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訸现在做的事，是陆之遥曾经想过的事，只不过陆之遥在犹豫不决后，选择了放弃。

    到底是沈青訸懂她，所以，她等来了最后一次对话，沈青訸是做好了准备，和过去再见了。

    而她，也在沈青訸的过去。

    “我洗耳恭听。”陆之遥浅笑，“不过在之前，让我先两句，可以吗？”

    “恩。”沈青訸嗯了一声，陆之遥拉开抽屉，翻出一把钥匙，“翰林府邸的钥匙。”

    沈青訸怔了怔，她摇了摇头，“我不能要。”与翰林府邸而言，她只是一个过客，“谢谢你曾经在我身无分无，无处可去时，给我一个安定的住处。”是的，翰林府邸只是沈青訸的住处，不是她的家。

    “青訸，拿着吧。”陆之遥拉过沈青訸的手塞给她，“这里本该是你的，我拿来买房子的钱，也是你们沈家的钱，不是我的。”在沈青訸划清界限前，陆之遥主动划清了界限，“我没有那么多现金给你了，这座房子直接给你吧。”

    沈青訸捏着钥匙，“我今天确实算管你借钥匙的，我想取走我在那里的东西，至于其他的……”沈青訸顿了顿，笑了笑，“房子我不能要，沈家的钱也不是我的，你不该给我。”沈青訸晃了晃手里的钥匙，“不过借我几天，我收拾好了还给你。”

    陆之遥没再坚持，低头轻笑了一声，“好吧。”是彻底的划分界限吧，也好，该结束的总归结束了。

    禅房里片刻的静默后，沈青訸轻声问：“在这里还习惯吗？”

    “挺好的。”陆之遥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阳光，“以前在这里总坐不住，但是想体验你的心境，总是强迫自己坐在禅房里，可内心终究是平静不下来，现在好了。”陆之遥回身，扬起了笑，“一无所有后，就没什么值得我挂牵的了。”

    “朗总喜欢你。”沈青訸走到窗前，站在陆之遥身后，“不妨给她一个机会，也是给自己的机会。”

    陆之遥轻笑，回眸看她，笑着问：“你今天来是为了这个吗？”沈青訸抿抿唇，和陆之遥一起站在窗前，“不是。”沈青訸过来之前，想了许多，眼下却想不起要什么了。

    陆之遥偏身，定定地望着沈青訸，灼热的眸光瞬也不瞬。沈青訸眸光垂了垂，避开了，陆之遥轻笑出声，“你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样子，会害羞了。”沈青訸别过头，不自在道：“我没有害羞。”

    “呵~”陆之遥身体靠着窗子，咬唇望着沈青訸，“你还记得吗？我们刚认识那会，你连换衣服都要我转过身去。”不等沈青訸回应，陆之遥自顾：“其实，每次背对背，你换衣服，我都回头看了。”

    “……”沈青訸无言。

    “很难想象，曾经那么青涩稚嫩的孩子，如今能撩得人家姑娘一见钟情。”陆之遥得姑娘自然是沈绛年，“让人家死心塌地爱着你，你的魅力挡不住。”

    “陆之遥……”沈青訸蹙眉断她，陆之遥轻笑，“好了好了，不了。”

    “我今天来就是想，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好好的生活，别折磨自己。”沈青訸自己走出来了，不希望陆之遥还停留在原地，不管过去如何，终究是过去了，她还是希望陆之遥好好的。

    “呵~”陆之遥怅然地笑了，“你这是在关心我？”

    “是的。”沈青訸坦诚道，“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幸福。”

    “作为朋友……”陆之遥失神地重复了几遍后，顿了顿：“过去了那么久，我都没办法把你当做我的朋友。”没有谁会把自己喜欢的人当做朋友，“我试过，但是不行。”没有谁会想和自己的朋友做过分亲密的事，但她过去始终没有断过这念头，她只是没有表露出来而已，陆之遥惋惜道：“我只体验过你青涩拙劣的技术，让我疼了一整晚，现在听你那么会，我却没有机会体验了呢。”

    “……”沈青訸拧眉，“陆之遥，我们能不能好好聊天。”

    “能。”

    其实，还聊什么呢？彼此心知肚明。

    伤人的话，不也罢，两个人站在窗前，半晌都没有话。

    “青訸。”

    “恩。”

    “你爱过我吗？”良久后，陆之遥还是问出来了，从不曾对她过爱的孩子，一直用特别的方式对她，她一度坚信那是爱，现在却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沈青訸长舒了口气，“问这个，还有意义吗？”

    “对我来，有的。”陆之遥抬手揽过沈青訸的肩膀，久违的碰触，让陆之遥心里悸动，她压下心头的酸涩，“可以告诉我吗？”

