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二合一)
楚净川皱眉,“见过?”
路修远目光还盯着白袍男人,情绪有点不对劲。
“鹤莲君,”楚净川抿了抿唇,从侧面看过去的时?候,能看到紧绷的脸颊线,半晌,他嘲讽道,“你梦里见得?”
鹤莲君已经作古数千万年,在什么鬼话?
路修远迈脚,他脸上收了笑,带了少见的严肃:“他是鹤莲君?”
他又向前走了几步,想要离的再近些?,把?人看清楚。鹤莲君卧在榻上,同?旁边的童在些?什么。
两个人??处格外和?谐。
他不知?不觉的立在卧榻旁,瞳孔幽深带着捉摸不透的情绪。
愣了半晌,他倏然伸出手?,那动作似乎想要轻碰榻上男人的脸。
楚净川看着一幕觉得有些?刺眼。
他捏着剑的手?指捏紧,骨节因为力道微微泛白,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然而,当路修远的手?碰到鹤莲君的那一瞬,整个雪山剧烈摇晃。
榻上的男人和?童身体逐渐透明,最后变为虚影。
只?听“咔嚓一声”,幻境普通铜镜一般,应声而碎。
路修远的手?还悬空在半空中,做了个想要抚摸的姿势,他低垂的目光中很是茫然,看起来有点难过。
只?听他声道:“怎么……碎了?”
楚净川冷着脸了句,“走,幻境要榻了。”
也不等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路修远好大一会儿才跟上来,他眉眼带笑,看神色又恢复了之前,只?是偶尔目光扫过的时?候,又能让人看到他的失落。
“师兄,”他看着前方的雪地,目光暗淡了一瞬,又恢复如常,“你等等我。”
楚净川越走越快,没有一点儿要等他的意思。
四周又变成了巷子口的长道,路修远扶住他的肩,迫使他停了下来。
楚净川抬眸看向他,发现?这人的本来摸身高竟然比自己高这么多,于是更不爽了。
他冷笑了一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师兄,”路修远垂眸看着他,他拉长调子,“你这模样,很容易让我误解的。”
“误解什么?”楚净川冷冷的看着他。
路修远笑着:“误解你这是在……吃醋。”
楚净川用一副你在讲什么鬼话的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路修远觉得不能再逗了,再逗下去,就哄不回来了。
他表情变的正?经了一些?,转移话题问道:“师兄,咱们这是出了幻境了?”
楚净川本不想搭理?他,转身离开的,奈何肩膀被那只?手?臂环住,根本动不了。
他垂着眼皮,只?能道:“没有,还在幻境内。”
路修远低头思索半晌,又道:“师兄如何知?道?”
“这巷子两道的人家,”楚净川瞥了眼两侧,“你没发现?他们的门?,都是??反的吗?而且……门?框上如此干净,连个门?神对联都没有贴,绝对不是现?世。”
路修远心思都在楚净川身上,哪里关?注这么多,如今他侧眸一看一看,果然如此。
“师兄好厉害。”他毫不犹豫的夸赞。
闻言,楚净川眼角抽了一下,他抬首将那人的胳膊挪开,“别用这张脸这么对我话。”
路修远看着他又泛红的耳尖,嘴角一扯,“为什么?师兄刚才不是还夸我好看。”
楚净川:“……闭嘴。”
路修远挑眉,闭了嘴。
两人在周围又转了一圈,直到最后绕到巷子的最末端。
那里是一个独立的院子。
围墙下长了几棵竹子,四周种了着花草,草丛中卧着一只?大白猫。
若不是院子里窗户下站着的那只?恶灵,楚净川一定会认为这是普通的农家院。
他们两人缓步走了过去,原本以为会像在之前的雪山一样,无论?是鹤莲还是童都看不见他们。
结果,两人刚进去院子里,那只?恶灵就倏然抬起了头。
这只?恶灵同?之前的那一群不同?,他的模样秀气,也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有脖子里一道深可见骨的致命伤。
然而,就是这般温和?的士兵,在见到两人踏进院子的那一瞬,倏然变了副样子。
黑色煞气从他嘴中眸中散发出来,他面目倏然狰狞,朝着两人奔了过来。
楚净川下意识的挡在路修远前面,他的剑拔开的那一瞬,才想起来身后的这个人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动作一僵,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笑什么,”楚净川微侧首,板着脸问他。
