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女魔头逃婚
大红花轿从熊府后门出,绕过几条巷来到一处空地。
花轿落地,红头盖掀起,不觅望着张五。他手拿一个纸扎的新娘子,身量跟不觅差不多,也缺了一条胳膊和一条腿。
大红喜服罩上纸扎人的身体,像偷穿大人衣衫的孩,脸上涂了奇怪的艳妆,一张血盘大口很是渗人。
他把不觅扶出轿子,再把纸人新娘子安置在花轿中。
“姐对不起,我从未想过害你欺负你,可是熊三娘夫妇当家,如果我不欺负你嘲笑你,就得被他们断腿卖掉。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也不后悔我做过的这些。要是有朝一日你因为恨我要找我报仇,我也认了。”
不觅坐在地上,挨着一棵大树。
等药效过去。
四个轿夫把花轿抬起,继续去送亲。
迎面走来一顶镶金带银的奢华花轿,四个带笑脸面具的黑衣男拦住轿夫,把奢华花轿往地上一放,拱手道:“抢亲。”
四个轿夫:“???”
浓密的树荫下,张五察觉不对劲,压低声音道:“姐,我们先离开吧。”
不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缺一手一脚一耳,要多怪异就多怪异,也不知那位鬼霸的品味到底是多清奇,才会想娶她。
“走。”
张五背起不觅,健步如飞。身后的八名轿夫不太和谐,已经从言语冲突演变成肢体冲突,四个轿夫虎背熊腰,也练过一点拳脚功夫,但被四个笑脸面具男轻松趴。
花轿帘子掀开,纸扎的新娘子刚被颠了颠,歪歪扭扭坐着,红头盖歪扭倾落,露出那张渗人的血盘大口。
“被骗了呢!”
“追!”
笑脸面具男不需言语,动作默契,齐齐扛起花轿,左拐右拐,在某个分叉口处截住张五和不觅。他们把花轿放下,掀开红轿帘,文质彬彬:“请新娘子上轿。”
四个笑脸面具男皆穿黑衣,无论是发型身形还是站姿皆是一模一样。而且他们话,是四人一起开口,四道声音一模一样,比四胞胎更像四胞胎。
分身术。
是司徒灵。
他也是不觅昔日的同窗好友,两人还一起劫富济贫过,因为违反晦月山规矩被赶下山,不觅寻了他很久,却不曾再见到过,没想到他去黄泉混了,还成了鬼霸的下属,替他抗花轿娶媳妇。虽然他的分身术很适合抗四人花轿,可也太大材用了。
“那个,我能不嫁么?”
面具下,司徒灵的脸见不着,可他语气却变得尖锐了起来:“鬼霸娶亲,谁敢不从。”
好歹是旱尸老祖,被后辈强娶回家,成何体统。
“张五,逃。”
张五正有此意,腿脚抹油跑得飞快,他算准四个面具男要扛大红花轿不便走路,转往窄仄的巷里转,身后没有脚步声,他松了一口气,缓下几步。
“别大意,”不觅提醒他。
“看天上。”
张五抬头一看,四个面具男扛着轿子如风般浮到天空,低头嘲讽盯着他。
张五更加卖命奔跑,但他的脚速始终不如面具男的。
四个笑脸面具男把花轿搁置一旁,前后左右包抄了两人,双手环胸,气定神闲。
“你是要走上花轿,还是想绑上花轿。”
“我选第三条。”不觅拽紧手中的符纸,拖延时间,准备反击。
张五的坚持已经到了极限,把不觅放在地上,扶她站稳:“姐,我没办法了,对不起。”
“照顾好桃枝。”
他刚答应,不觅一张符纸拍到司徒灵的脑门上,他侧身一躲,不觅捉紧机会,蹦进只融一人通过的巷。
漆黑的巷照不进阳光,尽头却有一抹光亮。浓郁的脂粉味飘来,几只煽动着漂亮翅膀的灵蝶翩翩飞来。
不觅皱眉,转身退出巷。
她旱尸老祖从前人人憎恶,想找个人架都被人避得远远的,重生一回,怎么哪儿都是熟人。偏偏她现在武力值不行,想人也不过,心底的那个憋屈呀。
苏绯月悠哉摇扇,缓缓从巷走出,粉色长袍,头戴玉冠,明明是男子却长了一张女人脸,雌雄莫辨,还爱涂脂抹粉,他幻变出来的灵蝶,一只比一只花俏,一只比一只艳美。
当年在晦月山修学时,一众学子就他最突出,同窗送他雅号:“灵蝶公主。”
两人前后夹击不觅,苏绯月折扇抵唇,眉头紧皱,嫌弃道:“好丑。”
“主上只要她。”
不觅左手捏符纸,寻找最佳的逃跑机会。这两人都不是善茬,也不太讲就什么一对一的江湖规矩,一人手持折扇翩翩,扇出几只灵蝶;另一人手扶笑脸面具,再多变出几个分.身。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面具男比蚂蚁还多。
