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完了紧张地看向两个男人, 她心里明白得很，如果这两个男人不让她走，她也走不了。

    原远道看着闵锦, 让他?自己决定。

    闵锦目光越过助理, 看向这满地疮痍。他?最终轻轻“嗯”了声, 道：“去吧。”

    助理听了后微微红了眼睛，转身在尸海里慢行。她走到第五步时, 听见身后男人接着道：

    “保重。”

    原远道看着助理顿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跑起来, 不由得想?起了柳六那句“一直跑, 别回头?”。

    天色变得暗淡起来, 原远道跟在闵锦身后走着, 满目的尸块在暮色中化成?一处处匍匐在地上的黑影，走近了才会看清楚，黑色血液泼溅在地上, 像是乱洒的黑色油漆一般……

    而隔不了多远就能遇见一个个被?炸-药炸出来的深坑，坑边泥土尸块等杂物掺杂在一起。

    你见过一场完全的摧毁吗？

    曾经这里人来人往, 车如流水马如龙，对面的那座玻璃都被?震破, 洒了一地的大厦里，承载了多少年轻人的梦想?。而今默默地伫立在那里, 门前一大滩干涸的血液。

    无辜的人们变成?了地上匍匐着的黑影的一部分，家?园也变成?一片废土。

    满目疮痍, 而这些?都出于一群野心家?的手笔。

    这群野心家?里也包括着闵锦，原远道看着面前瘦削的男人提着箱子, 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好像眼前这幅情景不过是游戏里设计的场景一般。一个人怎么可以冷漠到这种?程度？

    “……这全是炸-弹炸的？”

    闵锦道：“不一定，也许包括用核弹清-洗……”

    “不用担心, 这里临海，资源丰富，没人会傻得往这儿扔会有辐射的核-弹。”闵锦见原远道皱着眉，解释道。

    谁知原远道开口问道：“你难道就不会觉得有罪恶感吗？”

    闵锦往前迈的腿顿也没顿一下，转头?看向他?，神色平静地问道：“罪恶感……没有，我一点也没有。”

    “为什么？”

    为什么？闵锦想?到那年夏天，在秋千上抱腿坐着的孩子。

    “你跑到这儿躲着了。”闵锦掀开垂下来的花藤，在他?身后道，“你生我气啦？”

    许安任凭他?扒着自己肩膀，鼻子哭得红彤彤的，不太想?理他?。

    闵锦穿着衬衣，下身穿着一条背带短裤，带着一股青涩的优雅，绕到许安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替他?抹眼泪：“哭什么呀？你个哭包，走，哥哥背你回去。”着就要蹲下来，却被?一只?手扯住。

    许安问道：“刚才来玩的那孩不过是摔坏了我的飞机模型，哥哥为什么要把他?赶出去？”

    虽然养父不给买玩具，但?在钱方面对两个孩子是很宽裕的。那个飞机模型是闵锦送给他?的，许安也很喜欢，但?是对于自己同伴不心摔坏了模型后被?闵锦骂哭还直接让人把他?送回家?这件事情，许安觉得闵锦做得太过分了。

    那只?是一个孩，比他?也比哥哥还要很多的孩子，可是哥哥却这样做……

    “你想?跟他?玩？”

    许安看向闵锦，发?现他?只?是很平静地发?问。

    “……也不是。”

    闵锦眨眨眼睛，许安一般答话都是肯定或者否定，这时这么模棱两可，不肯定想?跟那孩玩，但?也有一点寂寞的意思了。

    “只?是……”

    许安想?起学校里，他?等哥哥放学时，路过的两个男生的话。

    那俩个男生一个将校服外套搭在肩上，一个手里拿着球，就这么从许安面前走过去。

    “又是这个孩儿，等他?哥呢。”

    拿着球的那个男生道：“哎，你那闵锦跟这孩儿也不是同一姓的怎么就是兄弟，长得也不像，隐隐的感觉到了他?爸头?上的绿……”

    另外一个男生拿衣服抽了他?一下，抬眼看向许安的时候笑了笑，见许安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后拉着人闪身进了楼梯间，紧张道：“你丫别给自己找事情，你看人闵锦天天闷不吭声的，好听那叫不动?声色，不好听那叫变态，保不齐什么……”

    许安站在楼梯口墙边听了一半，剩下一半那两人出了楼梯，他?也听不着了。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

    哥哥这么好，为什么要这样他?？！而且在背后人坏话肯定也是坏人！

    “安？怎么站在这儿？谁欺负你了？”

    许安背着书包奔过去，牵住闵锦递过来的手，噘着嘴道：“没有！”

    闵锦又问了一下他?今天有没有好好听课，许安一边回答一边看闵锦，只?见闵锦话时，嘴角勾起，温柔得很，就像童话书里走出来的王子一样，优雅又帅气。

    “我脸上有什么吗？”

    许安摇摇头?：“没有，哥哥好看。”

    闵锦闻言笑得越发?温柔。

    “哥哥，你为什么不跟班里的人一起话呢？”还不待闵锦回答，他?又接着问道，“你为什么不对别人笑呢？”

    走廊里时不时有人走过。

    闵锦却将注意力都放在许安身上，下意识就回道：“为什么要对别人笑？哥哥有你就够了啊。”那些?人又不是很重要。

    “可是……”许安想?了想?，皱着眉头?解释道，“哥哥应该向更多的人笑啊，有朋友、有我、有无关的人……”

