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尾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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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怀。

    陈清酒眼神微暗。

    且先不论谢怀作为‘界外人’,插此事得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他那脾气,会乐意趟这浑水吗?

    徐生道:“你告诉他,九曲黄泉界下一任界主,任他择定,上三界,决不干预。”

    陈清酒闻言,晃了下神,界主哪里是这样定的,实在有些太荒唐了,“这不会”

    徐生抬,打断了他下来要问的话,“那个孩子,有分寸,是个顾大局的人。”

    话已至此,陈清酒也不便多问,而徐生也仿佛累了,退回白玉台上,身形缥缈。

    他这是要走了。

    “师父。”

    徐生摇头,拂尘轻挥,仿佛柔暖春风,将陈清酒整个人包裹着,“五源灵的损伤暂且止住了,沉锦,你要好自为之”

    眼前一黑,混沌之中,人的记忆会不断重复,陈清酒忽然有些难过,他抬起,向虚空一探,有些茫然。

    “阿酒。”

    耳边的声音极淡,在黑暗中有些空灵,陈清酒睁开了眼,他正躺在成钰怀中。

    谢怀早已不知去向,扬灵洲中,只余他们二人,陈清酒仰头看着那高高在上的白玉台,一心难过再没忍住。

    他倒在成钰怀中,枕着肩头,轻声呢喃:“儿茶,我又没师父了这次真的没了。”

    “乖,不难过了啊。”成钰揽着他,掌轻拍他后背,“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成钰这句话不还好,道出口,不禁又让记忆翻滚而起,陈清酒在他怀中颤抖,这次是真的哭了。

    “绛灵,我一直都恨死你了。”

    陈清酒可怜兮兮地趴在他肩头,至此,灵均仙主从前种种事,终于从眼眶中滚落,消散不见。

    陈清酒这一遭走的心惊,一顿丑哭后,身心俱疲,本就虚弱的人,承受不住情绪如此变化,最后累得昏过去了。

    成钰将他抱回了房子。

    次日,休息妥当的陈清酒去见了谢怀,告知他扬灵洲中所发生的事。

    当听到‘黄泉界主由他择定’时,谢怀只是冷冷嗤笑,没做任何应答。

    三日后,谢怀闭门谢客,由文良将陈清酒二人送出了十恶域。

    十恶域外,着一身烟雨色素衫的文良拱

    一拜,道:“还请绛灵山君放心,我家域主定不会袖旁观。”

    在十恶域如此长的时间,成钰也看出文良与谢怀关系非同一般,有他这句话,他放心些许,便做拜别。

    送走陈清酒与成钰两人,文良即刻回了北渚殿,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北渚内殿,跟刚被烧掠抢劫过似的,盆器倾侧,一片狼狈。

    谢怀站在殿中央,玄色锦袍上的曼珠沙华如火烈艳,他左托着个聚魂灯,魂灯中赤色的魂火已经奄奄一息。

    “上三界耳目通的很。”

    文良问:“他们开了什么条件?”

    “黄泉界主。”谢怀墨色的瞳中映照着那一簇火焰,一张脸冷若寒霜,“以命换命,上三界倒是打的一好算盘。”

    “黄泉界主下,尚有天邪稷修为祸,可要派遣陆英几人前去解决?”

    “不必,此事有他们去操心。”谢怀将聚魂灯收入袖中,道:“冰州那个糟老头子还在没?”

    “您是,魏耿臣?”

    谢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愉悦道:“黄泉界不是缺个主子吗?”

    文良一愣,心中忐忑,思忖片刻,也没想出这魏耿臣何时得罪过谢怀。

    深夜,房内灯火通明。

    陈清酒刚做完洗漱,披着一件半湿的单薄中衣,便浑身慵倦地埋在了被褥之中。

    成钰回来时,便看到他四仰八叉地斜在床上。

    成钰上前,右端着个瓷碗,敛袍坐在榻前,左捏住陈清酒的脚踝。

    “噫”

    陈清酒被冰的一缩,翻了个身,哆嗦着,“冷。”

    成钰眼神一瞟,伸将他衣领拉好,又将他身下被子拉出一角,给遮严实了,才伸在他胸口处拍了拍,“起来吃点东西。”

    “困。”陈清酒闭着眼,伸胡乱攥住他的衣衫一角,含糊不清道:“我不吃了。”

    成钰没话,伸用竹签戳了碗中一团丸子。

    陈清酒躺着,鼻翼突然微微扇动,紧接着就张开了嘴。

    “嗯,素的。”他嚼了几口,然后便不满地嚷嚷着。

    “有肉的,不过晚上不能多吃。”

    儿茶完这句话,陈清酒才颇为吝啬地掀起一侧眼皮,蔫搭搭而又幽怨地瞧着他,“你这简直就是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

    被无情控诉的绛灵山君无奈叹气,将碗放在榻上,俯身亲了亲他眼角,“那您,这会儿想吃什么,我去做。”

    陈清酒动了动身,找了个合适而又近碗的位置半躺着,喝了两口汤,咂嘴道:“算了,汤不错。”

    成钰笑了笑。

    “谢怀曾跟我,如化祖这般的存在,死后魂魄是要归混沌界的,暮去朝来,便会成为混沌神力的一部分,天邪他们与黄泉界主勾结,为的就是打乱三界五域的秩序,找到化祖魂魄,再复生他。”起正事儿,陈清酒稍作清醒,道:“可我思来想去,也没明白这黄泉界主能获什么益?统帅天下?”