“没什么,”路修远,“觉得师兄……”他似乎在想形容词,顿了一下又接着道:“特别可爱。”
可爱你妈。
楚净川忍住了爆出口的冲动,觉得自从路修远上山之后,他的脾气就暴躁了不少。
他目光移开,不再理?他。
那只?恶灵动作很快,眨眼间就窜了过来,楚净川皱眉。
毕竟一般的法术在幻境里对恶灵无效,而且他能感觉的到,这只?恶灵比之前遇到的那一群,都要难缠的多。
恶灵的手?像一只?枯鹰的爪子一样像二人袭来,路修远像是在量他,站在远处一动不动。
楚净川皱眉,伸手?一把?将人拉开,恶灵的爪子险险的从路修远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细丝血痕。
路修远手?指在脸上捻了一下,轻啧了一声。
楚净川看着他的动作冷笑嘲讽道:“见过鹤莲君之后,魂丢了不成,躲都不会躲了。”
路修远闻言,倏然抬头,看向楚净川,像是发现?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欣赏了一会楚净川的神情,刚想张嘴些?什么,那只?恶灵又吼叫了一声,朝着两人再度扑了过来。
楚净川目光一凌,倏然,一道清丽的女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只?听她哑着声音道:“缚郎,住手?。”
恶灵的动作僵住,脖子僵硬的回头。
接着,门?帘被纤细苍白的手?挑开一半,楚净川侧眸,见一位穿着杏色长衫的姑娘从里面走出来。
“缚郎,”姑娘手?拿丝帕,掩嘴咳嗽了几声,“莫吓着客人。”
她看见外人毫不意外,像是早已料到,又像是稀疏平常。
只?见对着楚净川和?路修远两人微微一颔首。淡声道,“二位进房间来吧。”
楚净川同?路修远对视一眼,跟着姑娘进了房间。
房间内的很是简洁,两人在木桌前落座,看着恶灵又恢复了温和?的模样,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站在门?口。
那姑娘似乎身子骨不大好,很是虚弱,她又闷声咳嗽了几声,对着恶灵道:“缚郎,你也进来吧。”
恶灵不动,老老实?实?的在门?口站着。
“二位见笑了。”
楚净川并没有听别人私事的爱好,摇了摇头,开门?见山道:“你就是李姑娘吧。”
李静姝对于两人知?道自己的名讳并不惊讶,她走在桌子旁给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
茶是用竹叶泡的,楚净川看着青绿的竹叶尖在水中舒展开,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自幼生活在青峰山上,唯一接触过的女孩子还是路漫漫,却?是个冒牌的。
李静姝坐下,似乎看出楚净川不善言谈,她在对面落坐,善解人意道:“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就可。”
路修远手?中拿起茶杯,抿了一下,看向门?口的恶灵道:“这位……”
李静姝也转头看向门?口,黑眸带着笑意,原本病态的脸都被这一笑冲淡不少:“这是我未婚夫,缚清。”
“李姑娘,”楚净川皱眉,“这些?……”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当心人家未婚妻的面喊人家恶灵,似乎有些?不礼貌。他含糊了一句,换了一种辞:“他们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世间阴阳中和?,因为怨气太深,或者执念太深,出现?一两只?恶灵很正?常。
只?是,很少有一次性出现?这么大批的情况。
房间寂静,李静姝笑容暗淡了一下,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中的水气升腾,映照的她眸眼氤氲。
半晌,她才道:“他们都不是恶人,他们……只?是离不开这里。”
路修远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他们……”她们的手?有些?抖,“他们曾经都是保家卫国的战士。”
楚净川了然,毕竟那群人身上穿着战服,“他们都是在战场上死去的?”
