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阮茗伽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出来的时候低头擦着手, 没走几步突然发现眼前有双鞋、不,是有双腿。
阮茗伽抬头一看,有点惊吓:“你站这里干什么”
洗手间在走廊最里面, 这里暂时没人。
江沉眸色漆黑, 垂眸盯着她:“你躲我。”
“……”阮茗伽疑惑地嗯了一声, “没有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
江沉面色并没有缓和的意思,四目相对,阮茗伽难得心虚,眼神差点发飘。
这时候, 江沉忽然朝她伸出手。
阮茗伽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往后躲的反应, 没办法,他今天给她的感觉太反常了, 之前心照不宣的局面忽然惨遭质问。
牌面变了,她得稳住。
在弄清楚江沉的想法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
果然,下一秒,江沉只是温柔地帮她把一缕跑出来的头发掖到耳后。
他话的语气也很温柔:“你刚刚躲我让我想起来一件事, 虽然我们才接了吻, 但是……”
阮茗伽看着他到这里时, 唇畔浅浅地漾开一层笑意, 但他的目光透彻清明,根本容不得她半分躲避。
阮茗伽的耳垂被轻轻碰了碰, 他的手指有点凉。
“伽伽, 我们好像还没确定关系, 是吧?”
阮茗伽面无表情, 冷风狂吹中, 她艰难地按住自己的牌,想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进攻中找到压制的方法。
然而不知道江沉在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受到了什么刺激,眼底竟然有种隐隐的不安和疯狂,半点机会都不留。
“伽伽,”江沉轻柔地、不容拒绝地托起她的脸,拇指在脸颊上轻轻摩挲,他,“你招惹我的时候就知道的吧?我不可能连本带利全都赔得血本无归,就算我输了,你也总要留下点什么,对吧?”
阮茗伽:艹!
他知道了!!
阮茗伽面无表情,仿佛对对方的话毫无反应,但实际上她在心里已经快要手挠黑板了。
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是,她当初招惹对方的时候就没有掩饰得多缜密,也清楚他有一天会幡然醒悟,她本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啊,她根本没做错什么好吧?
但是她盯上他的时候真得没想那么多,什么不可能赔得血本无归难不成她挑人的时候还要特意考察对方是不是愿赌服输吗?
不,这狗男人肯定是受什么刺激了,刚才玩牌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可没见他这么失控。
江沉把她拥进怀里,下颌抵着对方的发顶,他像是发出了一声叹息:“伽伽,做我女朋友吧,不爱我也没关系,但你总要给我个名分。”
不爱就不爱吧,江沉想,他只要让她永远对他感兴趣就行了,这样她就不可能抛弃他了。
阮茗伽:“……”
阮茗伽深呼吸,没事,只是被揭穿了而已,反正他仍然自愿上钩了,她也不算失败。
现在最重要的是安抚住江沉,这人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反正她也没算一直吊着他,只不过这一步比她预计的早了……点,而已。
这个想法出现,阮茗伽接受良好,她伸出手环上他的腰:“你生气了我没有躲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毕竟……”
阮茗伽把脸埋在他怀里,飞快地给自己找合适的理由:“毕竟刚刚…刚好是我主动的,而且我们不是已经了和好了吗?”
