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中秋 “公子,恭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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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浈抱着他的手, 泪盈于睫,又喃喃重复一遍。

    “别丢下我。”

    段容时轻叹一口气,空着的手将她的头发挽至耳后, “绊放心, 我只是去倒杯水。”

    苏浈却陷入低落的情绪无法自拔, “他们都走了, 我只剩你一个人了……”

    她又被困在了那个梦魇中。

    二皇子把她拖到地上,用马鞭狠狠地抽她的脊背, 二皇子妃端坐一边冷眼看着,还饶有兴致地让人端了一盆盐水来。

    “贱人,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也敢来败坏我的名声!”他拖过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像垃圾一样随手扔在面前, “你倒是养了条好狗, 只可惜啊,好狗认错主了!”

    血腥气一下子就浓烈起来,二皇子妃捂住鼻子, 同二皇子抱怨几句,而苏浈却不敢置信地抹开这人的头发。

    这是飞絮, 从前会会笑的飞絮,此刻声息全无,只剩下一副残破的身躯。

    两天前她悄悄告诉自己, 她发现东墙边有颗矮树,借着力道或许可以试着翻出去,回苏家报信求援。

    苏浈知道她成功逃出去了,因为她出去那日,二皇子便将自己了一顿。但苏浈没想到, 她是这样回来的。

    二皇子累了,坐到一边喝了口茶,二皇子妃悠悠劝道:“莫要动气,这丫头好歹是送回来了,也没让消息走漏出去。”

    二皇子冷笑道:“贱人的父亲好会坐地起价,不过区区一个婢女,居然也敢同我要工部侍郎的位置,真是异想天开,果然是一家子贱种。”

    二皇子妃又叹了口气,捂住鼻子撇一眼苏浈,“这弄得血刺呼啦的,脏死了。她兄长已是没用了,还留着这贱人做甚?”

    苏浈浑身一抖,“我兄长怎么了?”

    “你兄长他宁死不降,自然是去死了嘛。”

    苏浈眼前一会儿是苏英战死沙场的模样,一会儿又是苏英除族离家的背影,还有苏迢同徐氏冰冷的面孔,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也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她又颠三倒四地了些胡话,一会儿喊母亲,一会儿又喊苏英,甚至连飞絮流云都喊了个遍。

    最后将泪湿的脸放在他手中,哀求般地蹭了蹭。

    段容时顺着她的头发安抚许久,目光落到她脸上,有些茫然地呢喃道:“我不会走,可现在要走的是你啊。”

    他的手下一直在苏浈身边守着,这原本是为了保护苏浈的安全,却让他知道了许多令人意外的消息。

    同他成婚的确是松开了苏浈的手脚,令她在大婚第二日便开始处理自己的财物,准备假身份,又借着修缮段府的遮掩,悄悄在京中置办了宅院。

    他很清楚,这是苏浈替自己准备的退路,只是他不明白,这条退路究竟什么时候会被启用。

    有时候段容时也觉得自己矛盾极了,他既想给苏浈一切她想要的、一切世上最好的东西,又绝不肯遂了她的意思放她自由,他不愿强迫她做不想做的事情,却又不肯松开禁锢她的手。

    或许苏浈也是这样的,分明心中怕他、厌恶他,却还惦念着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抓着不肯放手。

    许是酒意上涌,又或者是看见旁人的热闹团聚想起许多旧事,段容时在这时候难得有些落寞。

    苏浈像是心里安定下来,闭着眼睛,呼吸逐渐平稳。段容时侧坐在榻上看着她,像是给她听,又像是给自己听。

    “我也曾为你摘过风筝……”

    -

    这还是头一回醉酒,翌日苏浈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她努力睁了睁眼,正要起身时却发现自己怀里还抱着段容时的手。

    段容时还穿着昨日的衣服,和衣在床边的榻上凑合了一宿,他骨相精致,肤色有种近乎透明的白,就这样随意地靠在床边,显得柔软又温柔。

    记忆渐渐回笼,她是如何轻浮地扑在他身上摸他的脸,如何拽着他的手哭着喊着叫他别走,昨夜的景象断断续续地浮现在眼前,苏浈脸上红晕也渐渐扩大,染红了耳尖和脖颈。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

    苏浈原本就计划昨夜要成事,的确是下了豁出脸面的决心,但没想到自己一着不慎喝醉了酒,还做出那么多……那么多不要脸的事。

    他眉头皱了皱像是要醒,苏浈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人家的手,连忙松开,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段容时窝着睡了一晚,胳膊酸疼,一动便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他抬起头,见苏浈已经坐起来了,拧着眉问道,“是着凉了么,脸怎么这么红?”

