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原本还想着跳一级就能少读一年,被林永成这么一，她就不太高兴了。

    她抿着唇角，定定地望着他,想要一个答案。

    “为什么呀？跳级有什么不好吗？能给你们挣面子，还能省学费。这种好事你还限制我只能跳一年？”

    据她所知,爸爸时候为了省学费就在疯狂跳级，他自己可以,轮到别人就不行了,真是奇奇怪怪。

    紫苏也想不通，“爸爸,妹妹跳级有什么不对吗？”

    白术没有开口，目光却也落在林永成脸上,想知道原因。

    “咱们家又不缺这点学费，不用跳级省学费。”到这里,林永成也坐直了身子,又：“你仔细想想,你早一年毕业，就要早一年干活。你是想下地干农活,还是想进游泳队没日没夜地训练？”

    白果瞪大了眼睛。

    啊这她突然发现了读书的好处。

    “妹妹还是读书吧，多读几年,咱家供得起。”紫苏先替妹妹选了。

    顿了下,又想起什么来，她赶紧补充道：“让妹妹留级，晚几年再毕业。”

    白果：“姐姐开学就留级，以后跟我读一个班，我们当同学。”

    她不想整天干农活，也不想姐姐整天干农活,还是一起读书吧。

    白术一直没开口，白芨瞄了他一眼，见他蹙着眉头在思索什么，她又搂着紫苏：“紫苏不用怕，你好好跟着外公学医，高中毕业后可以跟着外公当学徒，也可以去医院药房里实习两年。”

    白术终于抽离了思绪，转头看向她，“你有把握？”

    白芨：“只要她业务能力没问题。”

    毕竟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除了搞卫生的和看门的工作，别的岗位都是技术活，不可能把工作转给别人。卫校是中专，不受高考影响，但只能培养护士，医院缺别的人材怎么办？只能向外面招人了。

    只要业务能力过关能通过医院的考试，让紫苏去医院里工作两年其实是好事。

    紫苏的理想本来就是学医，先攒两年工作经验，等以后恢复高考了，这两年的工作经验能让她赢在起跑线上。

    白术盯着紫苏看了一会儿，马上就有了决定。

    “乖宝，咱们别补课了，好的奖励外公还是会给你们。”

    “外婆已经把话放出去了，我要是不能跳级，外婆岂不是很没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多在学校里呆一年重要？”

    “那不能两个都要吗？”

    白果还想着要碾压同学们，如果不能跳级，她还怎么碾压他们？

    白术见她不情不愿，就给她支了个招，“这样吧，咱们先跳级读一个学期，只要证明乖宝有跳级的能力，下下个学期又回来。”

    白果问：“只跳一个学期？”

    白术点点头，“你觉得呢？”

    白果认真地想了想，“我挺舍不得我那帮同学。”

    下个学期去三年级，下下个学期又跟她的同学们重读三年级，跳级再留级，她下个学期去三年级一定要好好学习，最好能考满分，让别人知道她留级不是因为学习不好，而是她自己想留级。

    就这么好了。

    白术又看向紫苏，“从明天起，紫苏就跟外公去卫生所学习，给乖宝补课的事交给外婆。”

    紫苏从三岁就跟着白术背医书，现在已经八年了，学习也没有断过，只是没有抓得特别紧，现在有了计划，肯定要抓紧了。

    过了年，正式进入七零年，白果九岁了。

    经过一个寒假的恶补，白果把三年级下册的课本一起学完了。

    这个寒假，她的同学们也在埋头苦学，直到开学前一天才出来放风。

    重获自由的第一天，低分联盟又卷土重来了。

    白果带着桃子想去卫生的找姐姐，路上遇到几个同学，仇人见面，双方又一次了嘲讽模式。

    白果一个人对战几个人，你嘲讽来，我嘲讽去，也不知道谁赢了。

    最后离开的时候，双方都气鼓鼓的。

    白果不去卫生站了，她回到家就开始作画，她在去年构思的系列画可以画起来了，本来她去年就该画，可寒假期间同学们过得太惨了，整天补课不能出去玩，也没有压岁钱，白果本打算放他们一马。

    谁知道他们还那么狂！

    两幅画都要为他们安排上。

    系列画之二开始画了，又是一条大咸鱼，鱼鳍还在水里划出一抹欢快的幅度，看得出大咸鱼很高兴，又在下面的海草里画上一群跪地求饶的火柴人，画完之后她就出门了，去了趟二伯家里。

