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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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唇形漂亮, 是用眼神描摹就能猜到的柔软娇嫩,昼景看她一身水气, 过往在梦里见识的画面翻转开来,刚要吐出那字“想”,门砰地被踹开。

    时迟那时快,一道明亮的白光从柳绿眼前闪过,再眨眼,她貌美清冷的主子身上披着雪色披风被人抱在怀,穿在身上的衣裙不时往下滴落可疑的水渍, 不知想到什么,她脸色爆红,匆匆退下。

    人还没迈出门槛, 不放心地回头, 咬了咬牙:“家主, 还是由奴照料主子罢。”

    她在外面喊了几次门都没听到动静, 以为里面失火了,竟不想这火和她想象的丁点不一样。

    她脸通红,暗想家主究竟做了什么,怎么就能……就能把主子弄成这样?

    被抱着, 琴姬笑意盎然, 手不安分地抚摸某人尖尖的下颌, 兴味正浓,柳绿被她家主子眼里闪烁的光芒闪得不知所措,脖子快要耷拉到胸前。

    啧。简直没眼看。

    娇俏的少?女玩够了,柔声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还没来得及讨一个正儿八经的吻,昼景先被丫头截胡, 又被心爱的姑娘拒绝,心情?复杂,而她的舟舟笑得?比她还像个勾人的媚狐狸。

    思来想去,乖乖把人放下,暗道一声可惜。

    琴姬看她一脸失落的模样,眉眼染笑,然而此刻她无法在恩人面前多呆,夏天再热的时候她都没热到这份上,换了旁人少不得?要问一句因何至此,而她潜意识里却像早早接受了这样的认知,不觉稀奇。

    昼景、柳绿一前一后被赶出来,守在庭院面面相觑,柳绿朝她讪笑,笑得?某位家主心里着实憋屈。

    浴室,琴姬解了汗津津的衣裙入水,不得?不,她的确被恩人迷住了。那一刻魂魄都想和她纠缠不休。

    那是很奇妙的感受,过于热烈的情?愫在心尖炸开,带着想要迷失的奇异色彩。

    她好心情?地抬起水下笔直细瘦的玉腿,好玩地弯曲酥酥麻麻的脚趾,肤如凝脂,美得不可思议。

    白狸院温度失常惹得云渊丢下俗务快速赶来,人刚到院门口,那股炙热烘烤的感觉倏地泯灭,秋高气爽,一阵凉风吹过,吹干了云渊一身冷汗。

    “到底怎么回事?”

    这话没人答得?上来。

    昼景不认为需要给她一个解释,一道眼神看过去,云渊顿悟,不再多言。

    舟舟在房里沐浴,她闲来无聊坐在梨树下瞌睡,人群散开,云渊局促地垂首立在那:“老家主,卑职有事禀。”

    早猜到不会平白得了这安生,她叹口气:“去后花园凉亭罢。”

    四角凉亭,秋风掠过掀起一阵凉爽,昼景心里还念念不忘少?女弹奏的一曲【相思】,她眉目温柔,唇角微弯,见她如此,云渊紧绷的心缓和下来:“卑职前段日子离开秋水是奉家主之命寻找老家主踪迹。”

    “喊前辈就好。”

    “是。”云渊从善如?流。

    自昼景卸下家主之位以来,关乎‘他’的称谓从来都没个统一的喊法。

    昼星棠接过父辈基业执掌昼家成为新一代家主已经有几十年,几十年过去,父辈还年轻张扬、俊色无双,而为人子,星棠家主已经垂垂老矣。

    ‘父女’反了过来,这称谓上也?是混乱。有人喊家主,有人喊老家主。

    云渊拍拍脑袋扫去那些胡思乱想,继续道:“家主思念父亲,想见前辈一面。是以逐光盟前段时日都到处奔波寻找前辈,不成想前辈来了秋水。”

    “星棠……她还好吗?”

    云渊怅然道:“家主身子安康,可为人女,哪有不想念亲人的?”

