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一出好戏
难得公学那边他能松了手,宋泊明也被支使走了,卫子清闲来无事,也有坐在院子里,捧一杯茶,握一本话本的闲散时光。
只听院门突然被敲响了,卫子清正看得起劲,眼睛舍不得离书。
“进吧。”
门吱呀的开了,随即有轻轻的脚步声走过来。
“看什么呢?”
声音耳熟,卫子清这才从书里抬了头。
桃眼粉腮的高挑郎君,贵气、大方,带着点儿傲劲立在那。
不止声音耳熟,人也长得眼熟。
卫子清把书扔了桌子上,仔细盯着看了好久。
“刘霖琦?”
高挑郎君讶异的挑了挑眉:“你认识我表哥?”
表哥?看来是刘霖琦的亲戚了,这下来者是客,卫子清也不好自个坐着,也就站了起来。
有些尴尬道:“认错了,实在不好意思。”
高挑郎君扯了扯嘴角,仿佛他露的笑脸是恩赐一样。
他抬手,指了指凳子:“不请我座?”
卫子清站在这郎君跟前,看他用刘霖琦相似的脸做出这种表情来,浑身不舒服,但又不好表露。
“哦哦,那您随意?请坐。”
高挑郎君拿帕子捂着嘴,皱着眉头盯着石凳,就是不肯坐。
卫子清也纳闷,要坐的是你,让你坐了,怎么就不动了?
高挑郎君等了半晌,见卫子清不动,冷哼了一声,嫌弃的用两根手指捏了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石凳,随即把一点灰尘没沾上的帕子往地上一扔。
卫子清恍然大悟,合着人家扭捏半天,是等着他去给擦凳子呢?
这是哪来娇气公子哥儿,刘霖琦的表哥是皇帝,他表妹估计也和皇帝沾亲带故的,恐怕也是皇室宗亲,卫子清想到这,才忍着性子没拿着书回屋,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公子您今日来寒舍,有何贵干呢?”
高挑郎君常捏着兰花指捂在胸前,一副自以为娇柔的样子,实则他动作诡异的有些做作,高挑的身躯做起来,总像是一个男人似的。
卫子清眯了眼,量着沉思起来。
似乎感受到了卫子清直勾勾的眼神,高挑郎君不高兴的侧了侧脸。
“乡下人就是不懂礼节。”
这语句,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卫子清想了半天,总算在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这不跟杜晗枫当初欠骂的德性一模一样吗?
还不如杜晗枫,好歹人家还姿态可爱娇俏些。
得,总不会和杜晗枫一样,又是宋泊明惹来的烂桃花?
高挑郎君高傲的抬了头,一个多余的眼神也不给他,语气傲慢:“想必你也听了,我皇兄哦,就是新皇,赐了宋泊明一桩婚事。”
察觉到卫子清终于严肃起来,郡主得意的直了直身子:“没错,我就是婚事的另一个主人,安和郡主,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你,离开宋将军。
卫子清低头浅笑:“条件呢?你给我什么好处?”
……
不该是清哥儿怒目相视呵斥他不要拆散他们或者哭哭啼啼跪下求他放过苦命鸳鸯吗?
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
“郡主”——也就是刘霖琦心里一跳,但还是强行随机应变道:“好处?你还敢要好处?抢郡主的男人,你知道什么下场吗?我皇兄现在正在京城,等着大内侍卫抓捕宋泊明回京,他要是抗旨不尊,就是斩首之刑。”
卫子清心里也慌乱了,并不似面上那样镇静,他丝毫没有怀疑这个郡主的真假,上位者特有的蔑视,还有和刘霖琦几乎一样的相貌,都证明了,这个郡主,真的为了追宋泊明追到了这个县城,还找到了他这里。
斩首,斩首,宋泊明过,他还以为是故意吓他,毕竟他有这么大的功劳在身上,且宋泊明自个也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转念一想,到底人家才是亲兄弟,有血缘的,要是这郡主执意要闹,皇帝能轻饶了宋泊明?
