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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长青也认出了林济民。

    这不是去卫生院实习的那位青年学生吗？难怪跟叶子认识？

    他瞅瞅对方, 穿着白衬衣、蓝裤子，戴着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 胸前还别着一枚校徽，白底红字，跟叶子的一模一样。

    林济民也回过神来, 赶紧道：“章叔叔, 我叫林济民，跟叶是校友。”

    “哦, 这么巧啊？”

    “是啊。”林济民腼腆地笑着, 忙不迭地把人让进来。

    “章叔叔, 快请进，家父正等着呢。”

    章长青进了院子，章叶挎着书包跟在后面。

    迎面是一道迎门墙, 栽着几棵竹子，青翠欲滴, 很是雅致。绕过迎门墙, 就是一个宽敞的院落, 青砖铺就的甬道, 上面搭着葡萄架, 结着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甬道尽头是一排堂屋，青砖灰瓦，檐头高高挑起。还有东厢和西厢，一溜五间, 古朴典雅。

    章叶心，毛头的家蛮阔气的，比镇子上的老宅还要好。

    林济民紧走几步, 冲着后院喊着：“爹，章叔叔来了！”

    话音刚落，一位中年男子从屋子后面绕出来。他戴着草帽、穿着灰布褂子，手里拿着一把铲子，脚上还沾着一点泥土。

    “呦，长青同志来了！” 中年男子摘下草帽，放下铲子，迎上前来。

    “林大夫！”章长青很激动。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林世贤。他上前一步，握住林世贤的手，：“林大夫，早就想来看您和林老先生，可一直抽不出时间来。”

    “长青同志客气了，你那边那么忙，电话里几句就成……”

    林世贤也很激动，握着章长青的手，使劲儿晃了晃。

    章叶赶紧上前招呼：“林伯伯好！”

    “这位是……”林世贤看着章叶，穿着白衬衣、蓝裙子，梳着两条麻花辫，亭亭玉立，清秀可人。

    “这是叶子。”章长青笑着道。

    “欧呦，叶子长这么大了？都快认不出来了。”

    “林伯伯，您可一点都没变，还是当年的模样……”章叶抿着嘴笑着。

    “是嘛，这都过了十多年了……”林世贤也呵呵笑道。

    他对叶子早有耳闻。时候见过几面，长大了老爷子常常夸奖，是一棵好苗子，年纪就给人瞧病，口碑可好了。

    正着，门帘一挑，一位穿着长裙的温婉女子探身出来。

    “世贤，别光顾着话，请客人屋里坐啊！”

    “哦，快请进，快请进！”

    林济民起竹门帘子，林世贤侧身谦让着。章长青跨过门槛，进了屋。

    章叶跟在后面，冲着温婉女子甜甜一笑。

    “林伯母好！”

    “叶子好！”

    留着短发的温婉女子正是林太太。她本名叫赵玉苏，婚后就变成了林太太。解放后，不兴叫太太了就改称林师母。可章叶跟林老先生学过医术，称师母不合适，就叫林伯母好了。

    几个人在客厅里坐下。赵玉苏沏了茶水，摆在茶几上。

    “长青同志，请喝茶。”

    章长青端着茶杯，抿了两口。这是枸杞菊花茶，家里也有，是叶子配制的，去火明目，适合夏秋两季饮用。

    这边着话儿，林老先生正在午休。

    他听到动静，就喊：“济民，快把客人请过来！”

    章长青进了书房，跟林老先生着招呼。林老先生从榻上坐起来，看到章叶就：“叶子，听济民你考上医学院了？”

    “是的，林爷爷。”

    “好啊，好啊，这娃娃可有出息了，就看出来了。”

    林老先生问起了七里店，章叶一一作答。

    “叶子，你爷爷身体可好？”

    “好，我爷爷腿脚利落，还下地干活儿呢，一点都闲不住……”

    “欧呦，那你爷爷比你林爷爷可强多了！”

    林老先生今年六十四，跟章怀良一般大，他早早退休了，就跟着长子林世贤在省城生活。他对老家那边很挂念，时不时地听一下。

    章叶笑着：“林爷爷，这几年老家变化可大了，您有空了就回来瞧瞧！”

    “好啊，早就想回去看看了。”