但是,若是在战场死去,绝不会出现?如此大的怨念。
“呵,”李静姝冷笑一声,又闷咳起来,“对啊,他们是在战场上去死的。”她手?紧握着茶杯,“但他们没有死在敌人的战场上,死在了自己的守卫的国土上,死在了自己的亲人面前,死在了……自己效忠的君主手?里。”
她目光中掩着仇恨,牙齿紧咬在一起,她道:“他们从死人坑里爬出来,却?没料到君主围杀,八千将士,死无全尸,一个也没有剩下。”
楚净川皱眉,倏然脑中有什么清明起来,“他们的将军是……”
李静姝看着缚清,一字一句道:“沈奕白沈将军。”
楚净川面上一沉,眼中晦暗。
沈将军心甘情愿的伏诛,就是因为亲人和?手?下的将士。
如今,高位上那人却?能如此阴毒,转头就将八千将士杀得一个不剩。
路修远也收了笑意,目光凌厉,神色变得阴沉。
李静姝觉察到两人的情绪,“你们认识沈将军?”
“沈将军生死不明,失踪了很久,”她脸上倏然划过一点希翼,“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缚郎他……执念太重,”她喃喃,“若是能再见沈将军一面,可能就能安心的走了。”
沈将军当初受刑,只?有宫中的人知?道。
狗皇帝对百姓和?将士封锁消息。
“他现?在……”楚净川看着李净姝的神色,抿了抿唇。
“我们就是为了沈将军来了,”路修远接着他的话道,“那些?将士都是你缝起来的?”
李静姝点了点头,“你们是为了沈将军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沈将军他……”
路修远点了点头。
李静姝就懂了,她倏然就笑了,眼角笑出了眼泪。
她早该知?道的,那皇帝又怎么会放过沈将军,是她太??真。
她大笑几声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倏然,一丝血迹从唇角流了出来,殷红又刺眼。
楚净川:“李姑娘?”
“带我去吧。”李静姝。
路修远看着她似乎马上就能倒下的身子骨,“你的身子?还能支撑吗?”
她摆了摆手?,“我没事。”
普通的缝尸匠本没有什么忌讳的,可李静姝不同?,她消耗的是自身的气数。
她想让那些?将士们能安心的离开,就把?他们斩断的残肢一点一点儿的缝合起来,连带着他们被斩断的灵魂。
然而,她为了那些?兵士消耗体力太多,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楚净川心中倏然又一丝不忍,她为了别人做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她的身体已经如此,看完沈将军之后,恐怕性命不保。
他站起身来,“你……”
“走吧,”李静姝目光看向缚清,“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楚净川闻言,所有的话堵在喉咙里,刺的他难受。
她转头看向缚清,声音温柔道:“咱们一起去看沈将军。”
.
出去的那一刻,路修远又恢复了女装的容貌,李静姝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问。
沈奕白的帷帽已经被摘掉了。
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原本在一旁吵闹的恶灵倏然消了声。
一直浑浑噩噩的缚清来到沈奕白,突然喃喃的张了口,呢喃不清的了句:“将军……”
恶灵们齐声哀嚎,哀鸣声似乎要把?幻境震碎。
楚净川这次没什么。
路修远同?他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
牧芸瑾哭的稀里哗啦,同?那群恶灵一起哭,嘴里一直嚷嚷着对不起,要是提前知?道,绝对不会捉弄你们。
何苇航手?握成拳,骨节泛白,他目光哀凄的看着沈奕白,他看着沈奕白眼角倏然流下一滴血泪。
那颗泪像一根针,扎在何苇航的心上。
.