    苏浈躲在被子里摇了摇头,声如蚊蝇,“我无事……”

    段容时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脸,还是不放心,“还是找个大夫来看看,昨日不该喝那么多酒。”又见她缩成一团不动,想起他们昨日都未梳洗,苏浈睡得应当不大舒服,眉头皱得更紧,“我叫人进来给你更衣。”

    着自己也有些奇怪,怎么这时辰了还没有下人进来伺候。

    苏浈抿着唇,她昨日特地让下人们不要扰,却没想到现在是这样的情形。她也没脸再待在床上了,拉着段容时问道:“主君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昨夜她折腾了一晚,想也知道他肯定没歇好,眼下都有一层淡淡的青影。

    段容时早习惯了没日没夜的日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出门唤人进来给苏浈梳洗,又让人去医馆请大夫来瞧。

    他自己倒是十分随意,只让人烧了些热水洗去酒气,换了身衣服,却见着胡楼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公子,恭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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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王殿下,不知有何贵干?”

    恭王郑瑜禾自诩忠直,同总是明里暗里想要拉拢段容时的太子不同,恭王对统御司这等行阴诡苟且之事的地方一向嗤之以鼻,也曾多次上书请求皇帝撤裁统御司。

    二皇子郑瑜荣立为太子后,恭王为避其锋芒,借口为幼子祈福去往西川寺静修,久未回京,一回来却往段府跑。

    他带着兜帽从后门进来,想是不愿引人注意,一进书房便沉声问道:“段指挥使,孤王不愿那些客套话,我只问你,有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你敢不敢干。”

    段容时挑了挑眉,请他坐下,胡楼会意将门关上,守在门外。

    “想必此事不仅利国利民,还会震动朝野,不然殿下也不会特意来此。殿下有话不妨直。”

    恭王生得魁梧,带着怒气皱眉时便有一股威慑在,“不错,此事干系重大,若你没有这个胆量,我自会再寻他法。”

    这就是一定要段容时给个承诺。

    恭王同太子争斗多年,早已势同水火,就算此时碍着皇帝还能保持表面的和平,但谁都知道,太子登位,第一个要肃清的就是恭王的势力。

    他这时候要的,不仅是段容时在此事上站在他那一边,更是要段容时同他站在一条船上,扳倒太子。

    段容时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才道:“此间无旁人作证,段某就算是答应了,日后也可随意改换主意,殿下既无旁证,又何必非要这个诺言呢?”

    “若你是肯轻易改换门庭之人,便不会到现在还未归顺太子。容时,”恭王换了个称呼,“你我曾有同窗之谊,虽时过境迁,但我不信你连本性都会改变。”

    段容时垂眸不语,像是被他动。

    恭王又劝道:“我知你念着旧时情谊,不肯轻易对太子动手,对令阃是什么心思朝野皆知。你对苏家女重情,可想过日后太子掌政,她该如何自处!”

    见他仍是不为所动,恭王沉下心,再添上一把火。

    “我今日要同你商谈之事,关系到天下安宁,就算你我不肯动手,将来也会有其他人出手,只怕届时便会失去先机。我不妨给你透个底,此等良机千载难逢,若能运筹得当,便能将他彻底拉下来。”

    什么大事既能将太子扳倒,又关系到天下福祉,也只能是最近的江南灾祸了。

    段容时眉心微动,终于松了口,“微臣能有何助益,殿下直便是。”

    这便是答应了合作,恭王大喜,将一切和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