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很快翻篇。挂在墙上的联考冲刺横幅也被拆下来，白色的墙面上沾着铅笔灰，每周的优秀作业都被贴上去展示，而后又换成新的。

    许寉这一组共二十个人，他本来话就不多，现在符钟舟没在身边，有时候一天都不会开口几句话。身边的同桌跟他做了一个月，硬是没能混熟。久而久之，他也习惯独来独往，只是偶尔会有很多想的话，却无人诉。

    于是他只好用手机给符钟舟发消息。跨年夜那天晚上，许寉和其他学生一起被夏老师留到十二点。别班的学生冲进楼道里大喊新年快乐，许寉才猛然想起，这一年已经过去了。

    他溜去厕所，偷偷摸出手机给符钟舟电话，发现依旧是关机。

    从他们分开的那一天到现在，除了符钟舟的那句“我下飞机了”，许寉再也没收到过任何消息。他们的聊天记录里一片绿色，都是许寉发出去却没有任何回音的消息。他甚至想过符钟舟发生了什么意外，通过爷爷才联系到对方的画室，一切安好。

    他站在洗手池边，撑着台沿，捧了一些凉水浇到脸上。一低头，便能看见符钟舟送给他的那只纸船被拴在脖子上，跟着他的动作晃悠。

    窗外夜色之中灯火阑珊，此时从紧张忙碌的学习之中抽身，许寉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很想他。

    时间就像一把钝刀，硬生生将连根长在一块的两个人一点点割开，任由伤口淌血、凝固、再次撕裂。

    许寉就这么熬着，将醒着的时间全部用在画画上，余下的睡眠用来梦他，以缓解一下那种摸不着的疼痛。

    直到联考成绩出来那天，符钟舟终于来了电话。

    查成绩的时候还没下课，一群人围着座位，紧张的捏着手机等待查询。许寉很平静地开查询页面，开始输入自己的考号。屏幕上面的圆圈转了几秒钟，便显示出那个醒目的数字来。

    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第一个想法就是给符钟舟个电话。

    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他刚走出画室，那个久违的名字便随着一阵震动，出现在屏幕上。

    黑屏了一瞬，首先出现在屏幕里的是通亮干净的天花板，而后镜头一转，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出现在面前。

    “许寉。”

    许寉捏着手机，脚步一顿。

    符钟舟瘦了很多。他的头发有些乱蓬蓬的，原本圆润柔和的双颊瘦削下去，颧骨的线条也变得锋利，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一分锐气。

    不过笑起来还是眉眼弯弯，沾着湿意的唇角让人想要品尝一番。

    他身后亮着静物光灯，刺眼的灯光下人影绰绰，几个学生还在画画。

    “想不想我？”许寉着了魔一般，直截了当地问。

    符钟舟眼里的笑意减淡了些许，“想，很想。之前手机上交了，没能及时联系你。”他垂下眼，在镜头外搓了搓手，下意识隔着衣物摸上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许寉看得心脏狂跳，却见他抬起眼，话锋一转：“查到了吗？”

    许寉点点头，“你呢，怎么样？”

    “你猜。”符钟舟嘿嘿一笑。

    “我猜……”许寉踱步走到一楼的平地上，坐在金鱼池边。他想了想，随口道：“276？”

    符钟舟一愣，眨眨眼睛：“你这也猜太准了，是不是提前用我准考证查过了？”

    许寉也没想到自己猜得这么准，哭笑不得地摇头。“没有，我随口猜的。”他低声，“恭喜你了。”

    “你呢？”符钟舟换了个方向，逆着的光线到他脸上，终于是让许寉能清晰地看他一眼了。

    许寉也不跟他卖关子，笑着回答：“还不错，比你少4分。”

    屏幕里的人也愣住了，眼睛缓缓睁大，忍不住惊呼一声：“我的好雀雀，你也太厉害了！”

    他的反应比自己考了高分还大，许寉开着免提，吓得手机差点掉水里，感觉一把捞住了，四下张望有没有被老师发现。

    符钟舟那边的同学也被他吓了一跳，许寉捏着手机，只听见他那兴奋过头的男朋友“嗷呜”一声，随后一个身影站在镜头外，叉着腰喊了句：“符，今晚放你一个假，你也别吵着其他人。”

    “那涂老师，您放我回宿舍睡觉吧。”符钟舟委屈巴巴地讨好涂老师，“我都在画室睡了两天了。”

    涂老师没多，放他走了。

    许寉见他出了画室下楼，拧着眉问：“你在画室睡了两天？”

    “嗯，”符钟舟边下楼边回答，“我们画室就一栋楼，吃饭在一楼，宿舍在二楼和三楼，四五楼就是画室。”他了个呵欠，眼角渗出些泪花来，“我当时画得太晚，就没回宿舍。”

    许寉心疼得紧，恨不得从屏幕里穿过去，摁着他好好睡上一觉。

    “你可悠着点。”许寉。

    “知道啦。”符钟舟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将镜头换成后置，“给你看我们宿舍，还不错。”

    许寉将手机举起来，就见镜头中呈现出不算的一个房间，连着洗漱台和两个卫浴，墙上的墙纸很新，看上去是个不错的二人间。

    “二人间？”他有些不爽，酸溜溜地问。

    符钟舟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北方的冬天有暖气，他只穿了件单衣，进门脱了便往床上一躺。

    “是呀，我室友是个大帅哥，你信不信？”

    许寉眼神晦暗不明，“比你好看？还是比我好看？”

    符钟舟将手机举着，暗红色的床单衬托着他的皮肤。他的皮肤因为不怎么去室外而养白了些，镜头之中能看到随着呼吸起伏的半个前胸，以及锁骨。

    “骗你的。”他微微一弯嘴角，“当然是我的雀雀最好看。”

    夜风冷冽，许寉却觉得自己喉咙发热，有些干涩地咳了一声，却没移开视线。视线触及之处的手感他全都记得一清二楚，每一个地方他都亲吻、啃咬过，也留下过痕迹。

    屏幕那边的人也看着他，眼神迷离。

    “要看看吗？我好好戴着它呢。”

    镜头向下移，露出洁白的身躯和腰身处的那颗银色珠子，上面坠着的鸟因为他的动作晃到一边，反射着漂亮的光泽。

    许寉觉得自己不能再多看一秒，不然零度的冷风都快要吹不灭他的悸动。

    “舟，”他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

    手机被拉回符钟舟面前，又露出那张笑意温柔的脸。

    “不用等到我回来，”他，“我等你来首都考试。”

    作者有话：

    今天比较短，准备考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