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灵森想到今天在傅焉楼下看到的那一幕。

    傅焉应该是在递衣服给那个人，想到上次傅焉他来借宿，倒也不奇怪。

    但陆灵森就是有种莫名的烦躁和不爽。

    他不上来什么感受，各种各样混乱的思绪在脑海里交杂，将他本就算不上耐心的情绪更是糟蹋的一团糟。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那个白月光一样的少年只是昙花一现，所以对他的好感尽量克制地停留在朋友的层面上。

    繁光变回猫以后，他依然对他很好，从不养动物的陆灵森，对一只猫咪上了心，凡事亲力亲为，紧张他的每一个细节。

    只是猫和人始终是不一样的。

    作为猫的繁光很好，乖、软、甜，但却给不了人类需要的情感反馈。

    陆灵森长出一口气，将自己的异常归结于骤然看到曾经朝夕相处全心依赖自己的人和另一个人关系要好，虽然他们只是皮囊一样，心里还是会有一点不自在。

    看见繁光还双眼亮晶晶地等着他反应，陆灵森只好压着脾气，勉强道：“好看。”

    繁光得了夸奖，喜滋滋地收回光脑，重新趴趴好。

    陆灵森微微走神地坐在旁边。

    *

    下午是战争史课，被陆开文称作他的永恒痛苦时刻，因为授课老师特别爱抽人回答问题。

    实际上这堂课的内容大多通过自学也能完成，因此陆灵森上这堂课都是明目张胆地处理别的事情。

    但今天有点不同。

    上这节课的老头子笑眯眯地走进来，身后还跟了个人。

    他一进来，本来沉闷的教室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傅焉？怎么跟着老唐进来了？”

    “他不是一年级吗？来我们七年级的课干什么？”

    “哇——！这就是爱情吗？傅焉是为了陆灵森来的吧！！！”

    “……草不会吧！”

    唐铭咳了一声示意大家安静，接着道：“好像很多人都认识我身边这个朋友？哈哈，这是我今天带来的助教，今天这堂课让他来给大家上。”

    整个课堂一片哗然。

    唐铭笑眯眯地等他们吃惊了一会儿，才压压手继续道：“你们不是老嫌我的课无聊吗，我看好多人来都不来，干脆找个帅哥来给你们上课，不开心？”

    “开心！！！太他妈开心了老唐啊啊啊我爱死你了！”

    台下立刻有个女声高吼出声。

    教室一片哄堂大笑。

    唐铭也笑起来，道：“好，感受到你的爱了，看来鲜肉果然是比老腊肉受欢迎。”

    “好了，正经的，傅焉对战争史有些研究，进我校之前就发过论文，你们别看不起人家学弟，他的战争史可比在座的大多数都好。来，傅焉，你开始吧。”唐铭正了正脸色，道。

    傅焉朝他礼貌地点点头，笑着走上台，他笑起来很甜，是典型的邻家弟弟长相，台下一片女声的尖叫。

    他等声音停了一些，才自我介绍道：“我是傅焉，一年级新生，这堂课主要是受唐老师邀请，来和各位学长学姐聊聊战争史的，有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各位学长学姐批评指正。”

    “那接下来，我们就从先民时代开始讲起……”

    陆开文难得来上一堂战争史课，就碰到这种情况，立刻兴奋地戳了戳陆灵森，道：“我靠森森，不会真是冲着你来的吧！啧啧啧，你子真够可以的。”

    陆灵森快给他烦死了，警告道：“我再一遍，他和我没有关系，也不是冲着我来的，你眉毛下那俩窟窿装的不是眼睛是屎吗？”

    陆开文：“……”

    教室里的气氛果然很活跃，窃窃私语一直不间断，还有人架着光脑不知是在录视频还是直播。

    陆开文被陆灵森一句话堵了回去，但没安静两分钟，又开始不对劲了。

    他坐在椅子上，神色古怪，低声道：“好像有东西在摸我大腿！”

    陆灵森：“？”

    他气笑了，道：“你他妈非得作妖是吗？”

    “不是啊，真的有东西在摸我大腿！”陆开文冤的很，委屈道。

    陆灵森皱眉，往桌下看去。

    “你……”

    “陆学长。”

    没想到他刚开了一个口，傅焉突然喊了一声。

    陆灵森的话一顿。

    陆开文倒是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道：“喊我？”

    傅焉摇摇头，笑眯眯道：“陆灵森学长。”

    陆灵森却没理他，皱着眉盯着陆开文的包。

    两秒后，一只毛绒绒的猫爪偷偷伸了出来，被陆灵森逮了个正着。

    他哼笑一声，捏了捏柔软温热的肉垫，低声道：“爪子不想要了？”

    繁光从空隙里钻出头来，仰躺着无辜地看他。

    “陆灵森学长？”傅焉又锲而不舍地叫了一声。

    陆灵森按着那颗不安分的猫猫头往里面塞了塞，不耐烦地抬眼看他，道：“有事？”