    昼景坐在石凳不发一言。

    算算年岁,星棠年岁已过半百,还记得那个寒冬腊月舟舟将刚出生的女婴抱进府门,见了她想养着,于是星棠成了她们的孩子。

    她和舟舟上一世子孙缘法不到,如?何也?生不出亲生骨肉,星棠名衔婵,她的到来填补了她们或多或少?的遗憾。

    近十八年‘父女’不见,难怪她会想。

    这大概就是狐妖和凡人的区别了。

    狐妖寿数漫长,闭关百年都是家常便饭,可人之寿数百年便是尽头。

    想起那个孩子,昼景感慨良多。

    或许改日她应该带着舟舟去一趟浔阳。

    星棠老了,绣玉也?老了。绣玉为帝几十载,雄才伟略,做的比她的母皇好。可若没有李十七几十年如一日的励精图治,大周也不会于今时迎来万国来贺的霸道昌隆。

    眼下故人未归,记忆里还是崽子的人就有了苍苍白发,她身形愈发沉默。

    岁月在她身上沉甸甸如滔滔江水,又如?巍峨高山,云渊不敢多看,像这样的人物,看多了是要失魂的。昔日为前辈生生死死的痴男怨女,可不要太多。

    完正事,她有心试探:“前辈和琴姬……”

    “我?会娶她。”

    一句话堵了所有的疑问,云渊内心震动,面上不敢露出一丝不妥,识趣退下。

    凉风吹过昼景耳边霜白长发,她满怀眷恋地笑了笑:“故人啊。”

    -

    帝都,浔阳。

    元家。

    元十六兴冲冲地跑进家门:“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姐五姐……十七来信了!”

    “十七来信了?”

    率先?跑出来的是元十五。

    元十六朝她摇摇手,手上的书信在秋风里晃了晃,错眼的功夫被抢了去:“十五姐!你做什么!那是我从驿站拿回来的!”

    “是,是你从驿站拿回来的,可信是十七写给大家的。”她不忙着拆信,扭头往主院去。

    知道她是想拿信先?给爹娘看,元十六跟在她后头,面上洋溢喜气:“十七去了秋水城才几天就急着给咱们回信,这孩子,也?不知道去了那适不适应,有没有吃饱玩好。”

    “玩好?”元十五瞥她:“就是因为玩得?太好爹娘才让她去秋水求学,换个地方修身养性。你别盼着十七在那玩得?风生水起,要不然,揍你!”

    元家十六个孩子,学识最高的是三郎、九娘,武力值最高的是四郎、十五娘,长相最漂亮的是九娘,吃喝玩乐厉害的是十七娘,天赋最高的还是十七娘。

    只有她不想学,耐着性子学就没有她学不会的。习文?习武都是如此,无怪全家上下对她满怀期待。

    除却这点,最的元十七才是元家爹娘所生的嫡女,其他孩子都是自幼被领养的孤儿。

    起来这又是一桩桩陈年旧事,暂且不提。

    被十五姐威胁恐吓一番,元十六撇撇嘴,声嘀咕:“就知道凶我。”

    元十五哼笑一声,走了没几步其他哥哥姐姐赶过来,诸人一同前往主院。

    元家是近二十年起来的新贵世家,元家主母退回二十年是浔阳有名的美人,气质清冷,平素喜欢逗猫遛狗,要么便是关在书房精研丹青之道。

    如?今年近四十,看起来和三十岁的美妇无甚区别。

    “娘!”

    “娘!”

    “娘!十七来信了!”咋咋呼呼的元十六急吼吼喊出来,端正雍容的美妇人手上捏着一杆笔无奈嗔看她。

    元十五捅了捅元十六胳膊,元十六心虚地吐了吐舌头,站在几步外老老实实等娘亲作完画再搭理他们。

    不消一刻钟,妇人搁笔,元十六脑袋探过去,还没看到画纸上具体画了什么,就捧场地“哇”了一声:“娘画道又精进了!”

    然后被元十五拍了一巴掌。

    “十五姐!你又我?!你这样会把我?傻的你知不知道!”

    元十五心累地不想话,但哥哥姐姐们都在看她和十六的笑话,她咬牙:“你看清楚再哇好吗!”

    元十六不服气,等看到画纸之上唯有一团漆黑墨迹后,脸噌得?红了。

    妇人不和她们计较,爱怜地摸了摸十六娘的头。

    元十六嘿嘿笑了两声,被娘亲的温柔俘获,早忘了那点子羞赧,眉眼弯弯:“娘,快看信,十七来信了。”

    信展开?。

    满屋子哥哥姐姐好奇望去,妇人笑了笑:“十五,你来念。”

