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清哥哥
甘泉殿内一阵骚动, 人仰马翻。
有宫女的惊慌哭喊,有杨贵妃的高声谩骂,偶尔还有皇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风凉话。
章和帝昨晚宠幸的宫女, 今日却光不溜秋的出现在了太子的浴池里。
然后被二皇子撞见了。
最后被章和帝后还有贵妃一行人捉奸在浴间。
无论从哪种意义上来讲, 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皇帝的女人出现在了太子的浴池。
皇帝的女人与二皇子共浴。
二皇子出现在了太子的浴房。
换句话就是,庶母与嫡长子牵扯不清, 庶母与庶子搂搂抱抱, 庶子觊觎嫡长子的东西。
看着面前跪着的二人,章和帝苍老的脸铁青着, 从刚才进来到现在一句话没。但额角的青筋鼓起, 把玩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用了力, 无不表明他的盛怒。
这场面,谁见到的第一反应便是遮掩, 大事化事化了,劝圣上离开此地, 但二皇子的母妃杨贵妃却不依不饶的闹了起来。
“我皇儿衣衫齐齐整整,只是误闯了太子的浴间, 才撞见了这腌臜的一幕!谁知道之前这里面有谁在?这不知廉耻的女人衣服都脱光了。”言下之意便是, 屋子里之前就在乱搞!这屋子是太子的, 所以乱搞的人是太子。
与自己的皇儿无关。
杨贵妃委屈的嚷嚷要陛下主持公道。
“贵妃这话的,误闯还能闯到浴池子里去?”
朱秉正一身湿透,是刚刚从池子里爬起来的,刚才那么多人,谁没见到二人都在池子里?
皇后这边自然不放过,嘲讽得有理有据。二人本来就不对付,又因为刚才被吓到,皇后一改往日的端庄姿态, 步步紧逼咄咄逼人,恨不得将地上二人上私通的标签。毕竟私通的话,那是严重的私德有损,会被朝野上下戳脊梁骨。
更重要的事,会被皇上厌弃。
所以皇后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好事。
“吾儿刚刚才到,不知道贵妃的是谁在干什么?”
原本刚刚一路上还在担心来着,没想到到了这里,还有意外之喜。李皇后看了看旁边衣衫干净齐整,且后来的皇儿,尽力在压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杨贵妃听了眸色微闪,“皇上,正儿的心性您还不知道吗?谦虚恭谨,如何会做出这样的丑事?定然是有人栽赃嫁祸!不然为何会如此巧合的被撞见?”
“贵妃莫不是忘了,是你邀皇上来这里的,巧不巧的你心里没数吗?”
“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没意思。如今事实摆在眼前,某些人还想混肴视听颠倒黑白。”
“皇后娘娘您把话清楚,什么叫颠倒黑白?我皇儿他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个贱人勾搭,”
“够了!”章和帝全程绷着脸。今日之事,他闭着眼睛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
左不过这皇后和贵妃二人斗法。这么多年,这样的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再习惯不过。
章和帝看了二人一眼,以示警告。
而后看向下手跪着的皇儿,跪得端庄,不辩不解。
最后将视线停留在昨晚宠幸过的宫女身上。
“勾引皇子 ,秽乱宫闱,将她压下去,杖毙。”
短短几个字,压得那个宫女像瘫了一样,浑身没了力气。
“饶命啊陛下,奴婢,奴婢只是来沐浴而已,奴婢不知为什么会遇到二殿下,奴婢不认识什么二殿,”宫女挣扎着上前,紧紧抱住章和帝的腿,慌乱的解释。
有高大的禁卫军上前逮人,衣衫不整的宫女挣脱不过,又哭着指着旁边的几个宫女 ,“是她们,是她们怂恿奴婢来这里的,奴婢今日原本只是在屋子里休息,是她们要来试试温泉水。”
旁边几个宫女一听,顿时白了脸,一个个噗通跪在地上磕头,“冤枉啊陛下,是她自己得了陛下的宠,要带着奴婢们来涨见识的,请陛下明鉴啊陛下…”
