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蛰伏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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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庄的一座农家院里, 院门紧锁着,生?化?车停在院内。

    院外几只丧尸冲撞着红漆院门,但由于数量太少, 只能?发出“砰砰”的声音, 并没有产生?任何?威胁。

    秦江把匕首从男主?人丧尸头上抽出来, 接住他的身体,轻轻地放倒在女主?人丧尸身边, 替他们合上了眼睛。

    这是一栋两层楼房, 外加一个院子。

    众人开始检查有没有漏网的丧尸, 而柳六实在受不了就?先去?洗澡了。独立卫生?间的门一关, 阻断了盛元一探究竟的视线。他只好遗憾地开始摸地形了。

    地形很好摸, 毕竟就?这么大个地方。朱为从二楼走道上翻身下来,摇摇头。

    没有其?他丧尸踪迹。

    几个男人就?聚在院里,或坐或躺, 缓解一下一路上绷紧的神经。卫生?间里水声稀里哗啦,许安扬声问道:“有热水吗?”他十分不喜柳六, 所以?平时?都不怎么喊名字,直接开门见山地主?题, 完了走一边去?,眼不见心不烦。

    “有!”

    柳六正站在淋浴下面, 热水沿着她的颈部流过,遇到?肩头时?分叉, 流过手?臂上的一朵花……

    不到?三?十分钟,她就?出来了, 一边抓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边道:“你们谁去?……”

    空气刹那间安静了,众人看着正扯歪了柳六衣领的盛元,眼中都是震惊。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盛元看着柳六雪白的肩头, 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喉头,讪笑着撒开手?,道:“对、对不住,我是看你穿得太少……”

    越听越猥琐的感觉。

    他笑得脸发僵,“腾”地站起来,不再话?了,多了都是泪,只是把自?己刚脱下来的棉服递过去?。

    柳六周身正在酝酿一场风暴,抿紧了唇角,忽然歪了歪头,脖子“咔擦”一声响,也不接棉服,双手?交握成拳。

    一副要教他做人的样子。

    盛元一脸绝望地看了看一旁抱着手?臂的许安,周身又开始隐隐作痛。

    许安耸耸肩,无声地道:“上啊。”

    而在许安旁边的朱为装作若无其?事地抬头望天,一脸“啊天好蓝啊”的神色。他是很爱架没错,但是对女人是没半点?兴趣的。

    原远道在盛元的鬼哭狼嚎声中站起来,往二楼走去?。他刚才去?看过,二楼有个独立卫生?间。

    而秦江则进了院里的卫生?间,门关上,水声响起。

    “……你们、谁来……”

    瘦和?尚盘腿坐好,念起往生?咒,超度亡灵。

    盛元躲过,柳六一脚踢到?一旁的墙壁,白灰被踢掉一块,墙壁微凹,看着都觉得疼。

    眼见着人来真的,盛元又不会女生?,更何?况是看对了眼的。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出,只得一避再避。

    柳六直直逼过来,拳脚生?风,既快又狠,可以?是夺命的招数了。不过手?下留了几分,是要教训一下盛元。盛元处处退让满脸为难,正是尴尬时?刻,后脖子处的衣领叫人一扯,盛元回头一看,正是刚要上楼的刘万林,一手?拖着他:“走。”

    柳六见此撇撇嘴,就?这么看着盛元被刘万林单手?拖上楼。

    真的是拖的那种。盛元连挣扎都是白费,只能?面无表情地像条死狗一样被刘万林拖着走,这样还能?走得体面点?。最后,他终于悲从中来,一手?捂着脸,感觉到?自?己的初恋死在了春风里,死在了楼梯上。

    柳六一抬眼,正对上许安的眼神。

    一个人是否友好从眼睛里泄露出来的情绪就?能?看出来,更何?况这人还丝毫不加掩饰。

    “有事?”

    许安“嗯”了声,眼神往她手?臂处挪,好奇道:“手?臂那朵花儿挺好看的,不过我没怎么看清……”

    “是吗?”柳六嘴唇一勾,笑意未及眼底,索性将衣襟往一旁扒拉,露出一方肩膀与锁骨,身体往许安这里侧了侧,手?臂上一朵花栩栩如生?地绽放,道,“现在看清了吧?”

    朱为看了看,一朵墨色花朵,看样子不太常见,花瓣细而长,微微卷起,就?这么刺在柳六洁白的手?臂上,像是从血肉中渗出来的,让人看了就?有种不祥的感觉。

    柳六拉上衣服,给他们科普:“龙爪花……”

    她见朱为没听懂,又极为罕见地继续解释道:“又叫彼岸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

    没想到?糙得吊直男的柳六也有这么非主?流的黑历史,朱为被她雷得不行,一想到?柳六和?一个男生?手?拉手?嗲嗲地去?纹身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画风完全不对啊。

    “这和?尚怎么就?这么慢……”

    许安伸了伸懒腰,一边走到?独立卫生?间敲了敲门,结果敲了没两下瘦和?尚就?开门,一阵水汽扑面而来,他摸了把瘦和?尚带水汽的光头,被瘦和?尚一手?开,也不生?气。

    瘦和?尚问道:“你们刚才什么呢?”得挺热闹的。

    朱为回道:“彼岸花呢,纹在手?臂上的彼岸花。”