    到家乡，感慨颇多。

    县里修了水库、船闸、发电厂，建了学校、卫生院，都是为老百姓服务的，搁在解放前想都不敢想。

    林世贤也道：“别家乡了，省城这边也建了不少学校和医院啊！咱这中医院就是解放后建起来的……”

    一九五六年搞公私合营，省城这边的林记药铺第一个参加改制入了国营。后来，办起了省中医院，林世贤担着副院长。林济民自耳濡目染，习练中医，本算继承衣钵，可国家缺少西医方面的人才，林世贤就让林济民学了西医。

    这在中医界很了不起。

    要知道，中医讲究传承，门第观念很重，那些秘方都是不传之术，对西医更是防范甚严。而西医自诩洋派，高高在上不，对中医极力压，更谈不上融会贯通。可林家独树一帜，先是林世君改了西医，接着是林济民。

    这种胸怀和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林世贤也在琢磨西医，：“中医和西医虽然不同，可治病救人的宗旨是不变的，中医治本可疗程长，西医治标但见效快，若是能融合到一起，既发挥出中医的特长，又弥补西医的短板，定能事半功倍……”

    章叶听着，很是佩服。

    最早的中西医结合理论，就是这么提出来的。一切从实际出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是时代留下的印迹，也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财富，在后续的几十年里发挥了重要作用。

    尤其是后世，遇到重大突发疾病，中西医结合犹如定海神针，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同时，也破了西方资本垄断药企、裹挟全人类的阴谋，把海外敌对势力妄图卡我们的脖子，消灭在萌芽状态。

    不知不觉半个钟头过去了。

    章长青起身告辞，林世贤客气地：“长青，咱两家离得不远，有空就过来坐坐。”

    “好，一定。”

    因为叶子的缘故，两家大人话没那么客套了。章长青称呼林世贤为大哥，林世贤也直呼其名。

    临走前，章叶从书包里掏出几个罐头。

    “林伯伯，林伯母，这是部队上发的，请你们尝尝……”

    “好，那就不客气了。”赵玉苏痛快地收下了。

    “济民，去剪两枝葡萄，还有那秋梨膏拿两罐，让你章叔叔带上。”

    “好咧。”林济民答应一声，就拿着剪刀去剪葡萄。

    章叶赶紧去帮忙，用竹篮子接着。

    林济民挑了两串熟透了的，“咔嚓、咔嚓”剪了下来，搁在篮子里。随后，又从厢房里取了两罐秋梨膏。

    “章叔叔，这是我亲手熬制的，你们尝尝味道。”

    “好咧！”章长青也不客气，示意章叶拿着。

    章叶接过来，沉甸甸的，有两三斤呢。

    出了院子，林济民一直送到巷子口。

    虽然，他不好意思跟叶话，可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章叶的脸也红扑扑的，就像喝了蜜酒。

    到了街心公园，陈水秀正朝这边瞅着。

    继国和继军也伸着脖子。见人回来了，就：“爹，你们咋去那么长时间啊？娘，是不是屁股被焊住了？”

    “继国，不要瞎！”陈水秀唬着脸。

    “呃，只顾着话，忘了时间。”章长青赶紧解释。

    “哦，没啥，咱们赶紧走吧！叶子下午还要回学校呢！”陈水秀抿着嘴笑了笑。粗话被娃娃们听见了，怪不好意思的。

    章叶也偷偷地笑了。

    看得出来，爹很重视娘的感受，这就是在家庭中争得的话语权吧？

    *

    一家人在百货商店逛了一圈。

    章长青买了一台收音机，称了两斤点心，就往回赶。

    到家时，快五点了。

    章叶吃了两个包子，就去赶公交车。

    学校有纪律，在校大学生不能随便离校，更不能在外面过夜。赶在星期天，她上午回家，下午就要赶回去，晚上查寝室，不在是要点名批评的，严重的还要受处分呢。

    二路公交车来了。

    章叶挎着书包上了车。过了两站，林济民也挤了上来。他挎着书包往后面走，想找个空位，一眼看到了章叶。

    “章叶！”林济民挥着手。

    “哦呦，这么巧啊？”

    章叶也看到了林济民，就指了指旁边的过道，示意他过来。

    林济民抓着扶手，挤了过去。

    中途有人下车，俩人坐在最后一排，看着窗外也不话，可心“扑通扑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