不觅琢磨,他替鬼霸扛花轿还挺合适的。
“二位适可而止。”
镶金嵌玉的花轿从内到外伸出两根白玉瓷般的手指,捻起花轿帘子往上一挥。大红色长布随风而起,露出坐在花轿里的白衣男子。
晦月山弟子的统一白衫衬得他肌肤更加雪白透亮,犹如一块完美无瑕的宝玉,静静坐在花轿中,丰姿奇秀,高贵清华。
“啧啧,晦月山二公子在呢!你想嫁给我们主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司徒灵几十个分.身齐齐脱下笑脸面具,露出一张一模一样的俊脸,若是喝了酒的人看到这番诡异的想象,定以为自己醉的不轻。
司徒灵面具化长弓,阴阳之力汇聚铉上,化成长箭。
几十支长箭射向梅姑苏。
梅姑苏一掌击在轿壁,轿子旋转,把弓箭全挡在轿外。
司徒灵一见到梅姑苏,话了几句就要,显然结怨已久。而且司徒灵家教极好,素养特高,让人撒尿照样的话从他嘴里出,从前是想也不敢想的一件事。
不觅又看了苏绯月一眼,摸了摸下巴,琢磨定是近墨者黑。
“鬼霸为何要娶她。”
梅姑苏破花轿而出,立于不觅面前,横出长剑护着她。
“我们主上的事情何须你来过问。”
司徒灵一见到梅姑苏就火气狂飙,见他挡在不觅面前,正中下怀,几十把弓箭对准梅姑苏,要把他射成筛子。
梅姑苏眸光越发冰冷,不想再跟他们纠缠:“蛮姑娘请随我离开。”
他一手执剑,一手要去拉不觅。普通姑娘听闻要嫁给鬼霸,早就吓得半死了,听闻有人救命定是欢喜不已,但不觅却久久不动。
梅姑苏心头疑惑,往后一看,一怔。
穿粉衣的残疾少女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个纸人。跟竹编手札的手工纸人不太相似,这是一个椭圆形的,像被气球鼓了起来,眼睛鼻子却被画得惟妙惟俏的纸人。可惜没什么重量,身体轻飘飘的,所以脚下押了一块石头,防止被风吹走。
不觅趁他们斗时,画了个傀儡符。
旱尸老祖出品的傀儡,能力容貌跟本尊一模一样,可惜符篆有限,乃是用招妖符的符篆临时改画的,重量欠缺。
她坐到一口荒凉的枯井边,拆下包脚的棉布。她一只脚跳立行走,声响更重,但包了棉布,音量减轻,而且刚才他们两方得难分难解,天时地利人和通通齐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现在高兴得是否太早了。”
乍一听这音腔,不觅头皮发麻。
怎么把他给忘了。
一只只翩翩起舞的灵蝶围绕不觅转圈,苏绯月摇着折扇姗姗来迟。
他饶有兴致盯着不觅的脸,想起了故人:“你倒是有趣,难怪主上要娶你。”
“他为何要娶我?”
她姿色不算上等,容貌也不算绝美,还因为缺胳膊少腿,耳朵也没了一只,十分怪异。不觅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黄泉美人千千万万,哪里轮的到她入鬼霸的眼睛。
求放过啊。
苏绯月摇扇子的动作停止一瞬:“主上的意中人乃是画符师,改画符篆这种儿科的东西,就是她玩剩下的。在她走后,再无人能把招妖符画成傀儡符。”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竟有人本领跟她一样强。
十年前,不觅晦月山求学,传授符篆学的老师,符篆一纸在于写和用。写就是赋予符篆的能力,定身符就是定身符,净化符就是净化符,不能改,也不能随便用。
但不觅不信邪,发表了豪情壮志,她认为天下符篆乃是一家,为什么我不能创造出一张能定身又能净化的符纸呢。
符篆老师是个墨守成规的老头子,胡子眉毛齐齐翘起,掏出戒尺狂抽桌案,气得够呛。
不觅为了证明自己,也为了反驳老头子的“前人道理”,努力研究符篆。
她绘出招妖符,让妖界探子不能再在人间肆意妄为,再绘制去妖符,把妖界探子赶出人间。
曾几何时,阴阳师雨不觅一名,乃是人间的骄傲,那时家家户户的大门都贴上她的符篆,并为求她亲笔所画符篆,不惜花上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