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年刚过,万物复苏,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镇江府地处要塞,经济繁荣,坐落在城里的贵人不少,其中城南有一户人家姓苏,祖上出过大贵人,府里堆金积玉,碧瓦朱甍,是这镇江府大多数人家的座上宾。
年节期间,苏家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迎来送往的沉浸在年节的喜悦中,哪里知道西北角里的那个稍显破败的院子的主子有一瞬间的失了呼吸。
黑乎乎的床上躺着一个女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重病之像。
苏文惊醒睁眼的时候眼前恍然略过一片血雾,好像喷洒在了她的脸上,落在嘴里,尝到了铁锈的味道。
脑子有点晃荡,她摇摇头,等视线不再模糊,定睛一看,入目的是暗淡得积了灰的纱帐,青色的,可以模糊的看出上面绣有竹纹,苏文嫌弃的蹙眉。
这样子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眼前了,莫不是丫鬟偷懒。
掀开冷硬的褥子,想要起床,帐子外就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姐,你醒啦?”是一道稚嫩的女音,随即帐子被拉开,苏文看到一个穿着青色棉袄的丫鬟,模样嘛,她量了下,和她贴身丫鬟绿衣很像,可绝对不是绿衣。
“你是谁?”苏文张张口,吐出一句粗哑干涩的难听声音,惊得她捂住嘴巴,女子娇就要处处娇,是以苏文对自己勉强称得上好听的声音是爱护有加,吃点辣食都要琢磨再琢磨的。
不等她细想,丫鬟就慌了,走近床头,摸摸她的额头感受温度,恐慌道,“姐,我是绿衣啊,你怎么了?”
绿衣紧张的看着苏文,眼睛不大一会就蓄满了泪水。
新太太不慈,整个冬天她们既没有得到御寒的棉衣也没有可以取暖的炭火,如今穿的都是以前的衣服用来改的,苏文素来养得娇贵,刚入冬就得了风寒,断断续续的整个冬日就没有好过,嬷嬷临走前留下的一点银钱都拿来买药了。
昨天晚上苏文的病情又加重,绿衣没有办法,又不敢去求太太只得抱住她默默祈祷,幸而老天开眼,凌的时候温度降了下来。
“绿衣?”苏文疑问道,她清楚的记得绿衣为了给她引开贼人,最后死了的。
苏文怔怔的看着绿衣,慌神想起她应该也是死了的,那一剑可是直直的刺入了她的心脏的,棱角分明的剑还在她体内转了一圈,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心脏处有钝钝的痛感,从内腹顺着喉咙冲上来的血溢满了她的口鼻,那种情况下,哪里有可能活下来。
“姐?”
“嗯。”苏文喘着气着急问道,“我几岁了?”
“开年前刚满十二岁啊?”
十二岁?才十二岁,苏文立刻朝四周看去,破败的家具,漏风的窗户,简陋得有点熟悉。
“姐,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苏文咬了咬舌尖强迫她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眼前的情况,如果没有错的话,刚满十二岁的她现在还在她爹家,“没事,就是睡多了,有点迷糊。还有多久到正月十五?”