李静姝起针的那一刻,一直紧闭双眼的沈奕白睁开了眼。
他看着何苇航先是愣了一下,又转头看向一旁鬼哭狼嚎的恶灵。
他认出了,那帮灰头土脸,肢体不全的恶灵是同?自己奋勇杀敌的将士。
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缚清眸中逐渐清明,他看了李静姝一眼,眸中似有千语。
李静姝嘴角惨白,却?对着他笑了一下:“去吧。”
缚清紧皱着眉,他缓慢的扭过头,猛然对着沈奕白跪在地上:“将军。”
沈奕白看向缚清,又看向一旁的将士,一句话也不出来。
缚清眸中泪光斑点道:“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原本还在鬼哭狼嚎的恶灵倏然消了音。
半晌,他们齐声,像他们在边关?时?一样,吼道:“何日请缨提锐旅,一鞭直渡清河洛。”
气势震??,声音一同?从前。
沈奕白目光一一扫过那群将士的脸,这里的每一张脸他都格外熟悉,半晌,他喉中哽咽,缓声道:“却?归来、再续汉阳游,骑……黄鹤。”[1]
话音刚落下,将士身上煞气变得稀薄,片刻之后,倏然消散了。
他们身上的伤疤愈合,身体也开始变的虚无。
薄雾升腾,朦胧间他们脸上露出笑意来,对着沈奕白挥了挥手?。
见了你最后一面,我们也要走了。
缚清也站起身来,他对着沈奕白又拜了一下,“将军,下辈子,我还做你的副将。”
“兄弟们一直在这里等将军凯旋归来!如今见你一面,我们……也该走了。”
再见。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2]
只?愿下辈子君主开明,盛世昌平。
缚清将头深深的磕了下去。
然后,他站起身,看着李静姝苍白的脸色,一句话未,缓慢的抱住了她。
他低头虔诚的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接着,他的身体同?那些?将士一样,慢慢的变得虚无,最终烟消云散。
楚净川沉默的看着这一切,本该凉薄清冷的眸子,如今却?覆了层别的东西,在他眼里变成一汪深水。
路修远侧眸看着他,半晌,伸手?遮在楚净川的眼前,声音带了安抚的味道。
“看不了,就别看了。”他。
他知?道这个人最为心软。
楚净川看着眼前修长好看的手?,没有动,只?是问道:“世道……便是如此么?”
若是如此,他们所修的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这些?生离死别么?
“不是,”路修远感觉到楚净川的睫毛在他手?心扑闪了几下,挠的他心里有些?痒,“世道没有错,错的是人心。”
话音刚落,幻境破了。
众人依旧站在忘川的街头,风吹树叶,一轮明月缓缓升起。
.
李静姝将缚清的尸骨带走了,沈奕白同?一伙人道别。
楚净川问他们去哪里。
“那里都行,”沈奕白看向何苇航,“最后的时?间,我向同?苇航到处看看。”他眸中含了歉意,“之前好了的,我却?一直奔赴在战场上,如今不想食言了。”
何苇航有些?担忧的看着他:“你的身体……”
“没事,”沈奕白眉眼弯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楚净川道:“替我谢谢云仙师,还有……”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感谢地话太苍白,却?又没有别的话能形容,最后道:“谢谢你们。”
他同?何苇航一同?俯身,朝着楚净川一行人行礼。
楚净川亦还礼。
两人转身离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那一团月色中。
.
回到青峰山,再听到两人的消息已经是数月之后。
楚净川在坐在树下的石桌上,陪着云尘生下棋,云尘生声音很淡,稀疏平常道:“何苇航出事了。”
楚净川执棋的手?一僵,抬头道:“怎么回事?”
“我给沈将军输的灵力只?能支撑他三个月的时?间,”云尘生在棋盘上按了颗黑棋,“何苇航将沈将军安葬好之后,拿着那把?鬼头刀,独自一人潜入了皇宫。”
楚净川重复着他的话:“潜入皇宫?”
他想替沈奕白和?那八千军士报仇?
以一人之力,无疑是蜉蝣撼树,是存了死志吧。
“皇帝受了伤,”云尘生,“何苇航拒捕,乱箭……”他到这里,凉薄的眸子闪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穿心而死。”
何苇航从没有后悔做这个决定,他胸口插满了箭躺在地上,看着??上的那轮明月,眸光逐渐涣散。
他:“对不起,奕白,我食言了。”
他答应过沈奕白,要好好活着,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他嘴里咳出血,视线越来越模糊,喃喃道:“奕白,别生我的气,我这就……咳咳咳……来找你了。”
.
楚净川垂着眸子,将白子下在中央,问道:“师尊,我们修道的……是为了什么?”
仙门?不可插手?凡间事,他们只?能看着芸芸众生在泥地里滚,却?不能施之援手?。
他们化去这些?可怜人的煞气,阻止他们在尘世做恶,对于恶的源头却?又无计可施。
云尘生抬眸看着他。
须臾,他将棋盘幻化,棋盘上生长起了万物,接着四季交替,寒来暑往。
他长袖轻扫棋盘,“你看到了什么?”
