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一碗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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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秀瞪圆了眼:“你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你的孩子!”

    卫子清挠挠头,有些苦恼:“难不成你要我生了他?”

    他还没做好生一个孩子的准备,到底,他一直没把自个当成一个能生孩子的郎君。

    因为郎君和男子构造上区别不大,出了郎君稍微柔美些,且大腿内侧有一颗红痣,被破了身后红痣会变浅,直到怀孕后,红痣会慢慢消失,等生育完又会浮现出来。

    想到这,卫子清掀开被子,把裤子脱下来看了一眼。

    阿秀吓得尖叫了一声捂了眼:“你干什么突然脱衣服!”

    卫子清没理他,抱着一丝侥幸心理,自个翻开大腿,瞧了一眼——

    他的红痣,浅成了一抹粉色,几乎淡的快要没了!

    这下彻底印证了他们的猜测,卫子清盖上被子,瘫靠在墙上。

    “我现在孤身一人,这孩子生了,估计也要惹人笑话,我没能力给他一个安全温和的环境,生不得啊。”

    阿秀其实也想到这了,故而刚刚也沉默了。

    随即他坚定的道:“还有我呢——我可以不嫁人,和你一块守着这孩子,我不信了,没了男人咱们教不出一个好孩子出来!”

    卫子清闭了眼,有些疲惫:“我也不想生,你听懂了吗阿秀,不是不可以,是我不想。”

    先不他是否能接受去生育一个孩子,光这孩子的父亲——他是喜欢宋泊明,但这个喜欢,可能只限于——

    他身上的气息,他所给的温暖,他眼神中的热烈,他嘴中真诚的情话,甚至可以他喜欢他身上的肌肉,可若你,让自个给他生个孩子!他觉得自己被绑死了一样,好像就被牵扯住了,一辈子就得跟他连上线,成了一个男人的附属品!

    这个认知让他又一次的恐慌起来,他没这么伟大,他怕这份责任,也怕自己的不自由,所以他退缩了。

    而且宋泊明现在处的环境,危险到要和亲友断了所有联系,他怎么敢给他生孩子?生出来,明眼人都知道这孩子是谁的,难不成还指望瞒过他的敌家?

    卫子清心里想的复杂,阿秀自然不懂,可这孩子是在卫子清肚子里,不是他肚子里,所以阿秀虽然刚刚态度坚决,可也不会去强求卫子清去生。

    一个孩子,如果父姆都不期待他的到来,又有什么用呢?阿秀心里只觉的有浓浓的悲哀之情,更是不相信什么婚姻与爱情了。

    阿秀也似乎默认他的法:“那——你算?”

    卫子清低声着:“你去找王大夫,就家里有个亲戚,实在养不起孩子了,不想生,找他拿一副堕胎药——算了,我自个去吧。”

    阿秀一个未婚郎君,去买堕胎药,虽然王大夫绝不是乱的人,可万一被有心人看见,阿秀的名声可要毁了。

    阿秀和他两个年轻郎君单住,又白手起家弄了这么一份产业,难免不会有人眼红盯着他们,所以他一直很注意维护阿秀的名声,就是怕被人抓了把柄。

    交给别人他又不放心,只能自个去了,只怕王大夫阅人无数,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谎,他也认了,豁出去被人笑话几日,反正自个也没算再嫁一个什么人。

    着一刻也等不得似的,卫子清掀开被子就开始穿衣服找鞋。

    阿秀犹犹豫豫的,脸上净是难受的表情:“现在就要去啊——这么急?”

    卫子清白了他一眼:“怎么,难不成等大了肚子再去?”

    阿秀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看卫子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要出门,转身看见床上的白狐毛披风,急得跑出去拽住了他。

    “回来穿好衣服!”

    外边挂着唿唿的北风,跟冷刀子似的有些刮脸,卫子清也反应过来了,笑嘻嘻的缩回迈出门的脚。

    “忘了忘了。”

    这件白色绣金色暗纹的披风,周圈围着厚实的白狐毛,没有一丝杂色,是刘霖琦叫人送到了钱记,又由张掌柜亲自交他手上的。

    当时张掌柜看他的眼神都变了,连卫子清自个都觉得这刘霖琦有些古怪,对他好过了头似的,不过他给刘霖琦干活,累死累活的,又觉得自个受得起;只当不清楚这白狐披风的价值,笑嘻嘻的硬接了,不要的是傻子!

