袖,便不再理会成钰,又要往竹舍走。

    成钰侧身,右的杯子飞了出去,化为一道寒光,逼的王三胖又后退几步,这才起身,“王琰瑜,我当你是阿酒的弟子,才这般客气,不想死的话,立刻滚出柜山。”

    王三胖这一根筋猛然被打到发现不对劲,他瞬间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从当年就是,世间诸多事端,能惹绛灵发怒的,从始至终,只关乎一人。

    王三胖被他的威势吓得寒毛竖起,再瞧着这般动静之下,屋内竟分毫动静都没有,便有些心虚,结结巴巴道:“师祖他,怎么了?”

    “被长在山扣下,险些没命。”

    谢思温蓦然出现,他的外袍披在身上,整个人遮盖的严严实实,活像一个皮儿包的馄饨。

    然后险些葬送在长在山,包了皮的馄饨昂首阔步地坐下,冲着成钰笑了笑,便不再话,坐在角落里,左食指与中指间交缠着一丝黑线。

    “余元卜”王三胖一愣,不用前思后想就知道发生过什么,他面目狰狞,当下甩袖离去,呵道:“这混账!”

    成钰懒得理会那炸了毛的香油鼠,原地坐下,道:“可受伤了?”

    “就是皮骨被打碎,费了好大劲才拼接成。”谢思温将衣袍抖下,左上的黑线自觉收拢,盘在了指间,他抓着一把碎骨放在桌案上。

    成钰:“”

    那堆骨头打的挺碎,再加上谢思温单不太好操作,便一直藏在衣袖中。

    成钰不慌不乱地拼凑好右骨。

    谢思温心中一喜,他现在身子僵地和个棒槌似的,勉强将那整整齐齐的骨

    接上,顺便皮笑肉不笑地叹道:“这骨长得真不错。”

    成钰不忍瞻仰他这身皮囊,一口一茶水地往下灌。

    柜山里不藏酒,陈清酒一人在时,水都不一定能喝个半杯,是以想喝酒,便得自己跑腿,然而山上现在睡着个人,成钰连借酒消愁的会都没有。

    谢思温微微眯起眼睛,笑道:“怎么,想掐死里面的人啊?”

    “没有。”成钰闻言,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只是气不过。”

    谢思温看他苦着一张脸,虽然平时见人不舒心他就高兴,但这会儿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陈清酒这一事是没个了结的,除非他能主动道个歉,虽然他本人没多少错。这可不同于一般情人的打闹,陈清酒这家伙差点把自己作没了,何况对方还是压抑了千百年的绛灵君。

    绛灵一怒,伏尸百万。

    但以谢思温来看,要陈清酒那大脑缺筋的木头人主动道歉,难于上青天。

    当年绛灵山毁,陈清酒这一埋,就把自己埋了数百年,出来后与外界藕断丝连着,毫不惜命,直到再遇见成钰。

    而成钰这人,爱恨情仇满满当当的塞在心里,所有情绪都系在一人身上,这就导致了就算陈清酒犯错,他也打不得骂不得不得,只能自己憋屈着,运气好了,才能碰见几个不开眼的过来找死。

    谢思温将自己也划在了“不开眼”之中,他寻思着自己好歹对成钰有点救命之恩,应该不会被当做炮灰使,起身整了整破旧的衣衫,打算告辞。

    “谢思温,我想麻烦你一件事。”

    谢思温:“”

    成钰道:“我需要北冥的潮来木。”

    所以这过命之交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清酒这一躺,就躺了大半个月。

    窗外阳光正好,掺杂着草香,清脆的鸟鸣环绕山间,屋檐下,青竹做的风铃随风摇曳,无忧花开。

    陈清酒猛地起身,他坐在榻上稍微清醒些,第一反应就是往木窗旁走。

    木窗上放着一株兰草,这对于恶劣的柜山来,简直是见鬼的事。然而他目光稍移,就看到庭院中,坐在合欢树下的人。

    成钰握着一把木锉,石桌上还摆着各式各样的刀具,木灵那几乎透明的身子就攀在

    上面,眼睛泛着绿光,看着他里即将成型的发簪。

    听到开门声,成钰停下了动作,回头就见陈清酒站在门口,披着一件单薄的青衫。

    成钰:“郎兄醒了啊。”

    “儿茶”

    陈清酒被晃了眼,正要抬脚出去,却猛然发现他出来竟是忘了穿鞋,如今一只光洁的脚就停在半空,收也不是,落也不是。

    他心中这才生出一星半点的尴尬,转身回了屋子,躺在床上。

    于是木灵就亲眼看见成钰绷着的脸化成了荡漾的笑意,一身愠怒烟消云散,叫人辣到眼睛了。

    然而木灵本灵并没有隐去的意思,他依旧端坐在成钰面前,盯着那木簪,唯恐那人一个心乱就糟蹋了这千金难买的潮来木。

    陈清酒暂时没有出来,他一人缩在屋子里,不知道自己和自己掐个什么劲头,似乎还掐的很开心,久久不见人影。

    等到再出来时,已梳洗完毕。

    成钰从竹椅上坐直,伸将他抱在怀里,把人圈住,依旧把玩着木簪,道:“木灵的栖身之地不能耽搁,所以我向谢思温求了潮来木。”

    “嗯。”

    陈清酒被人抱在怀中,先始还有些不习惯,所以便僵着身子,一颗心吊在嗓子眼儿,发觉成钰没有多余的话时,他才逐渐软了下来,靠在成钰身上。

    陈清酒薄唇轻抿,视线被成钰一双修长的指所吸引,缄默不语。

    陈清酒如今面上是冷冷清清,实际心中已经是慌的乱糟糟,他的指在成钰看不见的地方狠狠蹂,躏着衣袖。

    余光瞥见并不打算开口的人,陈清酒敛眉,左思右想之下,心一横,侧身便搂住他的脖子,窃声道:“儿茶,对不起。”

    这活了上千年,连刀剑都无畏的灵均阁祖师,终于在今日也有些后怕,整个人攀在成钰身上,连声音都在打颤。

    “阿酒。”成钰摸了摸他的头,低垂着眼,笑道:“怎么突然想着道歉了?”

    陈清酒咬着牙关,轻吸一口气,坦诚道:“我在屋子里扔了个铜钱,如果正面朝上,就道歉。”

    “太草率了。”成钰无奈,捏着他的掌心,故作生气地教训道:“如果是反面,兄长就不打算理我了,是吧?”

    陈清酒半晌不吭声,躲得没

    地方躲了,才慢吞吞道:“翻过来吧。”

    陈清酒这些年,不怎么与人接触,以往有“为人兄者”的自觉,安分守己,如今所有的心思都加持在面前人身上,尽管他这些比之成钰,是巫见大巫。

    成钰扣住陈清酒的后脑勺,陈清酒如今的体温不同于凡人,可也不是透着死气的感觉。

    他将陈清酒唇齿间的冷香卷尽,两人舌尖交缠,不舍分离。

    陈清酒的交在成钰脑后,整个人都变得软绵,贴在了成钰身前,懒得动弹。

    成钰尝到了令他怀念的味道,百年情愁积之始生,刹那间化为炎火,烧在心头,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细碎的吻落在发间,成钰深吸了一口气,将人抱起,大跨步的进了里屋。

    而方才一直觉得瞎眼,趴在桌上的木灵这才敢起身,看着桌上还差一步就可以完成的栖灵木簪,捶胸顿足。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