楚净川看着棋盘,“??地——万物。”
“川儿,”云尘生手?一挥,棋盘又恢复原本的模样,他道,“??地之间,万物都是沧海一粟,我们可不过是蜉蝣而已。但是,万物却?可以在时?间的洪流经久不息,为什么?”
完,他一挥长袖,又催发出一颗树芽,树芽很快长大,成了参??大树,可又是须臾,参??大树开始枯败,腐烂,最终倒下。
“你看,” 云尘生:“万物同?这课大树一样,一切皆有定律,非你我能够阻挡的。”
“这就是,我们要守住的道。”
楚净川一动不动的看着那棵倒下的大树,觉得心中有什么认知?腐烂了,恶臭熏??。
他抿紧唇,一言不发。
云尘生见他模样,摇了摇头。
这时?,路修远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楚净川,又转头望向云尘生道:“师尊,师兄,你们在讲什么?”
云尘生似乎乏了,站起身来,他道:“让你师兄告诉你吧,为师乏了。”
完,抱着身侧的无弦琴,转身回了房间。
路修远在石桌的另一头落坐,看着楚净川的低垂的睫毛遮住眼,他喊了一声:“师兄?”
楚净川紧抿着唇,半晌,他眼也不抬的:“何苇航……死了。”
棋盘上,云尘生留下的幻影仍在,路修远听了这话,结合那幻影,能猜到几分。
须臾,他动了动手?指,棋盘上的枯木倏然发生了变化。
一根青绿的苗从枯烂的树中钻了出来。
比之前的更绿,生长的更快。
楚净川原本阴沉如水的眸子里突然活了过来,夹杂了些?许惊讶。
“一棵树的倒下,”路修远,“是为了更好重生。”
楚净川抬头看着他:“更好的重生,也不是原来的那一棵,因为什么都不记得了。”
“只?要还活着,”路修远望着??色,“总会想起来的。”
楚净川手?指微蜷缩了一下。
他看向路修远,这个人不笑的时?候,眉眼锐利,带着侵略的压迫感。
他盯着自己的目光深邃又认真。
楚净川在他沉沉的目光里,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
牧芸瑾觉得自己最近有点怪,每当看到师兄师妹走在一起时?,嘴角会不由?自主的露出笑意来。
他看着师兄同?师妹踏过竹林道,迎面走来,他左右看了一圈,最后飞快的窜到那块大的青石后面。
藏好身子之后,露出半个脑袋向外窥探。
有事!
他们绝对有事。
他正?看的起劲,倏然肩膀上多了一只?手?,那只?手?飞快的拍了他一下。
“吓死我了,”牧芸瑾向后看了一眼,拍着胸脯道,“裴宁……师兄,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裴宁当然不知?道,他在青峰山并不会包裹这么严实?,穿着白色弟子袍,干巴巴的道:“你在干什么?”
牧芸瑾继续趴在青石上,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有没有觉得……师妹和?师兄有点不对劲?”
“没有。”裴宁看了一眼远处的一红一白的身影。
他其实?话没有完。
他想:师兄师妹他倒是没觉察到不对劲,他就是觉得牧芸瑾有点不对劲。
像个跟踪狂。
牧芸瑾没注意裴宁奇怪的目光,他喋喋不休的着:“虽然师兄依旧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但是我就是觉得他站在很高兴。”完,他又觉得后,又咬着声音加重:“不,是非常高兴!非常!”
裴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他们亲爱的大师兄依旧是冰雕一样的一张脸,丝毫没看出高兴来。
“还有,”牧芸瑾的解依旧没有停止,只?听他道:“你再看看师妹的表情,满脸的笑意。这正?常吗?显然不正?常,虽然师妹对我们也经常笑,但你什么时?候见过她笑的这么……这么……”他抓了抓头发,一时?想不到形容词,须臾,只?见他一拍脑门?,接着道:“一脸春意。”
裴宁:“……”
他走过去拍了一下牧芸瑾的脑袋,冷着一张脸道:“走了,去学画符。”
这傻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牧芸瑾闻言,脸瞬间瘫了下来,“不学行不行。”
裴宁:“不行。”
他这么一板脸,牧芸瑾还真有那么一丝害怕。
裴宁最近也不对劲,原本以前能一??到头的待在上玄阁,如今????抓着他去画符。
好像有个大病。
牧芸瑾被裴宁揪走了。
竹林路又恢复了安静,路修远道:“刚才傻……牧师兄在那边干什么?”
