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的，萧晓颤巍巍地捂着腹部走过来：“林哥，我痛……好痛啊！”

    刘万林持枪对准了他，听见身后人：“快死他啊，他要变异了！”

    萧晓捂着腹部发黑的创口，脸上血色尽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林哥……我不想死……我还想跟文静扯证呢……”

    “你感染了。”

    冷冰冰的陈述句像一柄刀子，插在了二人之间。

    “对啊对啊！你感染了！”

    生还者话音戛然而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吞了吞口水，举起了双手：“同、同志……”

    刘万林端枪的手很稳，脸上汗迹和着灰尘，眉眼锋利，对着生还者模糊的面容道：“闭嘴！你该感谢你华夏公民的身份，不然你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

    萧晓已经在变异了，整个人抽搐着，瞳孔时而涣散时而聚焦，短发被汗水浸湿。他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过来，把头抵在枪管上：“林哥……”

    “走好。”

    “……万林哥！”

    刘万林心一抖，手却依旧很稳，扣下扳机，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原远道的脸，看着子弹从他颅内飞出，鲜血从眉心流下。

    “嗯……”

    刘万林睁开眼睛，看了看从店里顺来的一块电子表，七点二十，这一觉睡得有点久。

    门外晃荡进一只丧尸，刘万林躲在柜台后看了看，是一个穿着绿底红花的大妈。

    大妈这穿衣还挺大胆，敢为人所不为啊！

    刘万林暗自挪了挪腿，又酸又麻，在柜台后窝了一晚，两条腿像是废了一样。

    裤兜里对讲机不知怎么被触动了。

    许安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

    “刘队长啊，原公子不见了……我……回去后……”

    然后丧尸大妈就好像开了挂一样直冲这儿来了，刘万林忍着腿麻翻身而起，利落地干掉了大妈，然后拍了拍裤兜里的对讲机。

    一阵寂静。

    对讲机坏了。

    “操。”

    刘万林把对讲机往兜里一揣，忍不住就想起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原远道，梦里的枪响余音绕梁，现实里这子也没个安宁的。

    出了五金店，刘万林嘴抿得紧紧的，又忍不住道：“……没半点学生样子，还他妈文科生呢！有这么积极去丧尸的文科生么？！”

    一边挥着铁链子将一旁冲过来的丧尸抽在地上，血和脑浆溅了一地。

    文科生正合上自己的日记本，迎着太阳伸了伸懒腰，只是因为自己的丧尸体质骨头一直发出咔咔咔的声音，而且还达不到之前的柔韧度。伸了个不怎么完美的懒腰，他拉开窗帘，道路上三三两两的丧尸晃悠着。

    女孩正闭着眼睛坐在沙发上。

    原远道伸手在她眼前了个响指，女孩悠地睁开眼，瞳孔呈散开状。

    “咯咯咯！”

    “好？”

    刚完早上好的原远道愣了一下，他急切道：“咯咯咯？”

    女孩“咯”了下。

    原远道明白了，他能听懂丧尸的话了。虽然她只是跟着重复原远道话中的最后一个字，不过聊胜于无，他拉着她的手，用手指指着自己：[哥哥。]

    女孩：[哥？]

    此时比起强撑起来的乐观，原远道终于感觉到一点情绪波动了，他将女孩抱在怀里，吻了吻她的额发：[还有你真是太好了。]

    女孩被他抱在怀里也没挣扎，像一个等身玩偶，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但原远道不怎么介意，毕竟他也是这样。

    [你没有名字，那哥哥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名字。]

    原远道牵着她出门，边走边想，灵光乍现：[灵。]

    灵重复道：[灵……]

    原远道带着灵四处晃荡，由于体质问题，二人不在丧尸的口粮范围内，也没有会被突然跑出来的丧尸咬上一口的危险。原远道绕过头发凌乱身上血迹斑斑的导购姐，给灵找了条正红色丝巾围在脖子上，遮住了脖颈上的黑色咬痕上。导购姐在一旁窥伺着，喉咙间发出轻微的声音，像是想要靠近又惧怕他们一样。

    原远道闻到越发接近的人肉味，忙将灵拉住。导购姐刚走近几步，“哐当”一声，门被人踹开，一个大汉拿着一把砍刀，往店里走来。

    导购姐转过身，朝大汉扑去。

    灵忍不住弓起腰背，要不是原远道拦着，她铁定跟着导购姐去了。

    “切，果然就一只丧尸，老二老三，进来吧。”

    导购姐张牙舞爪地扑过去，还没够着壮汉就被一斧子砍在胸前，黑色的血流出来。导购姐没有停顿地朝他扑过去，壮汉本来就抱有轻慢之心，突然被这么一逼就有些慌乱，一脚踩在木质衣架上，滑倒在地。

