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散场，符钟舟被许寉牵着出去的时候还挺迷糊，找了个角落，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缓冲一阵。

    “放映厅怎么这么热，”他了好几个呵欠，在许寉身上充了电会儿，终于把头从对方肩膀上挪开。“感觉都不能呼吸了。”

    许寉自然知道是为什么热。刚才他坏心思去亲符钟舟，本来只是想捉弄他，没想到这人根本不为所动，眉毛都不皱一下地继续睡。那样子毫无防备，许寉越亲他越觉得可爱，忍不住得寸进尺，直到符钟舟鼻腔里哼哼两声，他才勉强放过他。

    偷吃当然不能被发现，许寉不动声色地抿嘴，撞了一下他的肩膀。“里面太闷，出去吹吹风就不热了。”

    两人出了影院往外走，符钟舟想起自己刚刚睡得死沉，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电影好看吗？”他问，“我刚才看到一半就困了，后面的剧情是怎样的？”

    许寉光顾着亲他，哪还知道剧情是什么。

    下午四点，太阳已经不那么刺眼了，广场上凉风阵阵。两人最近都缺睡眠，出来玩这么一阵就有些困乏，于是拦了辆车算直接回译美。

    “我得回家吃晚饭。”上车后，符钟舟低声，“今晚我爸妈就得飞回去上班了，公司还有一堆事儿。”

    他这意思是，许寉今晚只能回宿舍了。

    “去吧。”许寉捏了捏他的掌心，中指侧面的硬茧蹭过他的皮肤，“你这两天……辛苦了，回去早点休息。”

    经过刚放学的一所高中，出租车在拥挤的道路上缓速前进，周围的鸣笛声响成一片。

    趁着一片混乱，符钟舟倒是含着笑凑过来，轻声在许寉耳边：“那下次换你辛苦？”

    许寉的耳朵像是被他咬过一样红。

    符钟舟被斜了一眼，只好认命地躺回座位上，却听许寉咳了一声，声音闷闷的。

    “考虑一下。”

    半晌，许寉又添上一句。“要看你会不会坦然相对。”

    符钟舟一摸下巴，思索片刻，好像把他的意思误解了。

    “是在上次弄的时候我穿了衣服？”

    许寉：“……”

    符钟舟看他脸色急转直下，有些紧张。“不是这个事？那是什么？”

    “算了，”许寉一转头，撑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当我没。”

    两人话别扭，出租车行进也时慢时快，二十分钟的车程硬生生耗了四十分钟。等到达目的地，两人早就在后座睡得东倒西歪。

    付钱下了车，符钟舟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那我先回去。”他的视线黏在许寉身上，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处在热恋期，有些过头了。

    校门口只有来往的几个居民。许寉快速的捏了一下他的手，嘴里的话犹豫片刻，还是没问出口。

    危机解除后，他总是想起谢妍的话。一想到符钟舟对自己还有所隐瞒，他就觉得有些不甘。但每次一对上他那双眼睛，许寉就问不出口了。

    他不想自己答应了符钟舟，却又因为这么个虚无缥缈的心结而无法完全接纳对方。

    “那个……”

    眼看符钟舟就要转身走了，许寉又开口叫住他。

    “什么？”符钟舟冲他笑，“嗯，如果实在不想回宿舍，我不介意当着爸妈的面带个朋友回去住。”

    “不用，”许寉深知如果自己去了，今晚谁也别想睡好觉，“我就是问问，你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了吧？”

    符钟舟眼神微变，似笑非笑地反问：“你呢，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也不知道这话是无意还是有心，许寉没来由的心虚。然而他转念一想，自己也就一段无疾而终的暗恋而已，虽然以前提过一嘴，但是不好像也无可厚非。

    “没有。”他在心里把自己服了，嘴上出来却还是没什么气势。

    符钟舟倒是气定神闲，一挑眉。“那我也没有。”

    话到这份上，许寉也不好再问。他只好自圆其，就当那些话谢妍是为了激他。

    两人在校门口分开。许寉回宿舍，和秦平一起吃了顿泡面后，和家里通了次电话就躺下补觉了。临睡前，他又习惯性地掏出手机刷微博，然而就在他看到船太太更新的动态后，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滑动屏幕的手僵住了。

    ——“你呢，你还有事情瞒着我吗？”

    符钟舟的表情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许寉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虚了，不是因为初恋，而是……

