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两堂考试结束，考生们把画材放在考场便出了教学楼，去学校广场上领午餐盒饭吃。

    “东西放在考场不要紧吧，”排队领盒饭的时候，娄琢回头问许寉和符钟舟，“应该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干，把别的考生的东西拿走。”

    许寉和符钟舟相视一笑，摇头。

    “我看谁敢。”许寉吸吸鼻子，领了两份，递给符钟舟。

    他已经大概猜出来是怎么回事儿了。上午考试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四周，大概是因为气急，一心只想着如何用他那短的握不住的笔头画张高分试卷。交卷的时候，许寉拎着自己的卷子，不慌不忙地交给监考老师，却见另一人正巧也来交卷。许寉一瞥那考卷上倭瓜裂枣的头像，有些忍俊不禁，再抬头看其作者，居然是邹友。

    邹友也正盯着许寉手里的考卷看，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充满了惊讶和不可置信。那表情，就差把“我干的”三个字写脸上了。

    许寉见是他，也不装了，噗地一声笑出来。

    邹友的脸顿时红了，像只熟透的烤地瓜。监考老师寻声瞧了眼，看见邹友的考卷，嘴角也无法掩饰地抽了抽。许寉笑够了，心满意足地交了卷，拎着矿泉水就去对面考场找符钟舟了。

    他回想当时邹友的表情，觉得非常解气。

    “这么开心，想什么呢。”

    符钟舟坐在操场看台上，见许寉笑而不语，便拆了筷子戳戳他的脸。娄琢带着宋清涵坐过来，看见许寉一脸愉悦，也觉得新鲜。

    “原来许寉也会笑啊，”宋清涵声嘀咕，“第一次见。”

    “那你以后多来找我们玩，”符钟舟闻言，捏了捏许寉的脸，又把人一把揽过来，“别看他长得凶，实际上很好相处的。”

    许寉瞥他一眼，“你谁长得凶？”

    “没有没有，听错了。”符钟舟赶紧赔罪，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他。

    上午的插曲没对许寉产生任何影响，四人聊着天把午饭吃完，躺在看台上睡了会儿。

    许寉还是第一次这样以地为床。侧头看了眼一旁吃完的盒饭，顶着秋日正午的太阳，有种自己是出来工的错觉。

    “睡吧，下午还要考试。”符钟舟用手捂他的眼睛，靠坐在一旁，蜷起身子休息。许寉坐起来，和他靠在一起，也闭眼睡过去了。

    下午的考试很顺利，就是考题有些变态。

    “当时拿到考卷我就傻眼了。”

    许寉交卷晚，出来便看到彭鹏支着椅子，坐在操场上和其他人话。“三块衬布全是绿的，所有瓶子罐子全是玻璃，”他苦恼地捂着脸，“完了完了，这次要考砸。”

    回译美的车还没到，大家都支着折叠椅坐在操场的草地上，个个抱着自己的画包，愁容满面。许寉望了一圈没见着符钟舟，拍了拍彭鹏的肩膀。

    “看到符钟舟了吗？”他问。

    彭鹏眼睛一眯，“找漂亮姐姐聊天去了吧。”

    “好像在那边的商店，”吕景楠没听出彭鹏是在故意逗许寉，非常老实地一指远处的卖部，“刚才看到叶志泽和他一起来着。”

    模考之前，符钟舟和许寉猜题，压的就是玻璃器皿，私下多做了不少练习。今天许寉拿到考题便松了口气，不急不慢地画完，效果还不错。也正因如此，他现在挺想找符钟舟分享一下猜中题的快乐。

    他把椅子支好，放下手里的东西便晃悠着去找人了。

    另一边，符钟舟坐在卖部门口的石凳子上，盯着狼吞虎咽吃方便面的叶志泽发愁。叶志泽中午没吃饱，下午考试的时候饿得不行，于是提前交卷跑出来买吃的。

    叶志泽吞下最后一口，端起面碗又喝了一大口汤，这才发现符钟舟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表情不太高兴。

    “啧，舟哥，你还是不要盯着我看，不然许寉会宰了我。”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手背一擦嘴角的红油，作势要挪远点儿。

    “别瞎，”符钟舟一拍他后背，歪着脑袋沉思，“许寉就要生日了，我问他想要什么礼物，他也不给我听。”

    “你直接问他了？”叶志泽眼睛瞪大了，“这怎么好直接问呢！”

    符钟舟取了眼镜，用手揉了揉眼睛，有些困倦。“他家很有钱，我怕我送的东西他不喜欢。”