思念千转间,不过片刻。
卫子清端了杯子,捂在冰凉的手心里,面上却是不敢露出分毫怯意。
“这事儿,您找我没用,得去找宋泊明。”
到这,卫子清思路也畅通了起来,他无势无权,跟这个郡主硬碰硬几乎是没有好处的,不如交给宋泊明,他至少比卫子清清楚,手里的筹码有多少,怎么才能降到最低伤害。
“我不过是一个普通郎君,没什么能耐,也做不了主,您只管去找他,我都听他的。”
门外宋泊明等的心里着急,清哥儿的反应,和刘霖琦与他的,没一处对的上号的,这戏还演的下去么!
正算不如自个进去,今儿个明白时,就听见刘霖琦在里咳嗽了一声。
咳嗽是他们的暗号,意思就是可以进了。
宋泊明按好的,一脚把门踢开,门晃晃悠悠的咣当一声,半扇斜吊在门框上,显然是坏了。
“你要做什么冲我来!清哥儿是无辜的!”
卫子清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杯子摔了。
“你不是该在公学上课吗?”
宋泊明脸色阴沉:“你受了委屈,我怎么不赶回来!”
“郡主”娇羞的扭扭身子,抛了一个媚眼给宋泊明:“将军~安和好想你啊~你是来找安和的吗?”
宋泊明眼睛似乎被沙子迷了眼,忍不住快速的侧脸抽了抽,险些破了功。
“郡主,我早和你明了,我与清哥儿,那是天造地设,天上地下,绝无仅有,三,三生三世,命定,命定……”
刘霖琦无声的张着嘴型:“姻缘石。”
“命定阴阳绳的一对,你就别妄想我和你在一起了。”
卫子清不知道为什么,生生给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了个哆嗦。
但随即他就顾不得多想了,郡主似乎被惹怒了,一招手,院子周边不知道从哪跳出来一群黑衣人。
“刷刷——”
黑衣人纷纷拔剑,将三人围在了中间。
“我再问你一遍,跟我回京吗?”
宋泊明早在黑衣人出来时,就借势把卫子清抱在了怀里。
“不,我这辈子只要他。”
宋泊明低头,正好与清哥儿的眼神对视上去,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演戏还是真实了。
他深情地注视着清哥儿受惊的脸:“就是京城里的一切,再富贵,没了心爱的人陪着,又有什么意思,就是跟他在乡下,种田除草,我也高兴。”
卫子清感动的握了他的手,笑的欣慰又温柔。
刘霖琦咳嗽一声,示意他这个“恶人”还在。
“哼!既然如此,你不怕丢官丢爵,那就把命交代在这吧!今儿你死在这,皇兄也不会真拿我怎么样!得不到你,那我就得毁了你!”
“动手!”
黑衣人刀尖一亮,将包围圈越缩越。
宋泊明反应极快,将卫子清护在身后,与黑衣人搏斗起来。
卫子清心惊胆战的站在他背后不敢乱动,看着场上刀光剑影,有些绝望,宋泊明即使再厉害,也不能以一敌数十!
今日,宋泊明在这种时候,还能出这种话,教他怎么能不倾心,既然他都不怕,他又怎么敢退缩。
不知道哪里生出的一股豪气,卫子清悄悄攥紧了茶壶,趁一个黑衣人不备,使劲儿砸到了他的头上。
清脆的茶壶碎片声,在铮铮的刀剑碰触声中格外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卫子清的错觉,他总觉得场上所有人,似乎都呆滞了一瞬。
这肯定是他的错觉,这可是再拼命!
卫子清拿了茶杯还要再扔,宋泊明眼疾手快的把他拽回了背后,夺下了杯子。
宋泊明一边和黑衣人们比划着,一边还得拽着豁出去的清哥儿,只觉得背后汗都浸湿了衣衫。
见黑衣人们似乎被他吓着了,卫子清更来劲了。
“反正也是一死,让我帮你!”
宋泊明给刘霖琦了眼色,刘霖琦背后的手偷偷了个手势,另一个黑衣男子从天而降。
“大哥,我来救你了!”
只见庞峰手持三板斧,和宋泊明合力,入敌军如收韭菜一样,黑衣人刷刷的倒了一地。
卫子清瞠目结舌,“郡主”见大势已去,干巴巴的留了一句。
“你等着!”