    “彼岸花?传长在阴间黄泉路上,最为不祥,也最为凄艳。纹这个做什么,听着就?不大吉利……”

    许安听了就?嘲讽纹什么大师有何?经验,结果没等瘦和?尚开口就?不如纹朵大红花好了,多喜庆。把朱为绷着的脸都给逗笑了,瘦和?尚红着脸辩解道:“哪里是……我看就?不该纹东西,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柳六把棉服抖开穿上,也不理会这几个人了,自?己去?往屋里去?了。

    原远道进了卫生?间一边开始脱衣服,一边量着室内构造。卫生?间不大,中间有一道磨过的玻璃门,外面是洗漱台,原远道将棉服放在一边的洗衣机上,脱下穿了不知道穿了多少天的衬衣。

    他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的自?己——苍白瘦弱的青年,面部肌肉微微下陷,眼睑处浮有一层薄薄的黑……

    原远道像是发现了什么,喉结滚动着,颤抖着手?捋开眼角的头发,眼角处沁出一两跟淡紫色的血丝。

    而他的腹部……

    原本洁白平坦的腹,在一片死白底下有微微的紫色,像是沉睡在腹腔里的恶魔,随时?都有可能?蔓延到?外面,然后由内而外地烂掉。

    ——是的,他欺骗了刘万林。

    智尸可以?透支身体来自?愈,他耍了聪明,用能?力将腹部表面治愈,而急速烂掉的地方转移到?身体里面——谁也不会发现。

    瞒天过海,不外如是。

    可是,拆东墙补西墙从来不是好法子,现在勉强能?糊弄住刘万林,可等他眼角……

    原远道抿抿嘴唇,对着镜子露出个勉强的笑容,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一旁的太阳能?显示屏里的温度达到?七十一度,不过他对水温也没什么要求,反正也感受不到?。当然感受不到?是一码事,你想想要是一百度的水,那就?是涮丧尸肉了,还是整只的。

    玻璃门被拉开,牛仔被脱下丢在洗衣机上,原远道□□地站在淋浴下,轻柔地擦洗着。事到?如今,他连洗澡都有一种手?重了就?擦掉一块肉的错觉,作为一只丧尸,真是不容易啊……

    而在他旁边的浴缸处,浴缸上盖着的竹帘子被一只手?微微撑开……

    一丝气息混入水汽中。

    原远道猛地转过头,对上一双深凹下去?的眼睛。

    “咚咚咚!”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地拍响,刘万林的声音传过来。

    “道,你没事吧!”

    刘万林一手?拿着一张相片,一边焦急地问道。

    他和?身后的朱为对视一眼,如果原远道再不回答就?直接破门而入!

    “没事!”

    原远道回了一嗓子,门外才消停了。

    原远道关上淋浴,随便擦干了身体,穿上裤子后,慢慢扒拉开竹帘子,血肉味才浓郁起来。

    一个瘦得比刚开始见到?的瘦和?尚还瘦的孩子正半躺在浴缸里,身边散落着饼干方便面面包等物的包装袋,全都是空的。

    孩子看着原远道,凹下去?的眼睛渐渐有了水汽,像是原远道以?前见过的受了伤的动物,弱又柔软。

    他没有哭,浑身脱力地躺在那儿,眼睛定在原远道脸上舍不得移开,半晌才用很很的声音:“你是来救我的警察叔叔吗?”

    原远道听了两次才听明白,抹了把脸,温和?地笑,像是怕吓到?孩子一样,也用很的声音道:“是的,外面怪兽都被走啦。”

    孩子听了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干净得像是一片新叶。

    原远道心都揪了一下,用棉服包着他,把他抱起来,轻声道:“把眼睛闭上……”

    孩子听话?地闭上眼睛,两条细瘦的胳膊从棉服里伸出来,勾着原远道的脖子,睫毛不安地抖动着,把脸贴近原远道的胸膛。

    原远道僵了僵,看了看怀中的孩子还是没有什么,开门,就?见刘万林靠在门边上,嘴上叼着一支烟。

    见了他和?怀中的孩子,把烟灭了。

    “……真捡着了?”

    原远道忙将孩子交给他,刘万林手?忙脚乱地接过,孩子换了人,睁开眼睛,眼巴巴地看着原远道,两只眼睛水汪汪的,原远道忙将手?递过去?,安抚道:“不怕不怕,这也是警察叔叔,来接你的。”

    刘万林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就?顶了一顶透明的大檐帽,对着孩子道:“是,我是来接你的。”

    孩子瘦瘦的手?只能?握住他三?根手?指,把原远道心疼得不要不要的。

    “爸爸、妈妈……呢?”

    院里许安擦着湿透的头发,看向背对着自?己的两人,以?为这两位又腻歪着,忍不住道:“你们俩干什么么?”

    原远道微微一侧身,露出了孩的脚,也是瘦瘦的,又指了指院里空地上躺着的夫妻丧尸,示意他快些处理一下。

    许安秒懂,对朱为使个眼神,两人利索地把两具尸体搬到?院里放农具的屋里,锁了门。

    作者有话要:  引用彼岸花的传,花叶永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