    原来要朝那么多人笑啊。

    闵锦故意逗他?：“那要不要朝爸爸笑呢？”

    许安不情愿地回道：“爸爸归属在无关的人里面……”他?实?在是不喜欢那个养父，平时不回家?就算了，一回家?就要哥哥汇报成?绩。每天夜里哥哥就睡得很晚，却还是有写不完的作业。

    许安不知道，其实?那些?“作业”多是养父回来布置的。

    闵锦道：“那也要笑啊。”

    “对啊，老师这样才礼貌……”

    许安“啊”了一声，扬了扬和闵锦牵在一起的手，高兴道：“你不用跟他?笑了，以后在爸爸面前，你就躲在我身后面，我替你笑好了！”

    闵锦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将嘴角上扬。

    一大一两个男孩牵着手一起往外走，这时从前面跑过来一个女孩，穿着制服裙子，头?上扎着两个辫子，看见许安眼睛就笑成?了两枚月牙：“许安，你回家?啦？”

    许安也笑：“是啊，你怎么回来了？”

    女孩两只?肉手扶着背包带子，边走边道：“我有东西落教?室啦。”

    闵锦看着两个孩互相了告别的话后，便笑着分开了。他?的神色很奇异，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唯独没有喜悦，只?有一丝冰凉的惶恐漫上心间。

    许安握着他?的手摇了摇，笑着对他?：“走呀，哥哥。”

    两人一起走出校门，上了车。

    司机叫了声“少爷们好”就没再话。

    许安哪是安分的性子，一路上叽叽喳喳地和司机讲自己上学间发?生的趣事。他?知道他?哥哥心情不好，就没去吵他?。

    闵锦则是沉着脸偏头?看窗户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他?跟许安不一样，这个刚刚发?现的事实?让他?不怎么开心了。

    如果这个世界包括步履匆匆的人们在他?眼里是灰色的话，许安就是唯一的亮色。

    然而这抹亮色正坐在他?身旁，兴致勃勃地跟灰色人物交谈。

    他?在意的，他?不在意的，都在他?身边。

    这让他?更加体?会到了，他?果然是不正常的。

    从时候开始，他?就与?周围格格不入。他?不在乎周围的人，周围的人也或主动?或被?动?地停留在安全范围之外，他?不觉得有什么。

    但?现在有些?不同了。

    他?在乎许安，但?许安和他?不一样，能愉悦地同人交流也被?周围人接受。

    唯一特殊的，就是他?这个怪胎哥哥。

    许安回到庄园后，撂下正在脱外套的闵锦，“蹬蹬蹬”地跑到二?楼书房，拿起摆放在桌面上的字典翻阅起来。

    红漆桌木上倒映着上下翻飞的窗帘。

    许安站在柔软的地毯上，不停翻动?书页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定在两处义项上。

    ——指人的生理、心理的不正常状态。

    ——心理、行为上异于常人而且呈现病态。

    “安？下来吃饭了。”楼下闵锦喊道。

    红漆桌面上倒映着的那个男孩飞快地将字典合上，下意识喊回去：“知道了。”

    他?把字典放回原位，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飞快地逃离这个地方，沿着楼梯往下走，果然在一转弯时就能看见闵锦正无奈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那抹温柔的笑。

    “每次吃饭都让人喊。”

    哥哥才不是变态！

    绝对不是！

    许安看着他?的笑，心里狠狠地将那两个男生骂了一顿。

    真的不是吗？

    许安现在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闵锦，一刹那间居然有了这种?想?法，好像这个想?法早已经在心里埋下，只?是今天碰巧就抽出了枝芽。

    闵锦还是温柔地看向他?，像是看着捣乱的宠物一样，满脸的“我还能那你怎么样呢”。

    许安道：“哥哥为什么不对被?人笑呢？哥哥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呀。”

    闵锦笑道：“我为什么要对别人笑啊？我只?对你笑就够了。”

    “可是……”

    “安，哥哥跟你不一样哦，哥哥我啊，心很很、笑容也很少很少，所以只?留给安。至于那些?人，有安和其他?人，哥哥笑不笑就不重要了。”

    闵锦到底是年纪还，没能藏住那点独占欲，道：“但?是安要对我笑哦，不然的话，我可能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许安忙道：“我肯定会的！再我那些?也是为了哥，怕哥被?……”

    许安差点将“变态”漏了嘴，忙岔道：“哥哥背，这里好多蚊子。”

    闵锦顺从地蹲下来，将他?背着往屋子里走。偌大的花园里，灯影重重，地上两个孩子的影子慢慢地移动?着。

    闵锦想?了想?，道：“那个孩子……还是不要继续跟他?玩了。”

    出乎意料的是许安并没有反驳，只?是乖乖地“嗯”了一声。

    “我看到了。”

    闵锦心领神会。他?们都看到了，那个孩子在角落里故意将模具磕坏。闵锦盯着脚下的影子笑了笑，除非在一片黑暗里，影子都会出现。然而，即使有影子，他?们也互相依偎着；即使在黑暗里，也不会互相背弃。

    作者有话要：　　这一年，许安十九岁。

    许安：哥，你对我笑得这么招人你肯定喜欢我！

    闵锦：无耻。

    许安：哥，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超级心痛的表情）

    闵锦：……也不是（脸红）

    许安凑过去咬耳朵：那是有一点点喜欢咯？一点点是多少？

    闵锦：……就一点点（继续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