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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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夜息的话太出人意料,离得近的时妈妈和阿姨都愣了一下。

    连始终高度戒备的时弈都没有预料到,对方居然会出这种话来。

    而在时弈吃惊反应的那一瞬,被他护在身后的纤细身影已经冲了出来。

    时清柠直接朝沙发跑了过去。

    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算不得远,时清柠却跑到直接听见了自己的剧烈心跳。他在震耳的心脏搏动声中拽住柏夜息手上的绑带,冷静地、用力地把那缠紧的束缚带给解开。

    时清柠觉得自己再怎么病后初愈,也该比发着高烧的柏夜息有力气,但事实上,直到时妈妈过来一起帮忙,那条死死咬在柏夜息手臂上的束缚带,才终于费尽周章地被解了下来。

    时清柠低头盯着那条黑色的约束带,想。

    脱下来这么费力,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单手系上的。

    解束带的时候,时清柠还隔着衣服碰到了柏夜息的手臂,男生身上滚烫。时清柠把束带扔到一旁,被甩出去的黑色带子落在了沙发角上。

    时清柠看了一眼,又走过去,把它扔到了更远的地方。

    直到扔得彻底看不见了,时清柠才走回去,拉起柏夜息的手臂,:“上楼喝药。”

    他抬头对阿姨:“阿姨,麻烦把药和水一起端上来。”

    少年的声音异常冷静,眉目间一贯的甜蜜笑意也不见了,阿姨下意识地应了声:“好。”

    应完才发觉,自己那一瞬如同应命令似的紧张。

    而罕见肃色的时少爷,已经把他监看的人拉上了楼。

    阿姨放下药和水就离开了,时妈妈不放心地跟上来过,见时清柠坚持,只好为两人轻轻将房门关好。

    卧室里的窗帘自动合拢,光线无声地昏暗下来,为屋内平添了一分安全感。

    时清柠扔掉窗帘开关,拿起那杯蜂蜜水,几步站到了床边。

    他板着脸,面无表情:“把药喝完,然后喝这个。”

    坐在床沿上的柏夜息手里拿着一大碗浓黑的汤汁,苦味四溢。

    汤还是热的,仿佛苦调也受热活跃起来,单是闻着就让人觉得难以下咽。

    可是刚刚还理都不肯理别人一下、被劝了好多次一口都没碰的柏夜息,这时却直接把一碗汤药全灌了下去。

    一口气没停地喝完,柏夜息咽下最后一点汤液,被涩得下意识皱紧了眉心。

    他却没有去接时清柠手中的蜂蜜水。

    柏夜息抬手,轻轻想去碰时清柠的脸。

    “我喝完了。”他的声音被苦得更哑了一点,吐字却很清楚。

    “你不要哭。”

    少年很冷淡地看着人,室内昏暗不明,自他那漂亮的眼尾滑下的水痕却依旧坠出了浅浅的一道光亮。

    滴落着,落在柏夜息无意识紧缩的心上。

    少年却不肯承认:“我没有哭。”

    伸过来想去擦拭泪滴的手指就在他的脸侧,略显宽大的袖口从过于清瘦的手腕处滑下半寸,露出了刚刚绑束缚带时留下的痕迹。

    医用约束带都有棉质的内衬,可柏夜息这是第一次试,还那么用力,怎么可能不伤到自己。

    那只手一直抬着,没有收回,时清柠冷眼看着,没有动。

    就这么静立了好一会儿,他忽然就一口咬了上去。

    咬住那手指,含进坚硬指节,牙根磨得生痒。

    时清柠含糊又咬牙切齿地。

    “我在生气!”

    气死了。

    气得想咬人很多次,一千下一万下也不够宣泄一半的火气。

    可是少年当真去咬时,却又没舍得用一点力。

    连一个牙印都没有落下,只有一处被尖尖的虎牙留下的浅浅坑。

    长指终于被放开时,被咬的人还没什么反应,咬人的少年薄唇依旧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很不高兴。

    而柏夜息一直没有躲,素来冷漠的神色间露出了一点茫然。

    “为什么……生气?”

    到现在,他依然不明白。

    时清柠点头:“好,那换做是我,故意节食、过劳,导致高烧……”

    他的话没一半就被断了:“不会。”

    柏夜息根本不让他把这种可能完:“你不会有事的。”

    时清柠更生气了:“那你就可以了吗?!”

    柏夜息又露出那种有些茫然的表情,像是换了个主语就听不懂了。

    “我……?我没有关系。”

    他明明就知道这样不对,却根本不在意自己受到的伤害。

    时清柠吸了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自言自语。

    “我就不该和病人讲道理。”

    柏夜息仍旧认真听着,对时清柠所的每一个字眼都未曾错漏。

    他烧昏了的意识正认真地思考着对方的话语,下一秒,却被更炽烫的热浪迎头覆没。

    “……!”