    元十五接过书信,音色平稳清晰。

    信的内容一看就是十七惯用的写法,行文?诙谐幽默常引人发笑,在场的元家孩子最喜欢拿信给妇人看,大部分原因是十七是个开?心果,总能哄得?娘亲眉开?眼笑。

    他们都是娘亲捡来的孩子,娘亲三年之内捡了他们兄弟姐妹十五人,郁郁寡欢了三年才和爹爹生下十七。

    元家这一代序齿列到了十七,实际家里辈却只有十六人。元九娘聪敏多情?,想到那团漆黑的浓墨,不禁暗叹,娘又在想十四了。

    娘每次想十四的时候都会提笔忘事。

    十四妹才是爹娘寄予厚望的嫡女,后来的十七多多少?少?总有几分溺爱的意思在里面。可惜十四出生没几天,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被贼人偷去。

    元九娘心里想着事,一心二用听到信里十七趣的话,跟着众人笑了起来。

    慢慢的,信里的内容不再是插科诨,而是讲起了秋水城的见闻,讲到墨家强娶民女,兄弟姐妹们各个义愤填膺,后又讲到英雄救美,便是元十五的脸色也随之缓和下来。

    元家人一水的真性情,单纯也好,赤诚也?罢,世家圈子里,几乎每家都喜欢和元家这样的家族相交。

    简单、省事、省心,主要是靠谱。

    为朋友肝脑涂地,为君王死而后已。赤诚却不莽撞,忠诚却不愚忠。

    元十五话音一转提到昼家,妇人将信接过,一目十行看过,神色微变,吩咐下人:“去请老爷回来,有要事相商。”

    “昼家主?传中的那位?”

    “好啊!十七好妙的运道!有幸见那位一面,可恶!为什么我?没跟去秋水城!”

    七嘴八舌。

    帝都世家的辈们听着上辈人、上上辈人的故事长大,对传里容色倾绝九州的人物充满无限向往。

    曾经不知有多少?人提笔描画九州第一殊色的风采,笔墨根本难存于纸上,即便费却心神画出来,眨眼间也会被火.焚尽。

    如?此,越是禁忌,越引人神往。

    心性最为沉稳内敛的元九娘也?禁不住呼吸加快:“娘,咱家要去拜见吗?”

    妇人点头。

    “娘!那我们能不能——”

    “等你们爹爹回来再。”

    消息一旦传开?,怕是不止他们一家,全帝都的世家都要动了。

    御书房。

    女帝李绣玉和好友拈子下棋,棋盘之上,黑白分明,她鬓边白发生,胜在精神奕奕,为帝多载,一身气势不可同日而语。

    “你前段时间发疯似的找老师,现在老师在秋水现身,这下你开?心了?”

    昼星棠乃被领养的昼家旁支嫡系,被爹娘教养十五年,耳濡目染眉目间沉着雅致,年轻时的锋芒暗藏,平和宽厚,笑起来倒有两分昼景的神.韵。

    “爹爹乃修道之人,是天上来的谪仙,他自在逍遥惯了,阿娘去后,他久不回浔阳,想来是怕触景生情?。”

    为人女儿,她有一万种理由来解释为何爹爹十八载不与她相见,可同样为人女,不被爹爹记挂,她心里难受,却不肯显露人前。

    “别装了。难受就出来,大不了等老师回来你抱着他痛哭一顿,我?不信他会推开你。”

    “陛下……”昼星棠哭笑不得?:“臣都多大了。”白头发都有了。

    李绣玉动作一顿,略带感伤地看她:“别喊陛下,我?喊你星棠,你喊我?绣玉,今日不论君臣。”

    比起昼星棠来,女帝心里更有不出的苦。她的母皇和母亲去得?早,星棠尚且能见老师一面,她呢?

    她叹息连连,倏尔一笑:“听老师在秋水城英雄救美了?抢的是哪家姑娘?”

    身为辈躲在皇城编排长辈的感情?,昼星棠脸一黑:“什么叫做抢的哪家姑娘?爹爹那样的人物,一道眼神看过去多得?是姑娘跟他走。阿娘虽不在了,但我?不信爹爹会见异思迁。”

    “或许那姑娘格外好呢?”

    昼星棠一把年纪的人了,上身挺得比出鞘的剑还要板正端直:“有我?阿娘好吗?”

    知道再逗下去就要惹老朋友不快,李绣玉故意输她一子,昼星棠也?不客气,直接在棋局上杀得?她片甲不留。

    输了棋,女帝哼了声:“气。”

    “没法大气。”

    李绣玉笑呵呵地要大监上茶:“好了星棠,朕错话了,给你赔不是?”

    君臣老友在茶香里达成和解。

    “要去秋水见一见老师吗?”

    “爹爹不喜欢我兴师动众去见他。”

    “那……悄悄去?”