    “柳叶姐姐，快帮我写字。”

    白果半点客气都不讲，把笔和画往柳叶面前一推。

    柳叶看着画上的大咸鱼，心里满是无奈，“要写什么？”

    白果指着水底的火柴人，“帮他们写名字。”

    她报一个，柳叶就帮忙写一个。

    写完了名字，白果又指着上方的位置。

    “这上面就写，‘努力的同学早就考双百了，不努力的同学一边拉帮结派一边跪地求饶’。”

    柳叶同情了一把她的同学们，又按照她的意思把这一行字写在最上方。

    好了，拉仇恨系列画作之二完成了。

    白果带着画去了趟黄老师家里，黄老师不在家，开学前一天，不光是黄老师不在家，李秋容和刘老师也有事要忙。

    但白果的真实意图并非是黄老师。

    黄老师不在家，白果就把画交给了黄老师的女儿。

    “这是我为同学们画的，希望他们新的学期好好努力。你帮我交给黄老师吧。”

    “行。”黄老师的女儿满口答应。

    拿到画的那一刻，她就乐了，这些低年级的朋友真好玩，没考好要画画，考得好了还要画画。

    这幅画太欢快了，黄老师的女儿就带着画出去跟好朋友分享了。

    她好朋友的弟弟正好是白果的同学，在画上找到自家弟弟的名字，她就在呼唤家长了。

    等她爸妈看到画，她弟弟又惨了。

    “你弟弟去哪了？”

    “跟他那一帮同学去晒谷场玩了。”

    听到晒谷场，她家长面上就有了怒容，去年一帮孩拉帮结派，在晒谷场上搞东搞西。

    后来因为学习紧张，他们没时间去晒谷场搞事，现在刚放松下来他们又开始了？

    于是，去年家长的联盟再次上线，亲自去晒谷场上逮人。

    低分联盟的朋友们正在白果的坏话，一个个叫嚣着要收拾白果，让家长们听了个正着。

    家长们就更气了。

    年纪不学好，还拉帮结派排挤同学，他们如果读书有这么用功，早就考双百了。

    有些脾气暴躁的家长已经祭出了竹笋炒肉。

    “崽子，一天天的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搞这些歪门邪道。成绩上不去，还排挤人家？”

    “再让我知道你拉帮结派，我就打断你的腿。”

    “人家学习成绩比你们好，你们不像人家学习也就算了，还聚在一起人家坏话。我平时是这么教你的？”

    “”

    跟同学关系好没问题，但拉帮结派是不对的，还那么多人围在一起同学的坏话，简直不像话。

    现场的家长们没有一个不生气的。

    当场就要朋友们解散联盟。

    并放出狠话，以后谁再拉帮结派，那就别读书了，赶紧下地干活。

    一帮朋友都被吓到了。

    比起别的学生，他们这一届的朋友其实很幸运，因为家长重视他们的学习，平时只要努力读书就行了，基本上不用干太多的农活，也不用干太多的家务活，比起他们的哥哥姐姐幸福多了。

    认真起来，有家长们攀比的原因，也有白果去年那幅画的原因。

    家长也要面子，自家孩子在学校读书，别人家孩子也是读书，为什么别人家孩子学习成绩好？自家孩子学习成绩不行？

    人争一口气，他们非得证明一下自家孩子不比别人家孩子差，只是不够努力。

    结果呢？

    同样是努力，人家考了双百，他们考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还拉帮结派人家坏话，这就是品德问题，是做人的问题。

    比起学习成绩，还是做人的问题更重要，年纪就拉帮结派，长大后想干嘛？当嘿蛇会吗？

    低分联盟在家长的干预下正式解散。

    一群朋友哭哭啼啼地离开。

    第二天就开学了，家长们带着朋友去学校报名。

    林永成和白芨也回来了，带着自家两个孩去学校报名。

    李秋容去年过白果想跳级，所以黄老师早就把试卷准备好了，白果接受了跳级考试，也考出了双百的好成绩。

    白果跳级的消一传开，村里的老人就唏嘘不已。

    “当年她爸爸也是从跳级，打就成绩好，老师都夸他有出息。”

    “所以啊，孩子成绩好不好还得看父母，只要父母好，孩子就差不到哪里去。”