    “有些人天生反骨,生来就是为了搅混天地,无视人伦。”成钰不动声色道:“不管这黄泉界主什么目的,都不能让他活着。”

    陈清酒叹气,茫然地看着床帐顶,“黄泉界为死生交接之处,而他能不着痕迹地动,并非易事。儿茶你,稷修重伤,天邪可能去找她吗?”

    “稷修性多疑,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联系天邪的。”成钰侧身同他躺在榻上,左摸着他的发梢,神色微变,“此去西荒,怕是有些麻烦。”

    封印烛戾同玄灾的卦师令已经留在了扬灵洲,临走前,陈清酒只从卦师令中得到了个模糊的方向。

    西荒无人之地,广阔千里,寻一个稷修,谈何容易?

    想想都觉头疼。

    着半天,一碗丸子汤已经全部下肚,陈清酒起身,顺将碗放在边上,又枕着被子躺下。

    两人相对无言,陈清酒一边在心底描摹着他的眉眼,一边放轻声音,问道:“儿茶,你我要是死了,魂魄也会去往混沌界,成为它的一部分吗?”

    成钰看着他,嘴角的笑都没变,声音却是充满了质疑,毫不客气道:“你?上三界是要了去当神兽供养吗?”

    能被混沌界所纳的魂魄,从来不凡,他们不会再入轮回,而是在天长地久中,形成一个全新的灵体,有可能再坠入凡间。

    陈清酒被他颇为挑衅的语气激到了,冷眼盯了他片刻,猛地将被子一拉,压在他身上,嘴唇掀动,“我不行吗?”

    成钰心扶着他的腰,矜持地点了点头。

    “不行?”陈清酒眯

    眼,眉头轻皱,艰难地露出了一个自以为狰狞的笑意,“混沌界怎么了?不就是个无人大荒地吗?我会稀罕?”

    成钰笑着,“你自是不稀罕。”

    “儿茶。”陈清酒缓缓低下头,几乎与身下人鼻尖相碰,面无表情道:“我发现你还是在看我。”

    成钰无辜,“是吗?有吗?没有啊。”

    陈清酒眼色突然变得深沉,然后成钰就瞧着他一舔嘴角。

    “叫哥哥。”

    成钰:“”

    成钰此身本在凡尘间还与人有点血缘关系,当时未恢复绛灵的记忆,被陈清酒捡回来,没皮没脸地,认了个哥哥,自此以后,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叫的亲昵不知羞。

    眼下旧事重提,绛灵山君也不觉有丝毫不妥之处,但就是端着身段,懒洋洋地瞥着他,“弟弟,你别闹。”

    死鸭子嘴硬的绛灵山君还正在得瑟,眼前便突然一黑。

    陈清酒不仅灭了烛火,还用被子把他捂住了!

    两人在床上扭打成一团,几次都险些掉到地上去,终于偃旗息鼓时,成钰还是被压在身下。

    他的半瞎子‘哥哥’得意洋洋地冷哼一声,以胜利者之位居坐其上,“怎样?你哥哥始终是你哥哥。”

    夜色中,陈清酒一双琥珀眸子亮的耀眼,但成钰知道,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单单凭着感觉,盯着一处。

    成钰久久不话,让陈清酒不禁眼角微微一跳,但随后他就仗着眼瞎,不甚在意道:“如何?服”

    “哥哥。”

    成钰叫他前,松开了握住他腰肢的双,区区两个字,愣是被成钰喊的几曲婉转。

    陈清酒觉得脊梁一阵发麻,腰身都不争气地被叫软了,让他不得不伸撑在成钰身体两侧。

    成钰这一招玩的实在是狠。

    绛灵君不愧为绛灵君,哪怕过了几千年,也不是他能招惹起的。

    陈清酒觉得他不应该闹了。

    成钰眼尖的很,身上人刚一有退缩之意,他便立即翻身,反守为攻,扣着他指,笑道:“哥哥这是怎么了?”

    怂的一窝陈清酒眯眼,用脚指抠着旁侧的锦被,胆战心惊,却又满面正色道:“困顿,赶紧睡吧,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的。”

    成钰:“呵。”

    色胆倒是挺包天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