    沈青訸没有挣脱，不过也没回应，半晌挺直腰背，：“如果我对你没感情，那是骗人的，就像现在，我也依旧会放心不下你。”沈青訸微微扬头，夕阳西下，她眯着眼睛缓声道，“我曾经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我在不懂爱的时候遇见你，在学习爱的时候失去了你，那满满的自私占有欲，我一度以为那是爱，但后来遇见沈绛年，她让我觉得，爱不该只是占有，”沈青訸轻轻叹气，“我从不曾给予你什么，我一直在索取，那时的我孤独无助，所以遇见你的时候我下意识抓紧。”沈青訸摇头苦笑，“我都讨厌那个极度敏感，稍有不顺就会雷霆大作的自己，我很抱歉，我……”

    “青訸。”陆之遥扳过她的肩膀，“你怎么会这样想自己？”陆之遥认真道：“你没有一直索取，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得，你曾经对我用心，你曾经把我放在心上，是我自己最后走错了路。”沈青訸只是摇头，陆之遥轻轻将人拥在怀里，“不管你对过去如何定义，我是爱你的，沈青訸，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也从不曾后悔爱过你，正因为如此，我现在无法接受任何人。”

    就站在窗边的朗思锐听的一清二楚，落败的夕阳好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朗思锐勾起一丝无力的笑，她裹紧衣服，信步往寺庙深处走去，这是偷听的惩罚吧，她不该偷听的。

    “可是你也没办法否认，你对朗思锐的在意。”沈青訸从最初和朗思锐竞争时就留意到了，陆之遥对朗思锐的关照。陆之遥没做声，沈青訸挣脱陆之遥的怀抱，认真：“朗思锐这人我不评价她其他方面，至少感情上，她很专一，她忠实于你，不是谁都有这个能力的，”沈青訸自嘲道：“就像我，也做不到她这样，我在你之后，遇见了很多人。”

    “你那是为了报复我。”陆之遥受伤道，“我一直很后悔。”

    “无所谓报复谁。”沈青訸付之一笑，“你和段钰一样，把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沈青訸开窗子，凉风钻进，傍晚寺里的空气清新，“我不否认你们伤害了我，但那是我做的事，该是我自己负责的，我曾经怨恨你们，但现在不会了。”

    “那明你真的放下了。”

    “或许吧。”沈青訸轻笑，“现在谁问我，当初风花雪月是为什么，我会，因为SEX，我喜欢追求完美的SEX。”

    “那沈绛年呢？”

    “沈绛年最初也是始于SEX，”沈青訸抿唇，深吸一口气，淡声道：“当然，不能否认，我对她的感觉。”

    陆之遥抬眸，望见了沈青訸眸光深处的柔情，还有藏不住的幸福，“沈绛年曾经要求我，不管她的样子如何，但我们接通视频，我一定要她漂亮，她一直以为我的是客气话，但事实上并不是。”沈青訸眉欢眼笑，“她就是很对我的胃口，从身体到她这个人，从初见，给我的感觉就与众不同。”

    与众不同，多么漂亮的词，陆之遥不曾拥有过。

    “家伙从初见就对我展现了一片赤诚，哪怕我一再拒绝，她都没有退缩，她的热情足以融化所有。”沈青訸娓娓道来，初见时沈绛年带给她的一切，温润干净的声音饱含深深的爱意，“即便我伤害她，她曾经怨恼，痛恨，甚至于分手，但最后她都会回来，她就是那样爱我的，让我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她成功地唤醒我对生活的渴望，确切地，她的热烈，她的执着，她的赤诚……她身上太多太多的品质，让我开始忍不住去憧憬，憧憬和她在一起的画面。”那是沈青訸无数次做过的事，勾勒她和沈绛年的一起的未来，“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我的余生规划里都有她，我希望与她朝夕相对，我想和她一辈子。”因为这梦想，沈青訸一次次疲惫不堪想要放弃时都会不甘，“所以，我一次次告诉自己，不能放弃，我放弃了，我就不能拥有她了。”

    风雨再大，总会过去；黑夜再漫长，也总会天亮的。

    所以，只要不放弃，就会有希望。

    陆之遥望着陷入回忆的沈青訸，心潮起起落落，她断沈青訸问：“你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可能对沈绛年是真的动心了？”

    “我曾经在她怀里睡着，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沈青訸摇头，缓声道：“你知道的，从我母亲在我身边死去后，我再也没能睡着，我总能感觉到她就在我旁边，我想她却又害怕这样的感觉。”

    “你爱沈绛年吗？”陆之遥问。

    沈青訸微微侧身，夕阳下，明亮的眸子熠熠生辉，沈青訸无比坚定地：“我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