    “我也记得，永成那孩子不容易啊。那时候林老头不肯给他交学费，他年纪又要帮家里干活又要赚学费。九岁直接从学三年级读起，之后跳过四年级，直接读五年级。后来初中也跳过级。”

    “永成要是不去部队，估计就是咱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了。”

    “那是，那时候谁不他是上大学的好苗子？”

    “”

    起林永成，村里的老人能的话就多了。

    最后又在可惜他家两个孩子生错了时候，如果早生十几年，没准他们村里就能出两个大学生了。

    白果跳级的消息传到家长们耳朵里，那些家长们沉默了很久了。

    该什么呢？承认自家孩子不如人家的？还是承认自己不如林永成？

    他们不愿意承认又如何？比学习成绩自家孩子确实比不过，以前白果的成绩比不过自家孩子，他们想努力冲一冲，自己比不过林永成，出自家孩子比得过林永成的孩子，后来白果考双百，他们心里还怀着一丝希望。

    现在白果跳级了，俨然是另一个林永成，还比什么？

    距离太大，没有比较的必要了。

    朋友们听白果跳级，都觉得自己的未来肯定一片黑暗，又要天天补课，没有暑假了。

    就在他们一片恐慌的时候。

    预计中的补课没有到来，家长们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凶他们，也没有恨铁不成钢。只是从这天起，他们不再压着自家孩子学习了，爱读读不读拉倒，以前让他们只管读书不用干活，现在该干的活都干起来。

    一群同学们顿时慌了。

    以前压着他们读书，他们不开心。

    现在家长不关心他们的成绩，也不喊他们补课了，他们反而更不开心了。

    那群同学也不是很明白。

    白果的系列画三，终究是没有再画，她已经是个学三年级的学生了，她是高年级的大朋友，不想跟学二年级的朋友计较，本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把他们甩到身后让他们追不上就够了。

    进入三年级，语文老师是刘老师，数学老师是外婆李秋容。

    她的日常表现还是老样子，上课期间总是在发呆，不过老师们早就知道她的底细了，发呆没关系，只要听进去就行。

    开学几天后，学二年级的朋友们已经不再仇视白果了，现在不用补课了，让他们在家干活，他们没意见，但家长们放任不管的态度让他们很慌。

    他们宁可回到过去那种天天补课的时光。

    于是，一群朋友们去三年级找白果。

    下课后，白果拿着蜡笔在画纸上写写画画，外面传来林美兰的声音。

    “白果，你可以出来一下吗？”

    白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林美兰又喊：“白果，你出来一下嘛，我们找你有事，很快的，不会耽误你很久。”

    白果头也不回头：“我跟你们不熟，和你们没话，别来找我。”

    他们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跟他们的关系没那么好，她不想听，也不想知道。

    林美兰急了，她身边的几个朋友也在着急，一个个都在跟她喊话。

    “白果，你就出来一下下嘛，我们很友好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真的。”

    “低分联盟早就解散了，我们再也不你的坏话了。”

    “我们可以做朋友，做很好的朋友。”

    “”

    他们想喊白果回去，想回到过去那种生活，就算天天补课他们也可以的。

    外面喊她的朋友太多了，引来三年级的同学频频侧目。

    白果终于放下了蜡笔，她转头看着他们，“你们有什么事？”

    林美兰：“我们想喊你回来，我们当好同学、好朋友，以后一起努力读书，一起考双百。”

    白果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这些同学们不是特别恨她吗？她跳级了，他们应该很高兴呀，怎么还跑过来喊她回去？他们该不会在策划什么坏事，想坑她一把吧？别想骗她了，她是不会上当的！

    “你们有问题。”

    白果就不理他们了。

    一群同学们无功而返，但他们没有就此放弃，隔两天又来几个人，想劝白果回来读二年级。

    让三年级的同学们看了个稀罕，他们还记得去年领通知书那天，一群朋友被白果气哭了，怎么转眼间就变了个态度？

    按理，白果跳级他们应该很高兴，他们求着白果回去是怎么回事？

    实在想不通，二年级的朋友太难懂了。

    二年级的朋友经常找白果，还传到三个老师耳朵里了。

    三个老师也不是很懂，以前他们拉帮结派天天聚在一起白果的坏话，现在走了还舍不得了？

    除了二年级的朋友们，其他人都搞不懂。

    其中就包括白果本人。

    又是一天放学，路上遇到几个二年级的朋友，白果赶紧狂奔。

    紫苏和柳叶立马追了上去。

    等甩开了二年级的朋友，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柳叶想起那几个朋友幽怨的眼神，臂上的寒毛就竖了起来。