    如果他悄悄关注一个人五年，甚至对那个人有仰慕之情的话，算不算是有所隐瞒？

    如果他给那个人写的明信片上密密麻麻全是真心话，却没有给自己男朋友写过一行情话，算不算有所隐瞒？

    许寉无力地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他本想敲一下符钟舟的秘密，没想到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想来想去，他也没想明白他对船是一种什么情感。若是欣赏她的作品，许寉却忍不住想了解更多就连船弹的一段曲子他都忍不住循环播放，企图寻找她生活中的痕迹；若是喜欢她，许寉却从来不知道喜欢女生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许寉一拍自己脑门。

    船太太是女生，他所认识的船只出现在文字和作品之中，因此给了他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等到参加讲座的那天，许寉就能够全方位清楚认识到她是个女孩子，便也不会有那么多幻想了。

    许寉终于是舒心了不少。他不太喜欢纠结这种事情，因此想明白后更是倍感轻松。他点赞了船太太讲座预告的微博，关上手机，撑了个懒腰。他暗暗想着便弯了嘴角，自己真是中国好男友，睡个下午觉的时间，还不忘帮自己对象减少潜在情敌。

    他就这样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半夜也没翻身。

    另一边，几百米开外的区里，符钟舟的房间里亮着灯。

    他吃完饭便送父母去了机场，两人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总归还是舍不得的。一通道理完，符钟舟和爷爷返程回家。符爷爷看了会儿电视便睡了，热闹了几天的房子又安静下来。而符钟舟洗漱完，穿着睡衣回了房间。

    他什么也没干，关了灯，开电脑，坐在椅子上盯着微博发呆，手里拿过一旁许寉送的火机摩挲。

    书桌上乱的出奇，若是放在以前符钟舟肯定是受不了，半夜都得爬起来收拾整齐了。然而他现在根本不想动，两只脚踩在椅子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任由写了一遍又一遍的讲座大纲摊了一桌子。

    屏幕上那个蓝色船的头像额外显眼，消息早就成了99＋，交流群里聊天火热，即使到了晚上十一点多也没停下来。

    他就这样坐了很久，直到两条腿都麻了，才缓慢地起身。符钟舟翻了套衣服出来套上，在镜子前脱衣服的时候，透过镜子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些扎眼的痕迹。他微微一顿，把刚才拿出来的衣服又扔回衣柜里，套上低领口的长袖睡衣和长裤就出去了。

    符钟舟睡意全无，踏着拖鞋就去敲对面的门。

    正如他所料，门里传来一阵不耐烦的脚步声，而后门被开，谢妍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有事？”她大概是准备睡了，睡衣上披了件外套。然而谢妍本想抬眼瞪他，却看见他脖子锁骨上那些没褪的红印，忍不住“啧”了一声，伸手就要去关门。

    符钟舟得逞，边笑边挡她的动作。“聊聊。”

    谢妍的父母不在家，符钟舟跟在她后面进了客厅。谢妍开了盏玄关处的灯，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和他隔了个茶几。符钟舟本是不想来找她的，但自己在心里把这事想了很多遍，最终只能和唯一一个知情人讨论解决。

    “你要是来跟我炫耀的，就赶紧走。”谢妍瞥了他一眼，也没征求同意就点了根烟。

    “不是这个，”符钟舟也不炫耀了，老实正事，“你，我应该把‘船’介绍给他认识吗？”

    谢妍还是没忍住发脾气了，泄愤似的呼出一口烟。“你问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不是你的祝我前程锦绣吗。”符钟舟耸耸肩，“我是真的来虚心请教的。”

    “……那你想告诉他吗？”谢妍深吸一口气，问。

    符钟舟低头沉默片刻，真诚地摇头。“不想。”

    起初他没算认真经营一个ID，只不过是谢妍的建议，把自己的作品发到网上，记录一下进步而已。但后来有不少人关注，给他鼓励和夸赞，符钟舟便算好好经营这个账号了。

    一方面是想不负期待，另一方面，或多或少是因为虚荣。

    这件事他谁也没有告诉，除了最初出主意的谢妍，就连叶志泽他们也不知道。他越经营“船”，越不敢向别人起这件事。因为他是个不完美的人，而船不是。

    ——船永远温柔善良，永远对创作充满热情，永远给予喜欢自己的人积极的回应。

    谢妍眉头一皱，“为什么不想告诉他？”她用烟点了点坐在对面的人，“你也太贪了，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东西是完美无缺的？”

    “不只是这个原因，”符钟舟闻到烟味不太舒服，皱了皱鼻子，忽然很想念许寉身上的味道，“我怕他知道之后觉得我们之间的差距被拉大了，我不想给他这么多压力。”

    作者有话：

    两人都够专一，一个自己脑内消灭情敌，一个上门找前女友炫耀（求海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