    “那就送点无价的呗，”叶志泽凑上来，贼兮兮地撞他肩膀，“大不了你委屈委屈，送自己得了。电视剧里都这么演。”

    符钟舟叹了口气，心想已经送过了。

    正这时，远远就见许寉晃了过来。他双手插兜，深色的外套下摆被秋风吹得翻飞，许久没剪短的头发被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眉骨。

    叶志泽扭过头，就见身边人表面没什么动作，实则早就看痴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

    “算了算了，”他感觉浑身不自在，赶紧从石凳上起身，给许寉让座位，“我去找江晶游戏，你们聊。”

    许寉和他了个照面，眼神却一直在符钟舟身上。

    正值周末，因此即使是晚饭时间，卖部周围也没什么人。许寉刚坐下，就被符钟舟抱了个满怀。

    “今天感觉怎么样？”许寉接过他手里的眼镜，叠好收进自己口袋里，声音愉悦。“你猜对题了，真棒。”

    符钟舟觉得他语气像是哄孩，于是顺势往他怀里一钻，故作娇羞地哼哼。“那许哥哥要给我买糖吃吗？”

    这下，倒有点儿像许寉想象中的那个叫“船”的女孩了。许寉嘴角抽搐，低头看见的却是骨感舒展的肩膀，觉得好笑。

    “买，”许寉拍拍他的背，起身进了卖部，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捏着两根棒棒糖，一颗可乐味，一颗牛奶味。

    回程时间还早，两人边吃边在学校里散步。走到一片树林前，符钟舟冲许寉意味不明地一笑，伸手就把人推了进去，摁在一棵粗壮的老树上。

    许寉猝不及防，后背磕着坚硬粗糙的树皮。“干什么？”他嘴里还有糖，话含含糊糊，没什么威慑力。

    太阳偏西，暖光斑驳地照进树林里，少年的身影也影影绰绰，晚风一吹，就随着树影摇晃。

    “我也想尝尝可乐味的。”符钟舟捏着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抢走许寉嘴里的棒棒糖，张嘴咬了上来。

    唇齿相触，两种不同的甜腻猛地撞碎了，碎成零星的冰渣，又被搅动的舌尖捂热融化，流淌进喉咙里，丝丝入扣。

    符钟舟本来只是心血来潮，想要逗他开心。没想到亲热到后来许寉真入了状态，一个劲地掐着他的肩膀，在他嘴里攻城略地。

    直到那颗所剩无几的牛奶糖被许寉卷进自己嘴里，他才满意地放手。

    “归我了。”许寉贴心地用拇指抹去他嘴边的水渍，心满意足地踱步走了出去。

    符钟舟愣怔半晌，摸了摸留有余温的嘴唇，才快步跟上。

    直到天完全黑了，大家终于等到了回程的车。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松懈下来，启程没十分钟，车里就睡倒了一片，就连陆老师也昏昏欲睡。许寉无意间瞥了一眼，远远就见陆老师头靠在车窗上，或许是因为颠簸有些不适。他刚准备收回视线，就见坐在一旁的张一念悄悄伸出手，把陆老师拉到自己肩膀上靠稳。

    许寉没来由地浑身一抖，赶紧坐正身子，不再多看一眼。

    “怎么了？”符钟舟有些犯困，了个呵欠，倒在他肩膀上。

    “没事。”许寉不敢多，和他靠在一块刷视频发时间。

    许寉自然不敢当着符钟舟的面看船的微博，于是点开推荐视频发时间。

    从美术考学刷到纹身艺术，又从纹身艺术刷到穿刺艺术，两人从绘画技巧看到私密处穿刺，许寉终于忍不住关上了手机。

    符钟舟意犹未尽，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那种地方也能穿刺吗……”

    “大概是可以的吧。”许寉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再开手机一看，刷到依旧是穿刺视频。

    不过这次没再出现什么奇怪的科普，而是一个展示肚脐钉的视频。博主腹肌一块不少，肚脐靠上方的地方做了穿刺，银钉很巧，两头是圆润漂亮的银白色银珠。倒不显得狂野，反而添了些柔和的美感。

    许寉看得愣神，就感觉脸侧一道灼热的视线正盯着自己。一转头，便见符钟舟眯着眼睛看他，不由得有些心虚。

    “不看了不看了，”他赶紧把手机一关，捞过符钟舟的胳膊倒头就睡，“我睡会儿，到了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