    柏夜息被人凶巴巴、恶狠狠地吻住了。

    柔软的触感清甜生涩,孩根本不懂,却因为生气不肯罢休,动作直接地吻进深处,把那甜软探入进来。

    像一尾惹人怜爱的银鱼,又似让人陷入了这初夏的一场薄雨。

    轻而软的甜意笼罩周身,沾衣不湿。

    全落在了心里。

    柏夜息被少年按着肩膀,站着低头亲下来的人气势很凶,却有未曾落尽的眼泪滴在柏夜息的脸上。

    似疼似烫,最后又只是纯粹的水滴。

    把一切所有,全染得漉湿尽透。

    时清柠了不该讲道理,就真的没有再白费口舌。他直接亲了上去,亲得不得章法,却是尽力地凶狠。

    像是当真被他吓住,男生的身形的确僵住了,也没有再什么“没关系”的浑话。

    时清柠这才满意地亲完了这一下。

    他退开一点,皱了皱纤挺的鼻尖。

    “好苦。”

    柏夜息刚喝完药汤,唇齿间带着未褪的药味,既苦又涩。

    时清柠最讨厌苦味。

    他气得又亲了人一下。

    “因为我喜欢你。”

    时清柠直白地做完了,才向人解释。

    “我喜欢你,所以看见你受伤就生气。”

    他站着,双手按在坐在床沿边的柏夜息肩膀上,还把单膝跪到了柏夜息的双腿之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

    这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势让时清柠可以直接看到柏夜息的反应,让对方不能再躲避逃开。

    时清柠很有把握,自己全然掌控了局势。

    然而下一秒,时清柠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的眼前一暗,唇间骤然压上了热度。

    后背被托了一下,然后才落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和时清柠气急的凶狠不一样,即使这种时候,男生的动作依旧不落体贴。

    只除了他的气息太热。

    未束的黑发从柏夜息的颈侧滑落下来,罩住了已经整个人被牢牢压住的时清柠。

    长发坠脸。

    丝丝缕缕,将少年笼得一寸不落。

    柏夜息甚至还用指节轻轻擦了一下时清柠眼角的湿意,然后才垂眼,专心动作。

    可是正是从这个温柔体贴的男生身上,时清柠才真正体会到了。

    什么叫做凶狠。

    药味早就散去了,唇齿间萦绕不褪的满是独属于男生的薄荷香气。那骤然凛冽了千百倍的气息清冷不再,只余炽热。

    无声侵袭,无处可避。

    本就高烧的男生比平日更加灼人,那热意顺着唇齿烈烈燃起,仿若要将时清柠的身骨一并烧融化尽。

    经历寡薄的少年终于体会到了真正的深吻,他却已经分不出半寸心神来学习了。

    昏暗的室内交叠着晕热的气息,薄雨一并把两个人全浇透了,烧灼不灭的焰苗里缠绵着湿漉的水汽。

    起初还被拭去过湿意的眼角,后来却被更多承载不住的水汽全然洇红了。

    钟表熄了光,时间也被混淆不清,再分不出过去了多久。

    久到都不知吻落下了几次。

    时清柠慢慢才开始回神。

    缺氧的思绪慢吞吞地运转,他发现压覆在自己身上的男生并没有真正把体重落下来。两人相贴虽近,男生也不过只是想把他抱得更紧一点。

    直到最后气息沉热,倦意浓重,侧躺下来的柏夜息依旧没有把人放开。

    时清柠埋在对方胸口,觉得对方的体温好像和自己的脸一样烫。好在薄荷没再乱跑,抱住他之后似乎就安了心,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所以虽然一直被滚热的高温紧紧包裹着,时清柠却没有动。

    他想让薄荷休息一会儿。

    不过就在时清柠以为对方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了一点动静。

    “。”

    落在耳畔的声音很轻,让人没分清是“”还是“宝宝”。

    倒是后一句长一些,才让时清柠听见。

    男生在。

    “我好久没能梦到你了。”

    “……”

    如果不是怕把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薄荷惊醒,时清柠其实很想再咬他一口。

    傻子。

    时清柠之前居然还一直觉得柏夜息聪明,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薄荷好笨。

    笨死了。

    抱着他的病人终于慢慢地平稳了呼吸,室内昏暗静谧,正适合休息。

    时清柠保持着不扰的安静,却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多次。

    不是梦。

    他对着睡着的柏夜息,明明眼角还红着,唇上也疼,却还气鼓鼓地等着要教育对方——

    等你睡醒了,我就把你亲懵。