然后带着一众弟,搬着那个脑袋哗哗流血的,瞬间院子里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
只是恍惚间,卫子清似乎瞧见了其中黑衣人的腰间,一块暗紫色的东西一闪而过,有些眼熟。
但此刻顾不上多想,从险境脱离,卫子清腿一软,瘫坐在石凳上。
“泊明,怎么办?要逃吗?”
宋泊明握了握他的手:“无事的,今日是大意了,让他得了逞,等我调回手下,叫他再也不敢来。”
卫子清脑子里一团乱麻:“那他找你麻烦怎么办?你到底把京里的事解决了没有!”
宋泊明示意庞峰退下,然后蹲下,手掌抚在他的膝盖。
“你放心,我都能处理,你只安心……”
“我放不了心!”
卫子清大吼:“你什么都不,一副为我好的样子!我是什么?不懂人事的婴儿?还是家里养的猫狗?还是玻璃心的陶瓷人,什么都承受不住?到底有什么不能直的,非要自个扛着,就是英雄了?”
宋泊明被的一愣,想起刘霖琦他不该瞒着清哥儿的事,心下暗想,就从这次改了吧。
“我跟皇帝已经通过信了,皇上只让我尽快回京,朝中事务繁杂,没我守着他心里不安生,丝毫没提抗旨的事,你帮我分析分析,这事算过去了吗?”
卫子清没想到宋泊明态度意外的端正,又听真是正经事,也不由陷入了沉思。
“听着像是风平浪静,皇上——应该没必要煳弄你回京,看着像是还算接着重用你。”
宋泊明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清哥儿能把这些出来,也算是聪明了,毕竟也不是朝中人,已经很好了。
既然他愿意参与,他就一嘴,只当哄清哥儿玩了。
卫子清却不知道他真正的想法,见他不当回事的样子,还以为他松懈了,有些着急。
“可这事绝对不这么容易了,皇上强制的赐婚给你,还是亲妹妹,最尊贵的安和郡主,恐怕不止是因为郡主看上你了;你手里的势力我猜想是不是很大?”
宋泊明点点头,清哥儿猜到这个也容易,不算难。
“那就是了,泊明,这位皇帝还没坐稳位子,就着急用联姻拉拢你,你才刚帮他谋了大业,他就开始怕你有外心了。多疑、多心,这位新皇……”
话未完,宋泊明已经捂了他嘴,警惕的看了看周围。
“不可乱。”
周围隐藏在暗处的即使都是他的亲信,可他的亲信里,没有皇帝的人他是万万不信的,皇帝多疑,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别是一起长大的他,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刘霖琦也不过是仗着特殊的身世秘密,对皇帝没有威胁,才让皇帝对他的真心比别人多了一点。
卫子清也唿吸一滞,知道自个的太露骨了,可话到这,他也忍不住全了。
他声的凑到他的怀里:“泊明,功高盖主,你万不要仗着现在的恩宠,就得意的忘了形。”
宋泊明抚了抚他的头发,低声道:“我知道的,清哥儿,你点醒了我。”
这话是有夸张成分的,毕竟清哥儿能想到的,他身在局中,早就想的更周全。
他心里本没有这么警惕的,毕竟那个坐在高位的,是他活了三十年来,一直效忠的君,帮他,就是他努力的动力。
所以这个算是他陪伴着长大,视为弟弟的君,在他的帮助下,完成了最不可能实现的那个愿望时,他心里不得意是假的。
心里的理智告诉他,这不是那个会乞求他帮着抄书,闹着要他逃课熘去街上买面人的弟弟,这是真正的王了,他该保持距离了。
可清哥儿都看出来了,皇帝这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我还不够信任你,我需要用联姻来拉拢你。
这是一种含着深意的警告,婚事成不成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理解了皇帝的意思。
君臣有别,君,是君,臣,是臣。
卫子清担忧的覆盖住他的手:“你也别太忧虑了,兴许是我想的太多。”
宋泊明摇摇头,将人忽的抱起:“今日受惊了,去躺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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