    “牛哥！”

    门口两个男人喊了声，忙提着手上的刀赶过来。

    然而人哪里比得过丧尸，导购姐扑倒在壮汉身上，一口咬在脖子上。

    老二一刀砍下去，把导购姐的手砍掉了。

    老三急红了眼，道：“你-他-妈下手准一点啊，牛哥被咬死了怎么办？！”

    没用了。原远道将暴走状态的灵抱在怀里，明明不能呼吸了，这该死的香味却直往鼻子里钻。仅凭细的声响便可以想象出牙齿撕开皮肉、血管，血液从中流出来的场景。虽然没有尝过，但他知道那有多美味。这是丧尸刻在骨子里的本性啊。

    导购姐咬下一块肉，就不顾剩下两人爬起来往这边走。

    原远道皱着眉，本能地从喉间发出微响。

    导购姐顿了一下。

    她身后的老二老三似乎正在应对要丧尸化的牛哥。

    “牛哥，对不住了，嫂子……”

    老二笑出声，踢了老三一脚，阴阴-道：“跟他这些做什么，你忘了老四是怎么死的？！”

    “你……咯咯……”

    老二这次准头很好，一刀砍进牛哥头颅，牛哥应声倒地，殷红血液撒了一地，瞳孔慢慢涣散。老二抽出刀，接着老三的话音道：“嫂子就由兄弟们接手照顾了。”

    眼看着老二已经篡位了，导购姐却没有要去进食那地上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牛哥和旁边杵着的老二老三的意思，反倒又抬脚走过来。

    这大概是为着原远道莫名的丧尸体质来的。

    原远道捞住快要冲出去的灵。

    妈的，力气还挺大，要做仙女啊灵儿，你这副肉食者的样子真的带胶布？老子都快压不住软萌萝莉的棺材板儿了卧-槽！

    导购姐晃荡着一条手臂有些不平衡，走得歪七八扭的。

    原远道怀里的灵盯着她手上滴着血的肉都快唱灵欢迎你了。

    情势严峻，原远道不得不在心里比较了一下敌我力量，不到一秒钟就告诉自己——完败。

    一个带着丧尸的大丧尸面对两个拿着刀锯又有一定经验的成年男人，怎么看都是再赴黄泉的结果。依靠他那半吊子丧尸王的能力，嚎上一嗓子的话，丧尸大军倒地能不能来还是个未知数，在这之前估计就成了这两人的刀下亡魂了。

    丧尸王个蛋蛋！

    有毛用啊！

    “现在发什么呆！”老二瞥了一眼怔怔的老三，手上的刀还滴着血，又被他抬起来指着导购姐，道，“弄死她，替牛哥报仇。”

    老三被他盯得一抖，下意识地握紧了刀，点了点头。

    “老三……”

    “嗯？”

    老三转头看见老二又咧着渗人的笑。

    “下手准一点。”

    老三跑过去就是一刀，很准，脑浆洒了几滴在原远道身前。

    导购姐跟着倒在他面前，拿着肉的手幅度地移了移，最后不动了。

    原远道忽然明了，这肉是给他的。

    姐姐你这么重口啊！然而更重口的是灵——她居然吞了吞口水！

    老三将这些都看在眼里。

    原远道同他对视，忍不住将盯着那块肉不放的灵往自己怀里抱紧了些。

    看出来了吗？

    “老三解决完了吗？磨磨唧唧地干什么呢？！”

    “好了。”老三忙应了声，又看了看原远道怀中的灵，微微摇摇头，转过身边走边道，“我擦擦刀……”

    “嫂子的衣服挑好了没？”

    “没有！老子哪会挑女人的衣服，随手塞几件呗，回了。”

    听着脚步声远去，原远道才探出身看了看，待过了会才摁着灵偷偷地离开。“摁”用得一点水分也没有，他要不是个头上的压制，灵早就把肉嚼吧嚼吧吞了。没办法，……丧尸难免要嘴馋一些。

    原远道用一种哥哥看着贪嘴的妹妹的宠溺眼神把灵的脸摁在怀里飞快地离开了商场，毕竟肉香对他也挺具有诱惑力的。

    一旦在末世待久了，原远道表示这些设定完全不难适应，毕竟生死面前，保命要紧。

    而且变成丧尸总比变成老二那种人好，除了不吃人肉，原远道没看出他跟丧尸有什么区别。

    香味没了，灵也安静下来，趴在他怀里不动了。导购姐的样子在他脑中浮现，丧尸除了没有知觉，能感染人外实则弱得很，它们的大脑太脆弱了，又不会思考。现在只是末世开始，等残活的人类从惧怕中回过神来，人类的智慧就足以抵过百般神通，清扫丧尸，不过是时间问题。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他们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