“你胡,明明是你们,”
“都愣着做什么?”杨贵妃见不得她们狗咬狗。
真相哪儿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女人在这里脱衣沐浴是事实。
皇上刚刚的那话,便是他皇儿无错,错的都是这个宫女。所以杨贵妃压着的心放了下来。
当即让人给宫女堵了嘴。
而后便两个侍卫拖着,蛮横的将人按在已经准备好的凳子上。
两个人按住,两个人板子。
一道接一道的板子的声音想起,啪啪啪,很快便血沫飞溅,惨不忍睹。
渐渐哭喊声没了。
旁边那几个宫女也被勒令各大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对于花季少女的柔弱身板来是致命的,但若是身子骨硬朗,或者行刑的侍卫稍微动了恻隐之心,好歹还能活。
总比那个得了恩宠的宫女好。她是杖毙,所以即便没了生息,板子还没有停,皇上的旨意是杖毙,这人晕过去,侍卫不知道是否已经断气,所以一板接一板的继续。
像个没感情的木头人,麻木的一板接一板。
被勒令围观的宫女内侍们,个个看得血色尽失。
章和帝原本是来泡温泉的,如今发生这事,也没了心情。
禁足朱秉正,他瞪了杨贵妃一眼,拂袖而去。
从地上起来的朱秉正脸色很不好。刚刚被人引进来,看到的不是有事要的太子,而是个光着身子的宫女当即心里咯噔一下。
等被人从背后推下浴池的那一刻,他暗道自己大意了。
所以被大家撞见到现在,他没有出言解释什么,因为他知道,父皇多疑,越解释越不信。还不如清者自清。
朱秉正冷笑着看了朱煜一眼,“皇兄好谋设。”平日的寒暄也没了。今日算是将往日的兄友弟恭尽数撕了。
朱煜一副兄长枝头姿态,语重心长,“二弟也真是,女人哪里不好找,非要揪着父皇的。”
差点笑出声。
等朱秉正走远了,朱煜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畅快啊畅快,从未有过的畅快!
“哈哈哈慕容拓你瞧见没,刚刚老二那脸哟,啧啧啧,八百年没看见过了。”
没听到回应,朱煜瞧了眼慕容拓,见他正从矮案边捡起一块令牌,上前瞧了瞧,“这不是你的令牌吗?你刚刚来过这里?不对啊孤走的时候你还没出发……你之前来这儿落下的?”
慕容拓刚刚进来没看见女人的身影,稍微放了心,天知道他一路上有多着急,生怕自己去晚了来不及。
还好她没在这。
不过却扫见地上的令牌。
他之前拿给女人的。
微微皱眉,那她去哪儿了?
宋楚去哪里了?
她正拉着春妞回寝殿。
时间拉回到之前。
宋楚点着脚要下浴池,却被温泉水烫得一个激灵,她猛的缩回了脚。
水倒不是真的烫,而是她突然想到刚刚给自己带路的侍从。
“春妞,你有没有觉得刚刚那个内侍有些怪?”
“怪?哪里怪?”春妞正在叠衣服,叠好了之后才来到姑娘身边,见姑娘还没下水,于是拿了干净的浴巾给姑娘裹上,“看着挺正常的啊。”
“他刚刚好像直接叫的我主。”
“姑娘本来就是主啊。”
“但他哪里知道?春妞你忘了我穿的是宫女的衣裳。”宋楚着,指了指地上的衣服。
春妞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是觉得正常,“可能刚刚那人看见殿门口姑娘亮出了令牌?”
这个理由倒还得通。毕竟有令牌的都是主子。
但,宋楚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突然想到了那次在朝阳殿,有个宫女来给她带路,也是这样,是给自己带路,然后就出了事。
虽然二者好像没什么联系。
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宋楚现在有些提心吊胆的。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宫女装几下裹上。
春妞见状疑惑,
“姑娘不沐浴了吗?”
“不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温泉什么时候都能泡,咱们先不泡了。”话间,她已经穿好了衣裳,而后与春妞一道,匆匆出了屋子。
宋楚在甘泉殿行走的稍微镇定些,力求没人注意到她的异样,等出了甘泉殿,她拉着春妞一口气跑了很远。
“姑娘咱们跑什么呀?”