    “做什么这样高兴。”

    阿秀帮他系好了披风绳子,卫子清巴掌大的脸在毛茸茸的领子中显得格外乖巧。

    “有吗?那我不笑了。”

    卫子清嘀咕着,搂紧了披风冲出了门外,阿秀倚在门框,难过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凭什么这样好的清哥儿,要受这样的苦,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卫子清的进了药房,了个冷颤,许是天冷,街上的人不多,但药房的人却是挤满了,多的是伤害发热的。

    王老大夫领着几个学徒,在病患间穿梭着,童看见他了,笑呵呵的把捣药的手放下来了。

    “您是哪不舒服?”

    卫子清摇摇头:“我替别人抓副药。”

    童挠挠头:“那病人症状如何?”

    卫子清又摇头:“我在这等会儿吧,等你师傅有空了。”

    童机灵,他跟卫子清熟,就先跑过去跟他师傅了卫子清等着他。

    王大夫想起来,宋家那子跟他过让他多照顾照顾清哥儿,家里就剩这一个郎君了,也是可怜。

    于是他把能交给学徒的活先交给学徒,又安排好几个病人后,直奔着卫子清来了。

    卫子清躲在角落里,正瞧着人间百态,病痛一事,真是最折磨人的,病人人人都面露苦色,可唯独一种来药房的人却面带喜意。

    那个郎君的腹部微微隆起,许是第一次怀孕,心翼翼的捧着肚子,他丈夫比他还紧张,张开手护着他所坐着的椅子,别个人也都理解,尽量远着,怕碰了孕夫,或者传了病气给人家。

    卫子清下意识的摸了摸自个腹,只觉得手摸到的地方热的发烫,似乎有心跳声似的。

    “你是哪不舒服?”

    卫子清被王大夫的声音断了胡思乱想,忙站了起来,请王大夫坐。

    尽管寒冬腊月,老大夫头上的汗,微微佝偻着腰摆手:“不坐不坐,太忙。”

    卫子清一听,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耽误您时间了,但这事儿只能和您,可方便去个清净地儿?”

    王大夫理解的点点头,领着他去了后院。

    尽管后院空荡荡的,离墙边都远,可卫子清许是心虚,总觉得有人看他似的,还是凑近了老大夫的耳边,把事情简略了,还是用了自家亲戚当借口。

    王老大夫是什么人?自七八岁就去当学徒,如今已经六十高龄,什么人没见过?一般年轻郎君来自个亲戚要胎的,基本都是的自个。

    可他一瞧,卫子清行路歩稳有力,面色苍白却不浮肿,体态身形,都是正常模样,这才放下心来,知道他没怀孕。

    他进了自个的屋,拿了一包药出来。

    “这药勐,但下的净,不耽误下次生孩子,可这毕竟是伤身子的事,如非必要,尽量不要落胎。”

    卫子清接过这包鼓鼓囊囊的草药,不知道为什么手有些抖,一阵邪风刮过来,药包跟长了脚似的,“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药包顺势被地上的尖石戳破了,风一吹,扬的哪都是。

    卫子清已经反应很快去捡了,可药包还是撒了大半。

    王大夫摇摇头,只去屋里又取了一包。

    卫子清尴尬的看着院子里的暗红色粉末,已经印在了泥土里,这可怎么收拾。

    “好像扫不起来了……”

    王大夫自然没怪他:“不用管,等会儿风就吹没了,你快回去吧,天也冷。”

    卫子清哎了一声,付了两副药钱,这才把药包藏披风里,从后门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除了好几架子的草药,空无一人。

    地上的红色粉末随着风,表面上的吹走了大半,但还有不少积存在石头缝里。

    屋地上忽而跳下一灰色人影,伸手捻起了带着红色的泥土,怎么这东西这么眼熟呢?

    想了想,随手从院子里捡了块破布,包了一捧泥土,心的塞在怀里,随即纵身一跃,飞上了房顶,几个跳跃间,渐渐没了身影。

    如果有人能注意到,并且能跟上这灰色人影的速度的话,就能看见他入了一处隐蔽在闹市中间的院子。

    灰色人影刚落这院子的房顶,就被一把明晃晃的飞刀插到了脚边。

    “别,兄弟,自己人!”

