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空国老臣
浩浩荡荡一队车马,沿着虚空河边,朝着羊府而去,之前救下的娘俩由羊府护卫护送着,坐在马上,傻乎乎地观察着周围的风景。
渐渐地,车马走过了写着双华镇的石碑,人烟渐渐多了些。
及至双华镇的镇中央,已经开始有人对着他们这队人马高喊了。
“徐公子、杨公子,你们又去哪里玩了呀?”
“赶跑了几个外族人,救了两个人。”徐奕则对着那对他们高喊的货郎回话。
货郎笑着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徐奕则同样回以了个爽朗的微笑。
骑在徐奕则身后的属下忍不住笑着窃窃私语。“我们这徐公子,与百姓的关系倒也实在好得像是一家人,怎么一点架子也没有呢。”
“徐公子一直如此,所以才有人称他是怪人。”
徐奕则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两人一眼。
两个属下赶忙挺直了腰板,看向了别处,好似刚刚着悄悄话的人根本不是他们两人。
羊笺在后头夹了下马腹,赶到了徐奕则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与他偷偷着悄悄话。
“都让你在外头稍微端着些,你看这些百姓,完全不怕你,要是你用对着敌人的模样对着他们,他们哪敢对你不敬?”
徐奕则笑着哼了一声,并不在意。“他们与那些外族人又不同,再者,我们本就与他们没有什么不同,何必端那架子,岂不奇怪?”
“你这可是会被他们看扁的。”羊笺无奈摇头,却又并不在这件事情上过于纠结,“驾”了一声,道:“我们赶紧回去,父亲定然着急了。”
徐奕则颔首,也同样“驾”了一声,骏马瞬间由原本的走变为了疾跑。
当两匹马离得近时,徐奕则大声道:“我们比一场!”
着,他又“驾”了一声,骏马跑得更快了。
羊笺哪肯示弱,立刻紧追而上。
*
羊府之外,两匹骏马由远及近而来。
“吁……”随着徐奕则的这声,骏马前足瞬间抬起,在原地高昂地嘶吼了一声,这才重新高傲地落下双足。
后面,羊笺总算是追了上来。“又输了。”
他的眼中虽有懊恼,也并未有任何气愤,“果然,我总是赢不了奕则哥呢。”
“那是自然,想要赢我,再等百年。”
“那可不一定。”
两人一边斗着嘴,一边下了马。
羊府门前的守卫已经上前去为他们牵了马,徐奕则顺势为了句。“父亲可回来了?”
“已经回来半柱香的时间了。”守卫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很快就牵着两人的马往后门处走。
徐奕则与羊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一同跨入了羊府大门。
*
“父亲。”
两人一路向着大厅走,随即抬脚进了厅内。
一位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们。阳光透过纸窗撒进了厅内,同时也洒落在了穿着裘袄的男人身上。
“你们又去哪儿鬼混了?”男子听见脚步声,便已知是徐奕则和羊笺,背对着他们淡淡问了一句。
声音低沉,在这宽阔的大厅中回荡。
“父亲,儿子错了。”羊笺笑吟吟地迎了上去,扶住男人的手臂,声音软软的撒娇。
这是羊笺经常做的事,一般这种时候,只要羊笺撒个娇,什么事情都会过去了。
男人回头,也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样。他有着长而软的山羊胡,浓眉大眼,很是精壮,倒是与羊笺一点都不像。
羊笺,像他的母亲。
“作为地坤,还不好好在家呆着,非跟着你哥鬼跑什么,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有奕则哥,不会出事的,而且,我不是还没有来易感期吗?”
羊仲脸色严肃。“要来了还了得?到时候即便是父亲我,也保不了你。”
羊笺默默闭嘴,似乎是知错了。
“罢了,你去你母亲那儿吧,她似乎有事找你。”
“母亲有事找我?”羊笺微微蹙眉,似乎有点不解。
“还在这里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羊笺脑内思绪一乱,倒也是懒得再想,对着徐奕则交换了个眼神,叮嘱道:“那哥,我先去母亲那儿。”
“恩。”徐奕则点点头,笑着示意他快去。
羊笺转头便离开了,嘴里还在嘟囔着母亲此刻到底会有什么事情找他。
厅内,便也只剩下了徐奕则和羊仲两人。
“父亲。”徐奕则行了一礼。
羊仲摆摆手,示意他起来,这才道:“你随我来。”
徐奕则早已感到羊仲刚刚不过只是在理由赶羊笺走。
但是,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将羊笺支走呢?