宋楚胸脯微喘,“不知道,不过觉得远离一些感觉好点。”
她一心想离远一些,心里存着事没看路,陡然撞到前面站着的一人,疼得她眼角沁泪。
除了疼,等看清楚面前这人时,宋楚微微一愣。
鸦青衣衫白玉冠发,身形清俊,此时温润的眼睛里盯着她,透着一丝笑意。
“清,清哥哥?‘’呼吸一窒,宋楚有些不出话来。
相比于宋楚的震惊,清安要镇定许多。他伸手轻轻瞧了瞧宋楚的脑袋瓜,
“不是哥哥还能是谁……这是怎么了怎的这般急?”
清安温温柔柔,对宋楚出现在行宫里似乎并不意外,对她明明是媵妾却身穿宫女装似乎也不意外。
“刚刚,刚刚甘泉殿有些不对劲。”宋楚微微垂眸,有些不敢看面前这人。
清安闻言,看了眼她身后的甘泉殿,平静柔和的殿宇在夜幕下增添了一丝神秘。
想来这时候,应该很热闹了吧。
视线没过多停留,清安重新看向宋楚,臻首娥眉,芙蓉玉色,跟以前一样勾人,甚至媚了几分。
清安心情不错,问她,
“最近过得好不好?”
“好,挺好的。”宋楚抬眸瞧了一眼,湿漉漉的杏眼有些躲闪,“清哥哥若是没事的话,我,阿楚就走了。”
她完还没往前走几步,却听背后他。
“躲着哥哥做什么?”
“没没啊?”宋楚脚步一顿,手下意识的揪了衣摆。
“没有躲着那为何急着离开?”清安向她走近了几步。靠得很近,有一瞬宋楚都能感到后背有他坚硬的胸膛贴近,热意透过衣服布料传来。
宋楚有一瞬间出身,她低着头,看到自己一身宫装脏兮兮的,
“阿楚衣服脏了……”
见她身上确实有些泥土,清安笑了笑,温润的笑声似乎在耳边回荡。“又有什么关系,哥哥还会嫌弃不成?”
“可是阿楚想去换掉。”宋楚糯糯的完,顿了一下,而后提着裙摆跑了。
快得清安抓都抓不住,只看着她头上的梨花簪,在拐角处一闪而过。
他盯着拐角处看了许久,似乎是在想什么,他浅浅笑了一声。
提着裙摆的宋楚眉眼低敛,越跑越快。后面的春妞都有些跟不上。
只一个晃眼,春妞见前面的姑娘脚下一滑,重重摔了下去。
吓得她赶紧奔上前。
“姑娘,你没事吧?”
却见姑娘瘦弱的身子在微微的抖。
“姑娘,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宋楚杏眼盯着前面有些楞,抿着唇瓣止住颤抖,她问春妞,”后面有人追上来吗?”
春妞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后面,叹了一口气,“姑娘,清公子没有跟上来。”
“……嗯。”宋楚声嗯了一声。
“姑娘,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哪天?”
“就是你偷偷跑出去的那天,你哭着回来的。”
“那天……没什么事的。”
【哈哈哈你们还不知道,当年清安第一次去宋家,人宋家的嫡女根本不理他,他就去找了个庶女发时间。】
【不会吧,真是这样?诶不是后来见到嫡女了吗?怎么见到的?】
【都多久的事了你提这个做什么?】
【多久也有这事啊,我清安,你近来不让我提,不会是爱上那个庶女了吧?】
【庶女?哈哈哈清安不是吧,你看上了个庶女?】
【这是今年最好笑的事儿了哈哈哈。】
【就是,区区一个庶女而已。】
【你们都不好奇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庶女,把咱们名动天下的安公子都给迷住了?我猜定是长相艳绝吧。】
亭子里的人一口一个庶女,在肆意嘲笑。
亭外的古树繁茂粗壮,遮住了后面的人 。
宋楚不知已经站了多久。
眼前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嫩白的指腹陷入树皮,颤巍巍的抖。
来不及伤心,因为她听到了清哥哥的下一句。
“能怎么办,当年推她下去,总得负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