“明天就是了。”绿衣不知道苏文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可还是认真答道。
苏文松口气,放下心来,还好,她不用等太久。
她记忆里,这个冬天来临之前,一直和她们相依为命的沈嬷嬷悄悄的离开了苏府,去往京城求救,算时间,已经好几个月了,在她们都要绝望的以为不会有人来了的时候,叶家人终于到了。。
苏文撑着脑袋疲惫道,“你先出去吧,我再歇一会。”
绿衣担忧的瞅瞅天色,才刚刚亮而已,回头看看苏文,想要劝时可一触及到苏文的不容拒绝的眼神后立马就点头出去了。
天气似乎不怎么好,昏暗昏暗的,苏文翻个身裹紧了身上的薄褥子,瞪大了双眼,不懂她明明是该死了的人怎么就一转眼就回到了她十二岁这年。
她是被人杀死的,有组织有预谋的。
那些人假装成山贼,但是他们行动迅速且有组织性,一看就知道他们肯定不是真的山贼,怕是她那个前夫君舍不得她带走的那些银钱而下了黑手吧。
苏文哼哼,在被窝里声的将王明川祖宗十八代骂了遍,直到口干舌燥停下后才算起她现在的境况来。
明天,她那早死的表哥就会来接她回京城,苏家敢苛待叶国公府的外孙女,接着他们就会倒大霉。
苏家她并不在意,京城她是一定要回去的,疼爱她的外祖母还在那呢,只是……苏文眼神暗了暗,片刻后叹息一声,罢了,先回得京城再算其他吧,不过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才是正理。
重来一次,总不会更差。
苏文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又准备盘算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路,然后苦逼的发现她还是个孩子,而且是个什么都没有孩子,能有什么路,只能乖乖的跟着短命表哥回京城。
胡乱的想着,又幻想了一下她拿着那把杀她的剑在王明川身上捅了百八十个窟窿,苏文才沉沉睡下,从她与王明川和离后她就带人离开想要回京城,没想到才出江南地界不久就被人追杀,足足两天她都没有合眼,现在是脱离危险了,所有的疲惫冲上脑袋,眼睑似有千斤重,一睡便到了下半晌,还是绿衣看不过眼了强行把她叫起来的。
“姐,你再多用点吧。”绿衣苦着脸劝着。
掉漆的原木桌上摆着三个碟子,一个碟子里面是三个馒头,一个碟子里是一般冷得油都凝住了的莴笋炒肉,最后一盘是泡萝卜。
苏文已经吃了半个馒头了,剩下的她实在是吃不下,多少年了,她吃的哪样不是山珍海味,玉盘珍馐,如今……苏文看着心中又是一口老血。
“你吃了吧。”苏文道,“我实在是吃不下。”
绿衣摇摇头,见苏文实在不吃了,她就将这些拿下去放着,到晚上的时候还能抵一顿。
“姐,都是我不好,拿不到好一点的东西。”绿衣收好仅有的食物,对呆坐在桌边的苏文自责道。
“如果我有嬷嬷半分能干就好了。”她着就又要掉眼泪。
绿衣本来和她一样大,但苏文是在二十六岁的时候重生回来的,算起来比绿衣大了不止一轮呢,且绿衣还是为了给她引来山贼而死的,这么一来,绿衣在苏文眼里就更是一个妹妹了。
本着年长人要照顾的,苏文安慰道,“绿衣很能干啊,等以后我们有钱了,我们吃一样扔一样好不好。”
“姐?”绿衣奇怪的看着苏文,想着是不是真要去求新夫人找大夫,再这么下去,不定人就没了。
被绿衣以看怪物样的神情看着,苏文反应过来,她现在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咳嗽假笑两声后不太自然的,“呃,我是以后我们的日子会很好过的,到时候绿衣就可以变得和嬷嬷一样能干了。”
提到沈嬷嬷绿衣转移了注意力,“也不知道嬷嬷到了京城没有?”
提到那个一心为她的嬷嬷,想到她现在也是好好的待在国公府内,苏文浅浅一笑,因为生病而有些泛白的嘴唇勾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年纪就有了倾城之色。
叶家人明天才会来,她们还得吃晚饭,仍然没有人来给她们送吃的,为了吊命,苏文吃了一个馒头,另外的都推给绿衣吃了,两人将将洗漱后躺进一个被窝里,互相抱着取暖,听着破窗外面的老鼠唧唧的叫声,勉强过了这最后的难熬的一夜。
翌日清,苏文拦住了要去取早食的绿衣,“不要去拿了,有人会给我们送来的。”
绿衣不解,只是她从来就没有主见,胜在听话,听苏文的话,听沈嬷嬷的话,长这么大,也不曾犯什么错。
苏文扫一眼绿衣透风的棉布裤子,“上床来盖着吧。”
“嗯,谢谢姐。”绿衣也冷,听了话扬起大大的笑脸,即使这个冬天为了保暖她经常和苏文睡一起,可听到苏文关心她,她还是忍不住的想笑。
她是苏文在大雪天里从街上捡回来的,睁眼模模糊糊见到身穿狐狸裘的苏文时还以为是神仙来救她了,后来她就把苏文当成了她一生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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