    “我?……我想见他,但我?没想好该用怎样的心情?见他。阿娘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除了她,没人有资格站在爹爹身边。”

    “嗯,明白了。”

    凉秋,因了那一人一事,浔阳的风再度热烈起来。

    秋水城,流烟馆。

    昼景这两日过得?苦不堪言,她的舟舟似乎藏着使不尽的手段,弄得?她心火旺盛,彻夜辗转难眠。

    人站在少女闺房门外,她怀里抱着上好的古琴:“舟舟,舟舟开?门,我?——”

    门从里面被开?,琴姬一身织锦长裙,金簪挽发,淡妆敷面,昼景看得?一呆。

    她像个呆头鹅似的看直了眼不话,琴姬含羞取笑,手抚在她后颈揉捏猫崽子的架势,嗓音如水:“恩人找我何事?”

    “我?……”她喉头发痒,仿佛柳絮钻进了喉咙,以拳抵唇低声咳了两嗓子,少?女不忍,沏茶倒水喂到她唇边,茶水入喉,昼景方才活了过来:“我?来给你送琴来了。”

    三百年前的古琴,对于真正懂琴的人来,价值不可估量。琴姬见到的第一眼就喜欢,一时技痒:“恩人要听我抚琴吗?”

    还听?

    上次听琴,听得长烨的本源之力都被勾了出来,她眼神飘过少?女鼓起的山峦,惦记着上次没有得?逞的那个吻:“又是情曲?”

    琴姬失笑:“这次不是。”她柔声问道:“你要听吗?”

    为了在她房里多呆一会,昼景乖乖坐好,洗耳恭听。

    曲名【朝生】。

    和上次在崔老爷子七十寿宴上弹奏的又有不同。

    音符一起,昼景忘却缠绵迭荡的情?,被恢弘大气的凌云壮志吸引。

    前世的舟舟看似柔弱实则心怀男儿都拍马难及的野望,一生奋斗拼搏,学海无涯,愣是为世间女子蹚出一条求学之路。

    她那个时代继承家业还需要女扮男装,读书是男子的事,和女子无关。但舟舟用余生做到了凡人能做到的极致。

    在她们那代人的努力下,无论是身为女帝的十七,还是英年早逝的女院院长沈端,都为开?创崭新时代贡献了此生热情。

    天下女子都有书可读,有志可寻。如?今的大周,有女子为帝,也?有女子自由出入学堂、朝堂。

    江山如画,能人辈出。这是她们期许的。

    沉浸在慷慨激昂的琴音,不料琴音陡转,从盛世山河里开?出朵璀璨的花。生机、希望,抱负和理想,都在如瀑如?泉的泠泠音色里走向顶峰。

    曲终,问何人与我?俯瞰日月星河?

    昼景站起身,眼神坚定:我?来。

    她没只言片语,但那神情?告诉琴姬,她听懂了。

    【朝生】在不同的情?境下有不同的阐述,但琴姬为恩人弹奏的【朝生】,是朝朝与暮暮的【朝生】。

    细水长流。

    永无止境。

    爱意无疆。

    当着她的面倾诉心声,琴姬是羞涩的。

    她的羞涩藏在每一个低头抬头浅淡的笑里,不流于表面,看见了,又很容易惹得人心痒。

    昼景这会一颗心就在蠢蠢欲动。

    她笑:“舟舟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无疑是最好的夸奖,琴姬受不住她夸,离了古琴,起身抱住她胳膊,眉梢都悬着不出来的细微雀跃:“都是恩人教得?好。”

    流烟馆的夫子可教不会她更深层次的东西。

    被抱着胳膊,昼景心思被她引到其他地方去,发是白的,耳尖是红的,一红一白相互映衬,呼吸都渐渐紊乱。

    若没有过肌肤之亲那还好,可无论前世还是梦里,昼景都熟悉身边人肌肤的每一寸,尝过欲.念的滋味,再忍,比没尝过还难捱数倍。

    听着她乱得?一塌糊涂的呼吸声,琴姬腰身慢慢发软,无力倒在她身上:“抱我去矮榻歇息。”

    没她的吩咐昼景不敢乱来,现下得?了吩咐,规规矩矩弯腰绕过腿弯将人横抱在怀。

    情?到深处,那股子念头越来越强,她气息混乱,琴姬被她影响的也?不好受,眼尾潮湿,人倒在榻,胳膊却是勾了这人后颈,昼景听话地倒在她怀里。

    却见她心爱的姑娘似有难言之隐,咬唇软声道:“恩人,你能不要喘了吗?”

    喘得?她心慌。

    作者有话要:  下章更新时间: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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