    随即生怕底下虎视眈眈的两个平民扮的暗卫再动手,忙伸手拿了令牌出来,令牌上赫赫一个“暗”字,在阳光下闪着蓝色幽幽的暗光。

    “见令牌如见暗使。”

    二人立刻跪在地上:“大人有什么吩咐。”

    灰衣人跃下房顶,忙请几人起身。

    这二人和他同属宋暗使手下“暗影部”,职责是保护各路贵人。这两人是被分派给刘少爷的人员之一,估计是被留在这里传信儿的。

    他从怀里取出那包混着药粉的泥头,递了过去:“听你们这有懂药草的,能看看这是什么吗?”

    其中一人恭敬的双手接了过来,捻起泥土闻了闻,心中已有了数,但因为面对能持暗使令牌的大人,他不得不再三确认,又尝了尝,才敢开口。

    “这方子含藏红花,麝香等物,是最常见最稳妥的胎方子。”

    灰衣人似乎被雷噼了一样,满脸惊恐:“你真的?”

    这人也跟着恐慌起来,抱拳下跪:“属下虽才疏学浅,可这都是常见药方,断不会看错,更不敢欺瞒。”

    灰衣人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吓到心脏跳出来的感觉,要是平常别人给他下跪,他必定笑嘻嘻的拉人起来还要勾肩搭背的。

    可今天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起身翻过院墙,也顾不得别人是否会看见,几乎是如飞的一般奔驰在街道上,留下不明所以的黑衣兄弟俩,持续恐慌中。

    等他翻过卫家院墙,就看见厨房里站着两个人,卫子清捧着空碗,皱着眉头,正擦着嘴。

    “这药味道怪怪的,香不香,甜不甜的,还有些恶心。”

    阿秀一直保持着低迷的心情,闻言沮丧道:“你还有心情管这药的味道。”

    卫子清把药碗往灶上一扔:“我去找个糖雪球吃,今儿我是病人,你刷碗。”

    阿秀哪还有心思去刷碗?热水,毛巾,他都找着清哥儿的备好了,就等着他随时发作……当他听清哥儿,那东西会从下边带着血水流出来时,已经吓到腿软了,恨不得对他寸步不离。

    卫子清也不管他在后跟着,大步回了卧室。

    他面上镇静,可内里早就慌的心脏砰砰直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腹好像火烧一样,隐隐作痛,让人碰也不敢碰。

    索性躺回床上,瞪着屋顶,等着那恐怖时刻来到。

    阿秀手脚冰凉的坐在圆桌旁,欲哭无泪,也不敢话。

    厚重的帘子挡住了灰衣人的视线,他翻身上了屋顶却腿脚一滑,险些摔下去,但他不敢停留,几乎是踉跄着回了刚刚的院子。

    屋里两人听见熟悉的脚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忙迎了出来,刚要下跪行礼,被灰衣人抬手制止了。

    “拿信纸过来,我要给暗使传信,走军令级别通道,快!”

    军令级别的线路有多快?大概能比刘霖琦上回误传的那种要再快上三分之一,可想而知要浪费多少人力马力,需要多人完美配合,一路飞传,日夜不停息。

    黑衣兄弟俩不敢耽误,取了纸笔。

    而灰衣人,短短写完一句话,成卷后放入竹筒,交给两兄弟,其中一人已经在外边备好了快马,接过就冲出了院门,不敢片刻耽误。

    而另一人,则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这位大人的手——在抖。

    灰衣人叫夜鹰,今年才十六岁,他天资聪颖,在新人之中武功最高,本应被分到“暗杀部,可暗使亲自召见了他,分派给了他人生第一个任务,尽管是他以前最不喜欢那种工作——给贵人做“暗影”,可因为暗使的关系,他并不觉得丢人。

    毕竟他要保护的是暗使的夫人!

    暗使拍着他的肩膀,温和的着:“只有你保护好他,我才能在前线放心,我相信你。”

    当时他眼泪都快下来了,别去保护暗使的夫人,就是让他去吃屎——他也可以!

    可没想到,他怎么这么倒霉?千防万防啊,没等着别人害了夫人,他自己动了手!

    我害我自己可还行??

    夜鹰两眼泪汪汪,还得一路再狂奔回宋家,去接着守着。

    这下,别升职加薪,能把命保住就跪谢上天了,他悲愤着想着,如果他的头过几日还能在,他以后一定吃斋——吃斋就算了,他以后一定更细心守着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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