    “他们不会是被虐上瘾了吧？”

    “太可怕了。妹妹，你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难道是我跳级刺激到他们家家长了？压着他们也跳级？”

    除了这个原因，白果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她也有点怂怂的，每次遇到他们都用一种怨妇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一样。

    柳叶觉得有点道理，“应该是这样的。如果你回到二年级，他们的家长就不会逼着他们跳级了。”

    白果被二年级的朋友追堵了一整个学期，她这才知道他们有多难缠。

    直到期末考试这天。

    林美兰和几个同学跑到三年级的考试，他们也不什么，站在白果面前就开始哭。

    这是她们最后的计策了，一群同学努力了半年，始终无法打动白果，他们决定使出杀锏——卖惨！

    卖惨这个技能还是知青教他们的，黑心知青看热闹不嫌事大，知道这群朋友追着白果跑，就给他们出主意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老师马上就来了，教室里有几个二年级的朋友在哭，三年级的同学们也很无奈。

    哄又哄不好，喊他们走又不肯走。

    总不能把他们丢出去吧？

    白果头都大了，不能用哄的，那只能用暑假来恐吓他们了，“你们不要考试吗？别耽误自己考试啊，你们要是没考好，今年的暑假可能又要泡汤了。都回去考试吧，为了暑假两个月的自由，努力拼一把！”

    林美兰他们哭得更大声了，就是不肯走。

    不能用哄的，恐吓也没用，白果是真的没招了。

    三年级的同学也拿他们没辙。

    “你们快走吧，再不走老师来了就走不掉了。”

    “走啊，别耽误自己考试。”

    “别哭了。等会哭上头了脑子不清醒，还怎么考试？”

    白果盯着林美兰他们几个，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他们是来使坏的事？就是想耽误她考试，想搞她的心态！

    想到这一点，白果对几人怒目而视。

    “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你们想让我无心考试，考个低分是不是？”白果一声惊呼，亏得她还以为二年级的朋友变好了，以为他们不仇视她了，没想到他们更过分了，“哇！你们也太歹毒了。”

    不行，鱼鱼咽不下这口恶气！

    她今天一定要好好考，要考双百，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白果再次恐吓同学们：“你们今天搞我心态，我跟你们讲，我这人很记仇。没准我下个学期就杀回你们班上，又跟你们当同学，用学习成绩碾压你们，让你们没有寒假暑假，天天补课补个不停。”

    听到这一句，林美兰他们的哭声弱了几分。

    真的？真的回来跟他们当同学？

    知青教的卖惨果然有用。

    白果听他们的声音了，还以为她的恐吓起了作用，她长舒了一口气。

    呼他们果然是怕的。

    她又问：“林美兰，是谁教你们搞我心态的？”

    林美兰抽抽噎噎的，立马出卖了教他们卖惨的知青。

    “是陈知青教的。”

    “咱们村有两个陈知青。”

    “后来的陈知青。”

    “我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告诉你们班上的同学们，让他们心一点，我是个恶毒的人，你们今天得罪我了，我这人记仇，也是有仇必报。等我哪天心情不好了我就回去和你们当同学，天天欺负你们。”

    “那那我走了，你要话算数？”

    “你走吧，我话算数。”

    林美兰他们是来卖惨的，不可能为了卖惨自己就不考了。

    他们还是要回去考试，得了白果的保证，他们马上就走了。

    白果在心里给陈贡生记了一笔，好一个陈知青，她跟他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在期末考试当天让人搞她的心态？

    他可太恶毒了！

    考完试，白果直奔卫生所找外公告状，她又要祭出馋人大法了。

    陈知青让林美兰他们使坏，她要全部报复回去，回去跟林美兰他们当同学气死他们，还要天天去地里吃好吃的，馋死陈知青。

    白术当然是支持她啊！

    于是，陈贡生的好日子又来了，他又过上了天天被馋的生活，痛并快乐着。

    白果已经很久不馋他们了，他们惦念了几年，终于又来了。

    另几个知青向他取经。

    经过几年打磨，他们这一批五个知青干活都挺像模像样的，也不再被安排到同一处上工，目前被馋的人只有陈贡生一个，另几个知青可羡慕了，他们也想被白果馋，闻闻味也好啊。

    陈贡生：“就是教她的同学卖惨，可能惹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