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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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贤王走后,沈芙蓉那副不怕事儿的模样立刻消失了。

    她长吁短叹,苦思冥想。

    余重楼得没错,这贤王果真丧心病狂的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贤王性子这般阴狠,以后只怕是不能顺当了。

    看来往后她还要再心一些,以免就成了竞位者们的炮灰。

    ***

    西南边陲之地,刚经历了一场战火,荒芜奚落。

    这里位于大晏王朝的边境,受到南蛮大军侵入,原本和平的景象被打破,成为最动荡的战乱之地。

    因屡次战后会有贼匪入侵,加之常有流民聚集打劫,凶险是出了名的。

    黄昏时分,乌云压顶,气温骤冷,几只山鹰尖叫一声,带着不屈和狂傲,窜入云霄,给这片荒芜的土地平添了几分肃杀。

    一颗圆圆的脑袋从横着的一条土壁后探出来,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目光阴冷搜索着什么,满是油腻的脸庞挂着冷漠的表情,对生死的冷漠,很快又缩了回去。

    不一会儿,哒哒的马蹄声就已传入耳中。

    壮汉嘴角勾起带着一丝玩味的笑,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声音的来源处,如同黑夜中捕食的狼带着幽幽冷光。

    等了少许,那骑马的人已渐渐显出了身影,赫然正是跟随太子和萧天陌一起出征的行舟。

    他着急的往大晏营地的方向赶,完全没有顾及到周围呼之欲出的危险。

    奔跑的烈马被绳子绊倒,发出一声嘶吼摔倒在地,紧接着“嗖嗖”声响,竹箭齐发。

    行舟在紧迫之际,快速拿起马背上的物品,脚踩马鞍起身在空中翻越数次,避过重重危险后落地。

    在地上翻滚一圈,他拔剑而出,然后马上挺腰站起,但是没见敌人冲过来,他警惕的左右张望,突然脖子上一痛,顿时脚发麻——竟是中了对方的麻针!

    行舟犀利的眸子微眯,神情变得冷戾暴躁,他身上有一份重要的行军图,一旦落到敌人的中,那么造成的后果将会是致命性的。

    可奈何中了麻针后,他反应慢了不少。行舟面露厉色,紧紧的护着身后的东西,抬眸望去,只见前面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南蛮士兵。

    一个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朝身后吼道:“都愣着干什么,给老子拿下!”

    听到将令,南蛮士兵一个个拿着武器,疯狂的向行舟发起了进攻。

    行舟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之力了。他双臂双腿不停的采取防御姿态,虽然挡下了层层的攻势,可是却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劣势之中,宛若惊涛骇浪中的一只船,随时有倾覆的可能。

    可是敌人步步紧逼,完全不给他喘息的会,加之麻针药效发作,他眼前的景象出现重影。

    他晃了晃,忽然人影一闪,顿时就感到头皮一凉,他睁大双眼,这才发现一把大刀已经砍向他的头。

    慌忙中,他只能随一架,就地滚开,好歹躲开了迎面砍来的刀锋,再看才发现,竟是那位身穿南蛮将领服饰的彪悍壮汉。

    而此刻,壮汉还那么站着,只是一行鲜红的液体缓缓留下,他的后颈上竟然插着一截雪亮的弯刀,然后,背对着他,缓缓倒下

    行舟回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一匹高头的枣红大马出现在她身后,马上一袭红裙的桃夭,目光冷淡地盯着他:

    “哼,你以为你躲到这里就能避开我?做梦。”

    行舟一愣。

    桃夭已从马上飞身而下,顺从壮汉后颈拔下弯刀,以极快的速度几下解决了剩下的南蛮士兵。

    她杀人如割草,鲜红的血液像缓缓盛开的红玫瑰,从她娇嫩白皙的臂上蔓延,随后滴落。

    但是她却仿佛毫不在意一般,只抖起袖子随意擦了擦血迹,便提滴血的弯刀一步一步,缓缓地朝行舟走近。

    行舟干咽了口唾液,呆呆的盯着她那软弱无骨的,这个丫头看似柔弱却心狠辣,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且她没有丝毫的紧张和杀人之后的余悸,很平静,平静得就像是这样的事情早已经做过无数次

    晃了好一会,他才回神,那把带血的弯刀已架上了他的脖子上,他听见那个人开口话:

    “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副模样?你不是很厉害,很会逃跑的吗?”

    行舟心中一阵苦笑,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衣服已破,浑身是血,的确狼狈至极。

    看着眼前的佳人,他突然笑了一下:“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桃夭冷声一嗤:“呸,我恨不得生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再将你碎尸万段,扔了喂狗!”

    她着,中刀光一闪,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一道口,血顿时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行舟抬压住伤口,想必是先前中了麻针的缘故,血迹瞬间沾了他满,他却感觉不到半点痛意:“既然还是要杀我,刚才又何必救我。”

    “你欠我的,要死,只能死在我里。”桃夭面容冷冽。

    “我现在就把你这一身沾染了污秽的脏血放干净,再挖开你的心看看,是不是黑心的?狠心的?冷心的?还是你从来就没有心呢”她一双眼紧紧锁在他的脸上,口中喃喃自语着。

    她眼中那抹受伤的神色,是沉痛,亦或惋惜,行舟眼下都无力深究。

    不知为何,他的心被涨得很满,尽是难言的酸涩,让他觉得鼻子也被涨得开始发酸,直想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挤出去。

    许是麻针发作的缘故吧,他无言地笑了,反正自己也逃不出这里,死在这里也挺好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累,眼睛怎么也睁不开,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混沌的意志,从怀中掏出那被火烧焦了一半的桃花簪来。

    这支发簪样式简单,上刻‘夭夭’二字,原本是他用桃木亲雕刻来送给师妹的。

    那天他回来迟了,只来得及在大火中仓惶抢救出这支发簪。

    这是师妹留在世上唯一的物件,这么多年,他一直带在身上,须臾未离。

    在闭眼之前,他搂着被火烧毁了一半的发簪笑了起来。

    生前不能跟师妹在一起,最后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