确定关系…确定关系不得一步步来吗?哪有这么生硬直接要什么名分的
她心里憋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正暗自生着气呢,谁知道江沉这狗男人听到这话忽然轻笑了一声,好像心情转好的样子。
“原来你还会在意这个。”江沉似有所悟,双手握着她的肩头往后轻推了下。
抬头对上他的目光时,阮茗伽脑海里登时警铃大作。
狗男人的行为逻辑变了,之前的推测和方法都不好用了。
不等阮茗伽想出新招,江沉就俯下了头,他动作不快,也不强硬,给了阮茗伽拒绝的机会。
奈何阮茗伽正在一心二用,大脑潜意识又在叮嘱自己安抚住江沉,一时没有拒绝,等待她真得反应过来时,江沉的唇已经碰上来了。銥誮
他刚刚大概是喝了酒,唇间带来微淡的香气,还有点凉,阮茗伽眼睫微颤,略略抬眼,猝不及防瞥进他的眼底。
那双漆黑幽深的眼膜里专注地映着她,阮茗伽的心微不可查地颤了颤。
江沉捧住她的脸,用鼻尖在她的鼻尖上亲昵地蹭了蹭,而后缓缓地在她唇上轻碾。
温柔入骨。
阮茗伽闭上眼,以同样的频率回应他。
无论阮茗伽的想法是什么,有一点她是确定不会变的——她对江沉的确有兴趣。
起码现在很浓厚。
所以她不算拒绝,明确这点后,阮茗伽的头绪渐渐沉下去。
她的脑海逐渐被江沉的反应充没……
募地,走廊那一端响起一阵很轻的脚步声,因为周围安静,被人注意到了。
阮茗伽连忙睁开眼,拽了拽江沉的衣服。
江沉显然也听见了,趁着那人还没有拐弯看见他们,拉着阮茗伽进了安全通道。
关上门,阮茗伽被抓着手腕,脚步声靠近,然后进了洗手间。
阮茗伽抬眼看他:“还要继续吗?我出来太久了,该回去了。”
完,她突然踮起脚,凑在江沉耳边,一字一顿地叫:“男、朋、友。”
江沉垂眸,阮茗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大有挑衅争上风的意思。
江沉不吃激将法,但她这幅明艳嚣张的样子让江沉目光中多了几分宠溺。
手指沿着红唇边缘摩挲了两下,江沉笑了下,然后低头在红唇上轻印了一下:“谢谢阮大姐。”
他的话像示弱,像调侃,但是语气却无比认真,眼底只有温柔的笑意,阮茗伽也没有被在雷区试探的不适感。
阮茗伽轻哼一声,以示自己不吃这一套:“走吧,回去吧。”
她推开门往外走,脑海里陷入了新一轮的斗争,走出去几步,才发现江沉没跟上来。
阮茗伽又走回去,江沉还站在原地:“你怎么还站在这儿不走吗?”
江沉嗯了声,白炽光照得他愈发清冷:“你先回去,我过一会儿再回去,不然他们会怀疑。”
阮茗伽不解:“你不是想…想让我承认关系吗?”
单独承认就行了不需要告诉别人?
江沉看她:“你不是不喜欢”
阮茗伽惊讶,这人活脱脱升段位了啊,还是以前一直都是装傻呢?
心里猜测,面上该解释还是得解释:“我也没……”
话没完,阮茗伽的唇就又被他亲了一下,话茬被断。
“我知道,你只是习惯低调。”江沉摸摸她的后脑勺,帮她推开门,“我明白,也能接受,不用担心。”
阮茗伽盯着他看了几秒,试探地迈出一只脚:“那我回去了?”
江沉嗯了声:“回去吧。”
阮茗伽离开后,江沉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几分缱绻沉迷。
她不喜欢高调,这点从她开学时直接拒绝演讲的行径上就初见端倪。
无关重不重要,她只是喜欢低调,不喜欢被所有人施加过分的关注和追问。
她的事情她也许没想瞒,只不过不会主动宣告,她只能接受一点点被人自己发现,循序渐进,这样最后事情披露出来因为惊讶好奇询问她的人也不会很多。
江沉根本没算逼她做到那一步,他只是想成为阮茗伽明正言顺的男朋友。
江沉开手机,把最新的聊天框里的信息一一删除。
一个前男友而已,再煽风点火也不过是嫉妒而已。
江沉现在戾气尽散,和刚刚来找阮茗伽的时候大不相同,也不和对面计较了。
女朋友,他的。
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江沉按灭手机。
身后的人像是不认识他一样径直走了过去,江沉无意间扫了一眼,他倒是有印象,是伽伽的室友之一。
江沉没在意,继续回到安全通道里删消息。
阮茗伽回去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换扑克玩了,自己的位置补了个男生,她也没回去,有人起来她就自动补位。旁边的男生拿起手机去接电话,包厢门开了,阮茗伽抬头看了下,见到任黎,她拍了拍旁边的空座。
任黎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阮茗伽撕开块糖往嘴里放:“你什么时候来的”
任黎拉了拉裙子上的细褶皱:“刚来。”
阮茗伽抓了几轮牌,后知后觉一样唔了声:“我饿了。”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离得近的任黎能听见,她无声地抓了下刘海,问:“一会儿不是可以去吃东西了吗?”