    傅焉却突然不话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接着从台下走了下来，站到他身边，叹了口气，道：“是不是我讲的不好？我看学长一直盯着抽屉。”

    陆灵森还没来得及话，有女孩子先“卧槽”了一声，道：“茶味的学弟！我可以！”

    “呜明明是公认的最强新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人设！想想学弟可怜巴巴地对我撒娇，我太可了呜呜呜陆灵森走的什么桃花运！”

    陆灵森：“……”脸色铁青。

    傅焉的神色也僵了一瞬，但他很快就适应了，接着假装善意提醒道：“学长？你的猫爪子露出来了，他是不是待在里面不舒服？你要不还是放他出来吧，我不介意的。”

    傅焉这话的好像是替陆灵森着想，但是明里暗里指的是陆灵森把猫关在包里，破话他在大众心里的观感。

    果然，台下的几个女孩子们脸色微微变了变，声嘀咕起来，但嘀咕的内容却明显不是傅焉想要听到的。

    “我怎么觉得，学弟茶的对象不太对啊，他这句好像在针对老陆。”

    “确实……听起来不像是想钓他。”

    “……”

    傅焉抽了抽嘴角。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陆灵森不吭声，微微俯身抱起繁光。

    繁光被他抱进怀里，舒服地摆了摆尾巴，原本溜圆的猫儿眼也眯成了狭长一条。

    傅焉看了一眼繁光，又笑起来，悠悠道：“没想到学长上课还带猫来。”

    “有问题？”陆灵森抬抬下巴，对他阴阳怪气的话并不客气。

    “学校有规定，在非召唤师课程上，不允许带异兽、召唤兽、普通动物进课堂，学长这是违反校纪校规。”傅焉道，“不过我刚刚了，我可以不介意的。”

    他的脸上仍旧带着礼貌的笑容，唇边的酒窝若隐若现的，显得很好欺负的样子。

    但出来的话却藏着浓浓的敌意。

    在场的众人也咂摸出一丝不对劲来。

    “不是傅焉在追陆灵森吗？怎么觉得不太像的样子。”

    “好重的火-药味，这要是喜欢也太奇怪了，学生追人吗？喜欢他就要引起他的注意？”

    “比起情人来讲更像是情敌吧。”

    陆开文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陆灵森一直傅焉对他没意思，就冲两人之间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怎么看也不像是要发展爱情的样子。

    他沉思地摸摸下巴，就听陆灵森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所以？”

    傅焉笑了，轻描淡写道：“我就学长不适合养猫，还不如把猫送人，也好过只能跟着来上课。”

    他这话的目的性不强，听起来只是一个好心的建议，但陆开文听着就是觉得有点不太对头。

    倒是风暴中心的繁光完全感受不到围绕着他发生的一场火-药味浓郁的对峙，眯着眼睛，像是快要睡着了。

    “送谁？送你吗？”陆灵森双眼微眯，嘲讽道，“你也配？”

    教室里一下又冒出一阵热烈的讨论。

    “我配不配，学长了不算吧。”傅焉悠悠笑了，盯着陆灵森，道，“更何况，这猫，真的是学长的吗？”

    傅焉的本意只是想暗示一下陆灵森，繁光作为能够变成人的智慧个体，理应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而不是简单的归属。

    没想到陆灵森想岔了。

    他的脸色猛地沉了一瞬，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傅焉到底知道什么？

    那个少年和他了繁光的事？他知道繁光在他这里？

    那为什么不来找他要回去？

    陆灵森冷冷盯着傅焉，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但傅焉像是了胜仗一样，不再看他，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接着之前的话题继续讲下去：“好，刚刚的问题有没有人想回答一下？……”

    陆灵森烦躁地握了握拳。

    他看着怀里睡着了的猫崽，没好气地捏了捏他的尾巴尖。

    “东西，你那主人到底怎么想的……”

    繁光微微睁开敛着的猫儿眼，露出一丝漂亮的金色，接着又懒洋洋地合上，把尾巴尖尖抽了出来甩了甩。

    这堂课很快就结束了，气氛倒确实是比唐铭上的要活跃很多，唐铭乐得看了一场戏，也心情不错，宣布下课后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陆灵森也准备离开，却又被傅焉叫住了。

    “下周四的践行会，学长会去的吧？”傅焉道。

    “我去不去，管你屁事？”陆灵森冷笑一声，道。

    傅焉扫了一眼他怀里昏昏欲睡的猫崽，笑道：“学长真是冷漠呢，三校的风蓝也会来，好歹也是差点缔结婚约的对象，她又失去了至亲，学长不安慰一下吗？”

    繁光听到风蓝两个字，挣扎着睁了睁眼。

    傅焉见状，唇角带了一点满意，不等陆灵森回答，便道：“那么就不了，我先走了，期待您的到来，陆学长。”

    他笑起来，眼里闪过一道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