他沉思了片刻,没有答案,只得跟着羊仲一同走进了羊仲的书房。
——总归会有答案的。
当他刚刚进了书房,脚步便是一顿。
书房之中,不仅仅只有他与羊仲两人。
有个意料之外的男人,就那么端坐在羊仲书房的木椅之上。
他一双眼睛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徐奕则,眼中情绪翻滚,似有千言万语,要与徐奕则言。
徐奕则微微一愣。
*
徐奕则是从现代穿越来这个朝代的,穿越之前,他眼角瞥到了散落在地板上的一本名叫《帝王谋》的书,随即便被人了一枪,一命呜呼了。
至于为什么会被了一枪,那当然是因为他从前是混黑的。既然混黑,那自然死得不会那么安稳。
但他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坏事做多了,自然是有报应。
黑吃黑,总有一方是会被吃。
只是那次他运气不好,被吞吃了而已。
唯一懊悔的,便是这一辈子,回想起来,竟是没有做过几件自己愿意做的事。
话回来,至于为什么突然要这事,当然是因为——
眼前的这个年迈的男人,在他穿越过来的第一日见过。
当时,那人状若癫疯,大喊着“天不亡空国!天不亡空国!”,引得徐奕则直翻白眼。
当然,后来证实这人并不是个疯子,且脑袋极好。他一路西行,将他交给了羊家抚养,自此之后,便再无出现。
若徐奕则当真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或许他会不太清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偏偏他那时是有记忆的。
也因此,此时此刻,徐奕则对他的出现,完全不意外。
早在对方将他寄养在这羊家之时,徐奕则便知,这人定是会回来寻他的。
可惜,徐奕则当真不愿见着他。
这十八年快要过去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约也就在这里过了,但看来,老天就是不算放过他。
这人,意味着麻烦事。
这是徐奕则不愿意面对的。
他这辈子,只想活出自己的人生,并不想要延续上一代人的雄图伟业,至于那复兴空国,他更是一点兴趣也无。
徐奕则当然是知道空国的,即便刚刚穿来之时不甚清楚,但这么多年过去,读过了那么多书,自是了解空国是什么,且,曾经空国与徐国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虽,他只是大致了解,徐国灭了空国,且抓了空国的公主带回去当了空美人,空美人身体虚弱,于一年后死于琴台宫。
这真假,无人可知,徐奕则也不算知道。
到底,这与他无关。
“父亲,若是有客,儿子便不扰了。”徐奕则垂首,转身要逃。
羊仲适时叫住了他,眼中是看破徐奕则想法的无奈。“这位是庞伯伯,今日他来,是有事要告知于你。”
徐奕则刚刚踏出去的脚还是收了回来,他盯着地面叹息了一声,最终还是转身看向了那在书房之中的两位。“不知父亲有何事告知。”
“你自聪慧,想来现在已经知道,这事与你有关。”羊仲的语气很是沉重,他紧拧着眉,似有些不忍出实情。
羊仲的犹豫被徐奕则看在眼里,最终还是心软了,他是看不得自己的养父如此难做的。
毕竟,这么多年,羊家人对自己的确是当做亲生子对待的。
“父亲,您。”
羊仲抿唇,看向了旁边的庞隐,随即道:“你与他细,我便先离开了。”
书房内,只剩下了徐奕则与庞隐两人。
庞隐的表情凝重,他凝视着眼前的少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量极高,即便徐奕则已经抽高到前世鼻子的位置,徐奕则依旧还是比他稍微矮了一根食指指节的高度。
“空国老臣,庞隐,叩见皇太孙。”这年迈的男人,竟是直接对着徐奕则跪下,那一下,当真是结结实实。
徐奕则一时竟也怔愣在了原地。
“您是空国最后遗留在外的血脉,所以,这一件事,唯有您,才能完成。”
徐奕则终于回过神来,但依旧还是不知庞隐想要做什么。
“请您进宫,与如今的新皇见上一面,如今新皇病重,需要您替代他,帮助他。”
徐奕则微微一愣。
书房内,一时寂静得可怕。
但须臾后,徐奕则笑了。“这位前辈,莫不是在开玩笑呢?”
庞隐似是没有想到徐奕则会这般平静地回他这么一句,一时竟也不知该接着什么。
“让我扮演皇帝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傻了才会做吧?
我有什么好处?
而且,你怎么不找其他人呢?
难道我还长得跟那新皇一模一样?
即便长得一样,那又能确保我和他一样高,一样胖瘦?
你做事是不是太随性了些?”
庞隐未曾想过对方会突然发难,这倒是与他之前看到的徐奕则给人的感觉不同,稍微鲜活了些,倒是的确像个十八岁的少年了。
不过,他早就从羊仲寄给他的书信中得知,这孩子自便与众不同,所以,能出这番话,倒也正常。
只是,这注意点竟然可以如此清奇的吗?
庞隐些微感到诧异。
偏偏卡壳了一瞬的庞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短暂的呆滞之后,竟然认认真真地回了徐奕则一句。
“你们,作为双生子,自是一模一样的,也自然是一样高,虽您稍微壮实了些,却也没关系,只需穿上冕服,旁人自是看不太出。”
徐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