“嗨,你看他们玩得那个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得上呢。”阮茗伽咕哝,“到时候我都饿死了。”
任黎轻轻笑了下,提议:“那我们先出去吃点”
阮茗伽眼皮动了动,正想话,李周就嚎嚎叫她:“任黎!黎姐!到你出牌了。”李周疯狂暗示,“你和我一伙的!”
这是让任黎压住上一家,她的确有牌能管住,李周兴奋大笑:“干得漂亮!”
李周第一个把牌光,嘚瑟地站起来跳了两圈,挨个拍拍队友的肩膀,又探头看看他们的牌,时不时给点反映。
到了任黎这儿,他站在任黎身后,嘴巴都张大了:“我的天呐!黎姐你这个牌……”
话到一半断了,李周也不知道是看到什么样子的牌面了,居然敛起表情做高深状,千言万语,化为一掌拍在任黎肩上,破有种托孤的意思。
他悲壮道:“黎姐,我们伙,可就靠你了!看他们拿的都是什么烂牌!”
“我靠姓李的你拆的一手好台啊!”
任黎被他戏精上身般的行为逗笑了,她倒是没想到那件事被揭发之后班里同学对她的态度反而比之前还好。
不是那种刻意的好或者照顾,只是感觉相处起来更放松了,她不用时刻担心对方会不会发现自己的真实情况,不用疑神疑鬼对方是不是看不起自己,反正情况已经最糟了,也不可能比这更差了。
然而这种改变和别人关系不大,原因出自她自己身上。她之前一直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实际上每个人都很忙,没那个闲暇对她有看法。
任黎其实很聪明,这些道理她都懂,只是环境的变化过大导致她没了从前的游刃有余,现在算是釜底抽薪,心理负担反而比之前少多了,整个人也更轻松了。
当然,她也没忽视室友悄然无声的善意。
晚上,任黎拿着换洗衣服去浴室,发现自己用了一半的洗发水又空了,林怡然趁着游戏间隙话:“对了黎黎,我上次借用你的洗发水的时候不心把它翻了,我买了一箱放在柜子下面,你自己拿一瓶吧,对不起啊。”
阮茗伽坐在床上,看着对床的林怡然,用口型无声了句:“演得好假。”
林怡然欲哭无泪:毕生最高的演技了。
姜灿灿一脸嫌弃,她演都比林怡然强。
她在手机上了几个字,然后放大到全屏【助学金还没发下来吗?】
阮茗伽如法炮制【辅导员下周就发。】
姜灿灿这才放心地点点头,她们不希望任黎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或者觉得伤自尊,家境贫困真的是暂时的,该平摊的费用不会让任黎免交,但是她们也没办法视若无睹,作为室友或者朋友,她们真心想帮帮忙。
温热的水淅淅沥沥淋在头顶,将那几滴眼泪混合,冲落下去。
作者有话:
任黎只是换了新环境,新环境给她的压力太大了,不是一个新学校的压力,是整体环境,她之前没转换过来,她就是属于那种敏感自卑,但是表现出来会有点自负,她也没害过人,只是稍微走错了路而已,一点点,在慢慢改正【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