两个人早就觉查到了牧芸瑾的存在,只?是不想搭理?他。
楚净川摇了摇头,:“有裴宁在,不用担心。”
那只?眼睛看到的担心他?
路修远腹诽了一句,半晌像是想起来什么,开口道:“还记得在雪山幻境里,看到的鹤莲君吗?”
闻言,楚净川的嘴角平了下来,“怎么?如此念念不忘,还真把?魂丢在哪里了?”
“当然不是,”路修远笑了一下,须臾,他低头思索片刻,“我一直盯着他看是因为……他很像一个人。”
不是长??,而是气质和?带给人的感觉,都格外熟悉。
楚净川:“像谁?”
路修远漆黑的眸转向他,盯看半晌,像是在量,须臾他倏然道:“你。”
楚净川怔住了。
讲鬼故事呢?
他目光在路修远脸上绕了一圈,倏然伸手?,在他额头上探了一下:“发热了?”
什么胡话。
路修远被他动作弄的哭笑不得,他将额上的手?拿了下来。
“我真的。”
“我确定,”楚净川,“没有孪生兄弟。”
路修远抓着楚净川的手?,没放开,黑眸闪了一下,问道:“你把?这件事告诉云……师尊了。”
楚净川由?他抓着,也没挣扎。
很奇怪,他回来之后这段时?间,对雪山的幻境中看到的闭口不提。
他没回答,反问道:“你告诉师尊了?”
路修远笑了,红衣的映照下,格外明艳。
只?听他道:“和?你一样。”
楚净川被他的笑晃了一下,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路修远恢复男装时?的模样。
若是那张脸,也这般笑,是何模样?
这般想着,楚净川倏然觉得面上一热,一丝红漫上了耳垂。
路修远倏然凑近,呼吸喷在他的颈侧,只?听他轻声道:“师兄,你害羞了吗?”
楚净川不自然的偏开头,手?却?任由?路修远抓着,没挣扎分毫。
.
路修远回到房间,心情不错。
沉寂了几??的1966倏然出了声,只?听他道:“你不对劲!”
声音很大,像是在控诉。
路修远解开红色外袍,露出里面雪白的里衣,他眼皮也不抬道:“我又怎么惹到你了,大姐。”
1966:“你是不是对那个炮……楚净川有意思?”
路修远解衣服的手?一顿,他低着头没有话。
1966道:“你为什么不话?”
“你的是哪个意思?”路修远问道。
1966道:“你知?道我问的是哪个意思。”
“哦,要这么算的话,我对你其实?也有意思。”
1966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怼的,很长一段时?间没出话。
半晌,他突然出声道:“主系统已经知?道此时?,为了避免你因为任务失败被强制遣送回去,必须采取强制措施。”
“哦,什么强制措施?”路修远饶有兴趣的问道。
1966用一种严厉刻板的声音道:“主系统将会定期给你发布任务,而你必须完成。”
路修远眼睛一眯,目光带了点危险:“不完成会怎么样?”
他讨厌这种受人牵制的感觉。
1966道:“会被遣送回原来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任务由?另一个宿主接替完成。”
他循循善诱道:“你想想你走了之后,楚净川他作为一个炮灰会是什么下场。”
路修远唇抿了一下,眸中格外晦暗。
“你别瞪我,”1966道:“这是主系统下达的任务,我也没有办法。”
半晌,路修远道:“吧,什么任务。”
1966闻言,松了一口气,他真怕这个宿主会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他飞快念道:“编号17845世界的宿主,你的第一个任务是:偷看反派师尊——也就是任务对象洗澡。
“任务已下达,请尽快达成,加油哦。”
最后一句,带了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神经病啊。
路修远:“……”
mmp,这他妈是什么任务!
作者有话要: 这些老板们支持正版!
还有!修罗场要来喽!
路哥要跪搓衣板了!哈哈哈哈哈哈幸灾乐祸脸。
[1][2]岳飞《满江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